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有些崩潰,她閉了閉眼睛,終於不再多說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姑姑要如何就如何吧,我都聽姑姑的。”
得了這麼一句話,齊雲熙臉上纔有了一些暖意,她懶懶的拔下頭上戴着的簪子撥了撥炭爐裡的炭,懶散的笑起來:“你放心,牽連不了你的。這世上,哪裡還有比你公公更加精明的人呢?連他都贊同的計劃,就更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齊氏還能說什麼,唯有苦笑而已。
等到晚間吃完了飯,她恭敬而客氣的送了齊雲熙走,才滿臉疲憊的卸妝梳洗。
許崇慢悠悠走進來,見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還覺得奇怪:“先前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姑姑來的是你,現在人家來了,你怎麼又不高興?”
齊氏嘴脣蠕動了一會兒,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許久才欲言又止的嘆氣:“我只怕以後會帶累了你跟公公。”
許崇原本拿了炭盆外沿放着的烤栗子正準備要吃的,聞言手裡的栗子轉了轉,又放了回去:“說什麼呢,孩子都幾個了,還說這樣的話。”
“當初也都是因爲姑姑的緣故,你纔不得不娶了我.....”齊氏捂臉,在今天格外的崩潰:“她是故意的,當初那個刺殺胡皇后的刺客,分明是我們李家的死士.....”
刺殺胡皇后是假的,讓齊雲熙去胡皇后身邊纔是真的。
只是如今想來,那些事都實在是太過久遠了。
許崇伸手給她遞過去一張帕子:“是不是今天姑姑來說了什麼?”
“她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齊氏膽戰心驚:“可到現在爲止,先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和莊王都完了.....”
誰都不是傻子。
這一次元豐帝如此震怒,無外乎是他也察覺出了不對。
不會永遠都這麼幸運的。
哪怕有許順在也一樣。
如果有一天這件事被發現,那麼許家的將來會比李家還要不堪。
許崇看出了妻子的害怕和崩潰,他頓了頓,輕聲道:“這些事父親心中自有主張,就算是你我,說句實話,也沒什麼可左右的餘地。”
許家早已經不可能從這個爛泥坑中脫身了。
齊氏也無計可施。
她心裡其實也清楚,許順不可能是因爲娶了她這個兒媳婦才屈服於齊雲熙。
這也更讓她害怕,做到次輔的位子了,基本上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等到楊博退下去,那麼許順就更是這個帝國的佼佼者。
元豐帝對他寵信有加。
到底是什麼,讓他還跟齊雲熙與虎謀皮?
齊雲熙手裡還握着李家和廢帝留下來的那些勢力,這些年許順的仕途可以如此平步青雲,齊雲熙是沒少出力的,雙方各取所需相輔相成,才能夠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
他們還要再往前,怎麼才能做得到?
此時此刻,齊雲熙出了許家的門,低調的回了童家在京城的宅邸,才下馬車就徑直從二門去了書房。
裡頭早已經有人站在窗邊負手等着她,聽見動靜轉過頭來衝着她笑了笑,微笑着問:“回來了?談的怎麼樣?”
看到來人,齊雲熙的氣焰已經收斂了許多,點點頭說:“要支持我們,那個老狐狸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是對付蕭恆,他卻巴不得。別人不知道,難道他自己心裡不清楚嗎?先太子出事,可是他一手打造的陰謀,若是蕭恆上位,這件事能隱瞞多久?老頭子心裡賊清,這件事他同意了,會去着手幫我們辦好的。”
白衣方士就笑了笑:“也是該讓他動一動了,這隻老狐狸,修煉的越發狡猾,拿了多少好處,卻是屬貔貅的,只進不出。你看他玩弄權術,簡直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徐永鴻跟他比起來,怪不得被他玩死了還當他是個指路明燈呢。”
齊雲熙也跟着冷笑。
白衣方士默了默就又問:“她呢,她怎麼樣?”
這個她,指的自然就是齊氏了。
齊雲熙的語氣陡然沉了下來:“晦氣東西,過了幾年好日子了,就忘了自己姓什麼了,竟然說教起我來,連胡皇后當初放我們一馬的事情都說的出,她怎麼有臉去見祖宗!去見李家九族?!”
白衣方士的反應就要比她平靜多了,他很平淡的搖頭:“你錯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雖然不大妥帖,但是道理卻是這麼個道理。她從小經歷了多少艱難,好不容易纔過了安穩日子,且又正好子女孝順,家庭和樂,她不想冒險,是人之常情,你不要太苛責她。”
哪兒有那麼多人之常情。
齊雲熙無法忍受,乾脆就不再多說:“汾陽王妃那裡,還是我去說?”
“你去吧。”白衣方士溫溫和和的,坐下喝了口茶:“好好的說,王妃是個再明白不過的人,別生出了什麼齟齬來。”
他說着,輕輕撥出一個印章來:“把這個交給王妃,跟她說,一半的收入,都歸她所有,由她全權支配。”
齊雲熙嚇了一跳:“一半?那可是足足.....”
“雲熙!”白衣方士挑了挑眉看着她:“銀子這種東西是死物,人才是活的。你要辦成大事,就不能捨不得。再說,這麼多銀子,換的是什麼?是汾陽王的性命,和我們的大計,難道你覺得不值?不要在這樣的事上吝嗇,否則,容易功虧一簣。”
齊雲熙鬆開眉頭又皺緊,半響才無奈的應了一聲。
白衣方士就站了起來要走,走到一半,他忽然回過頭來問:“對了,那個蘇邀,你打聽了嗎?”
“打聽了。”齊雲熙不以爲然:“來回都是那些車軲轆話,只是說難對付,很厲害。真是十分奇怪。”
一個之前十幾年都平平無奇的小姑娘,好像忽然就開了竅一樣,所做的事情根本不該是她能做得出來的。
如果說是有人在背後指使,看起來也不像。
蘇家賀家要是有那個能耐,也不至於這麼多年都被趕狗入窮巷了。
白衣方士也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之處:“那看來是打聽不出什麼有用的來了,還是該自己會一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