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崇暴跳如雷,這個姓張的,他之前一直沒有放在眼裡,事實上他並不覺得這種小官有什麼特別被記住的必要,所以他只是吩咐了底下的人整一整他,讓他懂些事。可他沒有想到,這人竟然如此大膽,並且屢次三番的來壞他的事。
現在看來,這個張固分明就是故意來跟他做對的。
他面色鐵青,滿臉陰雲密佈的對着張固冷笑:“無憑無據的事情,你也敢拿出來到閣老跟前說,你算是什麼東西?!滾下去!”
張固不動,反而還不卑不亢的對着許崇振振有詞:“小閣老,下官並非無憑無據,如今證人就在眼前,其實只要您讓您的夫人出來跟這位沈大娘對質,一切便能一清二楚了,屍體的身份便也能夠確認.....”
“荒謬!”許崇毫不留情的厭惡呵斥,滿臉不耐:“你算是什麼東西,輪得到你在這裡發號施令?!一個瘋婦的話,便要我夫人出來說清楚,那豈不是天下人指着我夫人說什麼,都得我夫人親自反駁?!”
他看着高平和邱縣丞,忍了忍怒氣,扯了一個很是難看的笑出來:“高大人,邱縣丞,您二位大可不必理會這等狂徒的胡言亂語,我聽說這世上專門有一等沽名釣譽的人,生怕不能揚名,最喜歡做一些博人眼球的事。我好歹是堂堂三品侍郎,我的夫人也是三品的誥命,哪裡容得這樣的人說要見就見,說要審就審?”
邱縣丞自然沒有意見。
他也不是活膩味了,許崇看着都要吃人了,他怎麼會跟許崇過不去,便眼觀鼻鼻觀心,咳嗽了一聲,去看高平的反應。
高平笑了一聲,四兩撥千斤的笑了:“沒那麼嚴重,沒那麼嚴重。”他頓了頓,便道:“小閣老說的也是,自然不能僅憑着幾個人的一面之詞,便要請尊夫人出來對質,否則的話,哪裡還有了章法,以下犯上,1豈不是都亂了套了?”
沒想到高平竟然會說出這番話,許崇心裡的戒備和懷疑頓時消融了幾分,面色緩和的點了點頭:“正是這樣的道理,哪有僅憑着一個瘋婦的話便要找人查問的,這件事沒的商量,我夫人身份尊貴,又不是市井那些婦人,怎能被官差盤問?”
高平笑了笑,轉身對邱縣丞道:“這人命案便歸你管了,本官這兒也得審一審這些潑皮。”
許崇的眼皮跳了跳,抿着脣沒有作聲。
看高平這樣子,不像是對這件事知道很多追根究底的,既然如此,讓他審,他也審不出什麼來,至於邱縣丞這邊審鄧繼東的案子,那就更不必說了,收買了鄧繼東的家人,苦主都沒有了,衙門還審什麼?到時候定一個意外,也就這麼結案了。
邱縣丞也不想多事,既然髙閣老都這麼說了,他自然是馬上便照辦的,轉過身去衝着許崇拱了拱手,陪笑:“既然如此,小閣老,下官斗膽,若是衙門裡有什麼進展,到時候或許還要請貴公子來配合調查。”
“這是自然。”許崇沒有二話,瞥一眼在邊上的張固,面帶厭惡,見髙閣老轉身帶着沈大娘和那羣人走了,他眼皮跳了跳,見張固也跟着跑了,便轉身去瞪了一眼許管事,惡狠狠的道:“你若是不處置了他,你也不必活着了!”
許管事打了個激靈,渾身都顫了顫,手腳冰涼的應了是,連滾帶爬的跑了。
許崇深吸了一口氣回了宅子裡,見齊氏正膽戰心驚的候着,便疲倦的出了口氣:“打發走了。”
齊氏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些許,憔悴的上前挽住了他的手問他:“那是不是要跟父親說一聲?”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其實跟許順說一聲的確是最穩妥的,畢竟連高平都驚動了。
但是許崇對上妻子的眼神,卻又有些遲疑-----父親本來就對妻子不滿,若是知道這次又惹出這樣的禍端,兒子還鬧出逼死人命的事,只怕到時候更遷怒於齊氏。
他很快便下了決定:“罷了,這種小事,不必驚動父親了,我便能處置得來。”
那些人是不敢出賣他的,高平再問也問不出什麼。
只要再解決了張固,那這件事也便不會再被提起。
齊氏也更加鬆懈得多了,聽見他這麼說,溫柔的道:“大夫在裡頭替淵博診治,說是淵博沒什麼大礙,只是要好好休養。”
提起這個,許崇沒什麼好聲氣:“他也的確是該吃些教訓了!總是跟長不大的孩子似地,到處惹是生非.....”
正說着,齊嬤嬤便急匆匆跑進來稟報:“大爺,大奶奶,姑太太來了!”
齊氏跟許崇對視了一眼,忙讓人快把齊雲熙給請進來。
齊雲熙的確來的十分快,一進門便先看向齊氏,冷着臉問:“怎麼回事!?那個婆子怎麼還來了?”
齊氏搖搖頭,聽見齊雲熙這話,又猛然明白過來----姑姑的意思,是對沈大娘出手了,那沈大娘爲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裡?
許崇也同樣狐疑:“您怎麼這麼問?難不成......”
齊雲熙面色十分難看:“我已經派人去沈家村了,按理來說,她不該出現在這裡找你們的麻煩。”
許崇心裡咯噔了一聲:“那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蕭恆坐在寶鼎樓的雅間裡,在欣賞完了一出好戲之後,也笑眯眯的看着蘇邀問她:“你怎麼不問問我,這是怎麼回事?”
二人中間隔着一張茶桌,上頭擺着的兩套杯盞都是景德鎮官窯所出的珍品,玉白通透,在陽光下泛着油潤的光,蘇邀纖長的手指在上面摩挲片刻,端着茶喝了一口:“這還有什麼好問的?一看便知道是你的傑作啊。”
楊博跟楊二老太爺答應跟宋家結盟,一個條件便是蕭恆得幫忙給許家一個教訓,或者說,是讓徐家栽跟頭,原本這件事,蘇邀準備自己來完成的,畢竟她跟齊雲熙之間隔着的是外祖母和祖母的兩重血海深仇。
但是蕭恆顯然是想插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