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九爲人機靈善變,自來打聽消息就是一把好手,如今他匆忙來送消息,也是有着十足的把握的,不等蘇嶸他們問消息是怎麼來的,他就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急促的道:“小的是在獅子樓那兒等着,原本是收到了山東那邊的消息,有程定安的蹤跡,所以打算再看看是否還能查到什麼的,誰知道等到下午的時候就覺得不對,不斷有馬匹信使往莊王府去,而後就是獅子樓隔壁的同濟堂的坐館大夫也被帶去了莊王府......”
這麼着急,而且把大夫們幾乎都蒐羅走了,可見事態緊急。
莊王妃的胎不好,這幾乎是肯定的,畢竟連太醫院的那麼多太醫都束手無策,最後只能找到申大夫,就可見嚴重了。
可是問題是,自己保不住是一回事,若是有別的緣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現在據阮小九傳回來的消息,莊王妃的胎是肯定沒有保住了。
那麼......
再聯想到之前蘇嶸收到的那封信,蘇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蘇杏儀更是一時連拳頭都攥緊了,幾乎要失態的喊出聲。
蘇老太太的右眼皮跳的飛快,這幾天她心裡就一直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如今得到了證實,她反而鎮定了許多了,看了賀太太一眼,手腳冰涼的道:“這是要我們死,要我們死啊。”
她心中對於莊王的憤恨如今已經到了頂點,她們蘇家並未有什麼得罪過莊王的地方,哪怕是說政治立場不同,可是經過太子的事情之後,他們蘇家也並未再有什麼能力,不過就是不肯爲莊王效力,又幾次躲過了莊王的設計,莊王就一次又一次的下如此狠手。
這等做派,這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怎麼堪爲國儲?!
可惜哪怕是心中憤恨的牙癢癢也沒有什麼用處,一碼歸一碼,她們現在雖然知道莊王來者不善,也知道莊王肯定沒存什麼好心。
可是問題是,他們沒有任何證據。
不僅如此,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莊王到底打算從哪裡入手來構陷她們,又是布了一個怎樣的局。
屋子裡的氣氛陡然的冷了下來,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說不緊張是假的,蘇邀環顧了一圈,心裡一點一點的把上一世知道的那些信息都整理了一遍。
上一世莊王妃到這個時候應當已經是成了太子妃了......
她有成功生下孩子嗎?
好似是沒有.....
她微微出神,賀太太卻在邊上跟蘇老太太壓低了聲音:“我進宮去一趟......總得探聽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聖上總不至於連我也發落......”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元豐帝不管是出自什麼原因,對她卻的確是算得上優容的。
如今情況未明,更多的消息她們一點兒都打聽不到,這個時候,賀太太進宮去,的確是無法可想的一條路,蘇老太太遲疑着點頭:“那你可要小心一點。”
與此同時,莊王府上空正籠罩着一層烏雲,不管是什麼人,在府中都縮着脖子,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直到麗妃娘娘來了之後,這樣的情形還更嚴重了。
秦太太已經哭的睜不開眼睛,整個人都癱軟在丫頭懷裡,見了麗妃娘娘,好不容易纔堅持着站了起來行禮。
麗妃娘娘的臉色十分的不好看,盼了這麼多年的孫子,好不容易纔懷上了,可現在卻沒有了,她的心情極端惡劣。
見秦太太行禮,她臉色不善的問:“到底怎麼回事?這麼多人看着,這麼多太醫保着,怎麼還是保不住?!”
她對這個兒媳婦的耐心也是到頭了。
看着聰明,實際上卻十分的拎不清。
現在是什麼關頭啊?保住這個孩子自然有潑天的功勞,可她就是想不通,自從秦家出事之後,就一直矯情的作天作地。
秦太太聽着麗妃娘娘語氣不善,心中更加的發沉,抿着脣小心翼翼的打起精神來回答:“回娘娘,王妃已經按照太醫所說,儘量臥牀休息......”
“那又有什麼用?!”麗妃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一面進了內室,屋子裡雖然已經經過了處理和收拾,可是仍舊還是蔓延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氣,身爲女人,這是什麼味道麗妃再熟悉不過了,她臉色一變,哪怕已經知道結果,卻還是忍不住覺得憤怒。
看了帳幔裡頭躺着的面色雪白的莊王妃一眼,她皺了皺眉頭忍住了,轉身看了秦嬤嬤一眼,便甩袖進了明間。
秦嬤嬤膽戰心驚的跟着過去,還不等麗妃娘娘開口,先已經噗通一聲跪下了,戰戰兢兢的請罪:“請娘娘恕罪!”
麗妃不假思索的呵斥:“你是有罪!她肚子裡的是聖上第一個金孫,難道你們不明白?!這麼千叮嚀萬囑咐的,還是出了事,要你們何用?!”
秦嬤嬤的一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娘娘......”
麗妃打斷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還好好的!”
秦嬤嬤汗流浹背,已經驚恐到了極點:“娘娘,太醫說娘娘是驚懼過度.....這.....我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
是啊,按理來說,好端端的在王府呆着,有什麼好驚懼的?
麗妃娘娘面色發沉,冷冷的哼了一聲,忽而又問:“落下來了怎麼處置的?”
秦嬤嬤的頭垂的更低:“是個已經成型了的男胎.....被宮中內侍省來的嬤嬤處置了......”
麗妃眉宇間的陰霾更重,險些要剋制不住的發火,好一會兒她才拍了一下桌子,再也沒有看屋裡的莊王妃一眼,轉頭出去了。
莊王正在書房跟幾個幕僚和長史議事,聽見麗妃娘娘來了,急忙迎出來,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攙扶着她往裡走。
麗妃娘娘瞥了他一眼,拂開了他,怒氣衝衝的進了偏廳:“你腦子裡到底是在想什麼!?你父皇多盼着一個皇孫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個節骨眼上,你哪怕有天大的事兒也該先護着秦氏,順着她縱着她,等她平安生下孩子再說,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你真是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