對着身份尊貴的女兒,秦太太的語氣十分溫柔:“你也別太擔心這些,說起來也不用我們怎麼準備,她自己是從外頭才找回來沒多久的,這事兒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了。”
京城的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一些約定俗成的規矩卻是一直都在的。
尤其是頂級的那些老牌勳貴們,都是眼高於頂的。
說起來,連莊王妃秦氏自己,尚未嫁給莊王之前,也在這些上層閨秀圈子裡吃了不少的苦頭。
蘇邀如今回京城來了,也認祖歸宗了,那就遲早要代表永定伯府出去交際。
秦太太小心翼翼的覷着女兒的面色,想要哄她高興:“她是什麼牌名上的人物,也值得你這樣惦記?你現在懷着天家的頭一個孫子輩兒呢,生出來就是潑天的功勞,何必在意這樣的人?就算是殿下真有那心思......”秦太太眯了眯眼睛,又現出幾分戾氣來:“蘇家但凡是看得懂好歹,也知道她們配不配的上!”
秦氏蒼白的面上染上幾分紅暈,她表情有些冷漠的扯了扯嘴角:“你懂什麼?那丫頭有些古怪,殿下不知道從程定安那裡聽說了什麼,對那個丫頭很是上心。”
胃裡翻江倒海,秦氏翻身又想作嘔,卻半天也吐不出東西來,擺了擺手讓人捧着痰盂下去,才盯着秦太太:“別以爲我如今身懷六甲,你這就覺得萬事高枕無憂了,殿下是個什麼人,我比你要清楚,但凡若有人能比我帶給他的更多,我就是被捨棄的那一個,若是我不行了,你以爲你們都能安然無恙嗎?”
這話說得就十分不客氣了,秦太太臊的滿臉通紅。
她囁嚅着搖頭:“王妃,是家裡無能,給你添了麻煩......”
這回如果不是秦氏懷孕,那麼秦家真的還不知道是何等處境。
秦氏緩緩地閉上眼嘆了口氣又睜開,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娘,我不是怪您和父親的意思,只是女兒已經入了王府,我們家沒有別的路可走了。我也知道殿下往後少不得要有側妃要有別的子嗣,可是不能是現在,人選也絕不能是這個蘇邀,你明不明白?”
怎麼也得等她把孩子生下來,要等她站穩位子了以後。
秦太太立即打起了十分的精神來對待此事,忙不迭的點頭答應:“王妃你放心,這件事你父親和哥哥都十分上心,一定不會出紕漏給你添堵的......”
秦氏的眼淚就一下子涌了出來,拽住秦太太的手哽咽着喊了一聲娘,語氣悲慼的道:“您別怪我,我也是沒有法子了,他對外是仁孝忠厚,可只有我知道他是人前人後兩張皮-----叔叔幫了他多少,這麼多年的情分,我是如何伺候他,爲他着想,可是叔叔因爲他被人算計,他卻連伸手也不肯伸,你就知道我有多難!如今好不容易,天可憐見的,我有了這個孩子,再也不能出任何差錯了!”
人人都以爲女兒是萬事順遂風光無限的,秦太太嘴脣哆嗦着握緊了女兒的手,也忍不住跟着垂淚:“你放心,你放心,我心裡都清楚的......”
秦太太直到回了家,眼圈還是紅紅的,秦老爺正好進來,發現她也在家,頓時咦了一聲:“你不是去看王妃了?怎麼這麼早就回來?”
他說着,就去翻看秦太太的妝匣,好一陣鼓弄之後,就皺着眉頭轉過頭來找秦太太:“前幾天姑太太送了三千兩銀票來,我讓你收着的,怎麼不見了?”
銀子銀子銀子!
開口閉口就是銀子!
秦太太抿着脣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找銀子使,怎麼不知道問問王妃?!”
“王妃?”秦老爺回過神來,順嘴問了一句:“王妃怎麼了?她如今懷着王爺的頭一個孩子,最是金貴的,還有什麼可操心的?”
丈夫真是個混賬!
怪不得女兒什麼都信不過他,從二叔出了事之後,就一直擔憂惶恐。
丈夫是王爺,是天潢貴胄,又是自私涼薄的性子,靠不住說不了半點貼心話,這邊孃家卻也幫不上什麼忙,怎麼能安心的了?
她忍着氣,一五一十的把女兒的爲難之處告訴了他,見秦老爺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就冷着臉加重了語氣:“還說銀子的事兒,我去看望王妃,總不能是空手去?爲了二叔的事兒,家裡的銀子早不湊手了,這三千兩夠幹什麼的?在尋常人那裡自然是了不得的大錢了,可是咱們這樣的人家......”
秦氏若是隻靠着王府的那點月銀,哪裡能維持的住體面?
出門迎來送往不要銀子?
莊王心思那麼大,交結那些人不要銀子?底下的人不要花銀子養?
只靠着宮裡給的那些田莊產業,他們王府其實的確是不怎麼寬裕的。
秦家以前還有秦郴在,可現在秦郴丟了官,哪裡還有那麼多來錢的路子?
這還是最近因爲秦氏懷孕,所以有人用各種名目貼上來,才勉強填了虧空,否則的話,還真不知道怎麼過下去。
秦太太眉頭緊皺:“眼看着汪家的女兒及笄、廣平侯府的長孫滿月,又有明昌公主的壽辰.....這些難不成都不要銀子?你就只知道流水一樣的花出去,從不知道怎麼填補家裡的進項!”
秦老爺被唸叨的耳朵生繭,他站了起來:“哎呀,我不跟你說這些,你們這些後宅的女人,一天到晚張口除了銀子就是銀子,俗不俗?”
秦太太被氣的險些吐血。
俗不俗?
可她還記掛着女兒的事情,到底是忍住了,一把拉住了要避開的秦老爺,厲聲道:“你給我站住!說你幾句你就又要躲出去!王妃不是讓你去邵大人府上,你到底去了沒有?!”
秦老爺滿頭是包,他是巴不得離唸叨的妻子遠點兒的,但是聽見問的是這話,又站住了,急忙道:“這怎麼能沒辦好?放心吧,我都按照王妃說的話去說了,保準把王妃的意思帶到了,郡主那個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