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邀自問已經修煉的軟硬不吃,可是碰上謝老太太這樣百忍成金的人,也不得不心悅誠服的嘆一聲。
老太太這樣老了,還要爲家裡子孫輩的錯處來道歉賠不是,她哪怕再厭煩謝家小輩的做派,也不可能跟個老人家過不去,因此她急忙回禮,二手順勢攙扶住了謝老太太,輕聲道:“老太太折煞我了。”
謝老太太就笑了笑,讚歎的看了蘇邀一眼,直截了當的道:“但凡家裡那些不爭氣的有你一半,我何至於這麼老了還要厚着臉皮求人呢?”
其實以謝家的地位和聲譽,哪怕一房不成器,也影響不了大局,畢竟到底是家大業大,有能耐的謝家人也一樣多了去了。
可謝老太太仍舊能夠爲了家族和孩子們做到這個份上,怪不得謝家能夠興旺如此多年了,選的宗婦都是一等一的。
謝老太太是來道歉的,但是她一來就看出來了,蘇邀的目標並不是謝家,小七那個蠢貨甚至根本沒能入蘇邀的眼。
既然如此,表明了態度,其餘的也就不必再多說了,謝老太太去見了蘇老太太,互相問了好之後,便跟蘇家衆人告辭。
臨走之前,謝老太太特意看了蘇邀一眼,輕聲道:“好孩子,若是以後不嫌棄,就多來家裡走走。”
蘇邀笑着應是。
等到謝老太太走了,汪大太太才說今天許家的事兒:“若真是真心實意的來賠罪,怎麼也該跟謝老太太這樣,請個相熟的人帶着進來,纔好說話。他們怎麼看都不像是真的來道歉的,倒像是來找麻煩的。”
蘇老太太氣的心口痛,她冷哼了一聲:“一天到晚的搬出人家的痛處來說,生怕人家日子過得太好,這樣的孩子,教出她這種性子的人又能好到哪兒去?說是來道歉,其實不是跟我們道歉,只是做給別人看罷了。”
蘇老太太到底是年紀和閱歷擺在那裡,許家是圖什麼,她略想想也就清楚了。
說起來,蘇邀劍鋒直指許家自恃高人一等,看天下尋常人不起,其實對於許家來說的確不是什麼好事。
畢竟天底下出身普通的人到底是佔大多數,身份地位高的人當然會看不起低一等的人,只是你可以這麼做,卻不能宣之於口。
一旦說了,那事情可就不同了。
許家看來是深知犯了衆怒,也知道蘇邀這一招厲害在哪裡,所以才使了這一招苦肉計。
說句實話,雖然有些丟面子,但是這一招還是大有用處的,至少今天過後,許慧仙的名聲哪怕仍舊不好,可許家算是被摘開了。
汪大太太見蘇老太太心情十分惡劣,也知道她的憤怒,輕聲勸道:“老太太也別太生氣,好在幺幺爭氣,今天也是一樣,把許大奶奶說的根本擡不起頭來。我原本總說紛紛的性子太烈了些,擔心她以後要如何才能嫁的出去,女孩子麼,總是溫柔些更得人喜歡,可現在我不這樣想了,過的好過不好的,都得有本事才行。”
否則還不被人欺負死。
蘇老太太聽她這樣說,眉頭也鬆開了,憐惜的看一眼蘇邀,感嘆不已:“是,說到底還是該厲害就得厲害,否則的話,也只能被欺負的。”
氣氛好了一些,汪大太太才試探着問:“尋常是否跟許家有什麼過節?”
不然的話,許家的度量是不是太小了些?
“哪兒有什麼過節?”蘇老太太直言直語:“都八竿子打不着一塊兒去的,前頭那些年,我們恨不得如履薄冰,還能有什麼得罪許家的地方?”
這倒是,蘇家之前的處境有多難,這還能有誰比汪大太太更明白的,她跟着想了一回,也只好作罷,反正樑子不結也結下了。
何況現在更該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汪大太太遲疑再三,才請教蘇老太太:“我那弟弟.....”
汪悅榕也忍不住期待的看向蘇邀和蘇嶸。
申大夫一直都沒有消息,這讓汪大太太提心吊膽,這個弟弟雖然一直在外雲遊,可是她們姐弟之間的關係一直不錯,他若是出了事,她又怎麼有臉回家去面對族人長輩?
蘇嶸早就知道汪大太太必定是要問這事兒的,因此很直接的告訴了汪大太太真話:“您放心吧,申大夫的性命無礙。”
汪大太太頓時念了聲佛,她已經抱了最壞的打算了,之前甚至都一直不敢開口再問,現在知道自己弟弟性命還是保住了,心裡的一個大石頭就落了地。
她跟女兒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的僥倖。
“那就好,那就好!”汪大太太眼眶泛紅,好容易才剋制住了心情,勉強笑着跟蘇老太太致歉:“真對不住,老太太,原本我也不該一直問這些的.....”
蘇老太太哪裡會在這些事上計較,再說申大夫本來也是因爲幫蘇嶸治腿纔會被莊王盯上的,他若真是出事,那蘇家才真是要一輩子過意不去。
“你也太言重了。”蘇老太太如今對汪大太太更見親近:“申大夫是嶸哥兒的救命恩人,更是我們整個伯府的大恩人,我們也一直在想法子打聽消息,只是詹長史偏偏縱火自焚,他死了,線索就又斷了,我們沒個結果,也不敢先跟你們說,所以才耽擱了,直到如今才得了確切的消息。”
老太太真心實意的對汪大太太說:“咱們兩家本來就是通家之好,如今就更不必說了,咱們以後也要互相扶持纔好。”
汪大太太立即就笑起來:“這是自然的,不必老太太說,我們家也是這樣做的。”
說着,汪大太太又覺得有些可惜,不着痕跡的又看蘇嶸一眼。
只可惜啊,蘇家人的腦子都長到蘇邀跟蘇嶸兩個身上了,但凡是蘇桉能有蘇嶸一星半點兒的聰明呢,這門親事也能成,兩家的關係就更牢靠了。
最後,汪大太太在蘇家用了飯方纔告辭,出了門上了馬車,汪大太太便道:“該輪到許家頭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