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明昌公主哪兒有心情理會她的感受?
不說安慰她,明昌公主甚至還有打她幾巴掌的衝動,若不是她一直在其中挑事,李嘉敏未必會鋌而走險。
可現在說什麼都遲了,明昌公主腦海中亂紛紛的,一點兒主意也沒有,也只好重重的喘着粗氣。
雲章縣主的臉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咬着脣差點兒咬出血來,手足無措的看着自己的母親李大夫人,死死地忍住了尷尬難堪。
好在她也沒有難堪太久,不一會兒汾陽王妃便領着淳安郡主來了。
自從汾陽王死了之後,汾陽王妃便一直深居簡出,也因爲她的這份低調沉穩,宗室當中對她的觀感又更好一層,連田太后也接連賞賜了許多東西下去。
這次除夕宮宴,宮中也是早早的便使人去請了。
她一來,田太后便溫和的朝着她笑:“你身體可好些了?”
汾陽王妃虛弱的很,臉色蒼白的朝着田太后輕輕笑一笑,低聲道:“承蒙太后和聖上看顧,讓孫院判他們輪番來看,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還偶爾咳嗽。”
這兩母女都變了一副模樣,看上去簡直跟從前判若兩人。
果然家中沒了男人便就是不同了,看淳安郡主從前那麼囂張的一個人,現在也跟個小鵪鶉似地,大家心中都有數,氣氛便頗有些微妙。
淳安郡主看這些人的目光看的膩味,轉過頭看見雲章縣主不聲不響的,尋了個機會輕聲問她緣由。
雲章縣主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好一會兒才壓低聲音說了李嘉敏的事----她也是剛剛纔聽說的。
她是跟李嘉敏不和,但是一家人再怎麼鬧,打開門也還是一致對外的,李嘉敏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哪裡不知道對家裡影響也大?
淳安郡主倒是微微怔了怔,隨即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明昌公主,諷刺道:“是麼,這麼說來,又是跟蘇家和宋家脫不了關係啊?”
這個又字,便很有些別的意味。
雲章縣主眉眼間的陰霾更重了幾分,絞着帕子冷笑:“是啊,沾上了她們,總要倒黴的。”
正說着,淳安郡主的目光更冷了,對着雲章縣主使了個眼色,雲章縣主順着她的目光看出去,便見十一公主穿着一身大紅宮裝進來,身邊跟着的那個穿着鵝黃色對襟小襖,底下繫着霜色百褶裙的,不是蘇邀又是誰?
十一公主似乎跟蘇邀很熟,正跟蘇邀說着什麼,等到了田太后跟前,還笑着把蘇邀推到前面:“皇祖母,我今天的衣裳是長寧挑的,您看怎麼樣?”
“是麼?”田太后和藹的笑了笑,目光落到蘇邀身上,略一停留便又轉向了十一公主:“十一生得好,自然穿什麼都好看。”
又對賀太太道:“哀家看長寧很好,大方懂事不說,十一又喜歡她,不知道賀太太對她的親事可有什麼打算沒有?”
忽然說起這個話題,賀太太怔了怔,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謹慎的搖頭:“她年紀還小.....”
“也不小了。”田太后笑着打斷賀太太:“眼看着也及笄了吧?在咱們京中,旁的閨秀這個年紀,早已經許下親事待嫁了,她這個年紀卻連人家都還沒說定.....”
賀太太看蘇邀一眼,仍舊不卑不亢的笑:“太后娘娘不知道,這個丫頭身世坎坷,我想着多留她幾年,倒真沒想過這事兒。”
“是麼?”田太后點點頭,還十分惋惜:“那可真是可惜了,哀家倒是想替她做個媒人的。”
無緣無故的,冷不丁的想給蘇邀做媒,賀太太哪裡願意,可田太后已經把話說的這麼明顯,讓人不好不表態的,賀太太頓時便有些尷尬,正不知道該怎麼推脫,元豐帝跟前的陳太監便來了。
他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給田太后請了安,便道:“太后娘娘,聖上已經帶着皇長孫和五皇子去太廟了,貴妃娘娘說,您這邊也差不多能領着衆位誥命們列席了。”
宴席是設在前頭的光風霽月殿,看時辰也的確是差不多了,太后點點頭,算是終結了做媒這個話題,率領衆位誥命去前頭的光風霽月殿。
因爲是除夕賜宴宗室,今天倒沒有朝見兩宮的大禮,少了那些繁文縟節,衆命婦也都放鬆了許多。
明昌公主跟汾陽王妃落在最後,等到離得人羣遠了些,汾陽王妃才輕聲嘆了口氣:“公主忍耐些罷,世態炎涼,本就是人之常情。如今跟從前不同了,人哪裡能爭得過命呢?也只好低頭忍氣罷了。”
明昌公主心中冷笑。
是啊,世態炎涼。
若是換做從前,元豐帝哪裡會是這個態度?
還不都是因爲蕭恆回來了?
蕭恆.....
想到元豐帝帶着蕭恆去太廟祭祖,明昌公主心中的不忿更深,一直等到快到光風霽月殿,被冷風一吹,她才頭痛欲裂的醒過神來,一擡頭看見前面嘩啦啦的跪了一大片,便知道是元豐帝來了,急忙也跟着跪下。
元豐帝顯見是心情不錯,揮手讓免了,便帶着蕭恆跟五皇子他們進了正殿。
田太后攙着田循的手,一面看蕭恆,一面看落在遠處的賀太太和賀太太身邊的蘇邀,過了好半響,等到落了座,才聽見元豐帝說起蕭恆要去雲南平叛的事兒。
她忍不住怔住了,有些遲疑:“皇長孫年紀尚輕,此等重任.....”
這自然也是好事,若是真能夠平叛成功,那就是立下了軍功,有軍功在身,原本又有名分,還愁以後路不穩當嗎?
但是打仗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事?
元豐帝卻已經下定了決心:“正是因爲年輕,才需要歷練,母后不要嬌縱了他。”
他說完,等到宴席眼看着已經接近尾聲,忽然喊了蕭恆:“你祖母如今還在奉先殿,你跟朕一道去請你祖母的小像進坤寧宮。”
前陣子欽天監算出要把胡皇后的小像挪進奉先殿,等到大年三十過了子時才能迎回坤寧宮,元豐帝記得清楚,生怕耽擱了時辰。
衆人看蕭恆的目光卻頓時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