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罷,也很坦然的坐在了蘇嶸蘇邀對面,鎮定自若的笑了:“伯爺和四姑娘,是爲了那塊玉佩來的吧?”
她表現的如此鎮定,蘇嶸跟蘇邀兩兄妹倒是一時都沒有開口。
還是蘇嶸忍不住端詳着她的臉色,緩慢開口:“我已經把那玉佩交給唐駙馬了。”
李嫂子的臉上終於有了一點兒笑意,哦了一聲:“那就更要多謝伯爺成全了,民婦無以爲報,若有心願得成的一天,必定結草銜環以報。”
她態度不卑不亢,十分的從容閒適,大有一種面對的是千軍萬馬的視死如歸之感。
蘇邀頓生荒謬感,她認真的望着李嫂子,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輕聲問:“李嫂子,你不是普通人吧?若我說我可以幫你,不知道你信不信?”
李嫂子輕笑了一聲。
她看着蘇邀嘆了一聲氣:“縣主娘娘,您是個好人,您來慈善堂的次數不多,可裡頭的孩子卻都盼望着您來,孩子們的反應是不會騙人的,連他們都那麼喜歡你,你當然不會是什麼壞人。可您知道我的身份麼?”
“大約能猜到。”不等李嫂子再說下去,蘇邀淡淡笑了笑,見李嫂子滿心震驚的睜大了眼,心裡更加有了幾分肯定,便乾脆挑明瞭話題:“李小爵爺急着去雲南監軍,據說若是這一戰他能夠功成身退,把事情辦得漂亮,這小爵爺就會變成貨真價實的爵爺,伯爵之位便到手了。這種情形之下,能讓李家上下都這樣着急的事兒,無非是雲南那邊的事兒了,而若是還要跟唐家有些牽扯,讓永寧長公主府也被扯進來,若是我沒猜錯的話,只有雲南叛亂的事兒了。”
她想起上一世李嫂子說要等服侍了她壽終正寢再走的話,聲音放的更輕:“李家這麼着急的找你,你手裡握着的玉佩又這麼要緊,還要轉交給唐駙馬,想必是什麼身份的證明。要證明什麼呢?如今雲南那邊的情形,我也請教過了廣平侯......”
蘇嶸要去雲南鎮壓叛亂,她怎麼可能不做準備?早已經請宋翔宇和宋澈跟她詳細說過了雲南那邊的情形了。
她也知道,現在雲南那邊打成了一鍋粥。
雲南那邊土著衆多,苗人也多,苗人之中還又分爲生苗和熟苗,關係十分難以釐清。而云南土司也又有正統和旁支之爭。
就如同上一任土司就是木府嫡出,卻在壯年病死,只留下了一個女兒,據說還病死了,最後是他庶出的弟弟登了位。
如今雲南那邊自己又亂起來,卻是因爲這一任土司被指出是得位不正,有上一任土司的支持者出來反抗,兩邊越鬧越大,互相誰都不服誰,朝廷的兵馬介入其中,卻被老土司那邊的人給認爲朝廷不公,所以老土司那邊的人奮起反抗,竟然利用地形優勢斬殺朝廷兵馬三千餘人。
事情這才鬧大了,被捅到了京城。
這麼亂的形勢,是危機也是機會。
如果她是明昌公主,爲了要幫自己的孫子揚名立萬,那麼就一定會從事情的根由入手,再說軍中的事兒,如此才能雙管齊下。
這麼一猜,那麼李嫂子爲什麼被李家這麼追蹤,原因不是很顯而易見了嗎?
李嫂子怔了怔,雖然接觸的不多,但是她已經知道蘇邀聰明。
尤其是沈老爺夫妻這次險些被折騰破產的事兒,她也是知道的很清楚的,若不是蘇邀手段高強,尋常人被一個侍郎這麼整,早已經就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可沈老爺夫妻卻硬是掙出了一條活路來。
可見這個女孩子的不同之處。
但蘇邀如此敏銳,還是讓她意外。
意外過後,李嫂子很快恢復過來,她點了點頭,也很坦誠的承認了:“您猜對了,我的確是身份特殊,我是老土司的親妹妹,原本也不姓李,是因爲跟着原成國公徐永鴻一道上京,爲了避人耳目,才改姓了李的-----成國公夫人姓李,他們對外宣稱我是成國公夫人的表親。”
竟然還有徐永鴻的事兒!蘇嶸張了張嘴,不由得感嘆世事無常。
可這麼一想,所有的事就都能說得過去了。
徐永鴻想必早就已經知道了李嫂子的身份,而當初徐永鴻能夠暫時平定雲南,穩住兩邊的關係,也應當是有李嫂子這層關係。
所以他帶李嫂子進京來......
都不必李嫂子再多說,蘇嶸蘇邀已經將這其中的關係都梳理清楚了。
蘇邀便直截了當的問:“您來京城,本身就是爲了找唐駙馬的吧?”
“是。”李嫂子也很坦蕩:“也不能說完全是,我是來找我侄子的,他們說我哥哥只剩下一個女兒,原本就是謬誤,我哥哥當初還有一個遺腹子,只是被我嫂嫂他們在危急關頭送出去避難了,我去的時候太遲了,已經來不及問清楚我嫂嫂人到底被送去了哪兒,只好慢慢探查,這一查就是十餘年......後來還是成國公幫忙,我才查到了當年的一些蛛絲馬跡,跟着他來了京城。”
“那你如今是已經查到了吧?”蘇嶸開了口,想到當時唐駙馬的那番話,已經完全明白了過來:“人就在唐駙馬那裡。”
李嫂子嗯了一聲:“是,可這時候,明昌公主府也找上了我,想要得到我侄子。我怎麼可能讓他們得到我侄子?”
先不說朝廷之前已經承認了現任土司的身份,這一次會怎麼選擇誰爲正統來扶持還說不準。
光說要把侄子交給明昌公主府,李嫂子就不能放心。
所以她一直都對明昌公主府避而遠之,誰知道明昌公主府卻不依不饒,一直追着她不放,她原本想着去唐家確認身份的,也最終沒有實現,若不是信得過蘇嶸的行事,被李小爵爺逼得沒了法子,她也不會冒險把玉佩交出來讓蘇嶸帶到了唐駙馬那兒,試探唐駙馬的反應。
“你信不過李家?”蘇邀挑眉,看着李嫂子的時候心情有些複雜:“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