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邀見他那咬牙切齒的樣子便心裡咯噔了一聲,剛纔的爆炸聲她是都聽見了的,到現在,她的耳朵都還嗡嗡嗡的響,根本不能徹底聽清蘇嶸在說些什麼,她皺了眉,先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而後便看見了四散奔逃的百姓,哭喊尖叫的女人們,無措的孩子們,有個才四五歲的大的孩子,因爲人潮擁擠跟母親走丟了,此時正坐在一個小土坡上嚎啕大哭,她看的心都提起來了,立即便揚聲喊何堅。
何堅也已經看見了, 馬上便領會了蘇邀的意思,奔過去擠開人羣將孩子抱在懷裡帶過來了。
小孩子受了驚嚇,仍舊哭個不住,哄也哄不好。
燕草急忙從馬車上拿了幾個糕點下來,雖然都已經摔碎了,不過總比沒有的好。
蘇邀將孩子留給她們,面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這些人,都不過是普通的百姓,很大一部分人,還是土人。
如果是木桐動的手,那可真是同室操戈。
這種人,怪不得能做出弒父殺兄的事, 因爲它本來就是一頭惡狼。
“先將這位老伯帶到那邊花棚那邊去!那裡有大夫!”蘇邀在陣陣耳鳴中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急忙回頭, 便見到了正吩咐親衛將一個受傷的老人擡去花棚的蕭恆。
蕭恆是過來看蘇邀的情況的, 雖然出事當時他便出聲示警,也看見了蘇嶸撲過去了,但是他到底心裡突突的跳的厲害, 很不放心,便自己帶着人過來,短短一段路,因爲遍地的傷者,他走了一盞茶的時間了。
好在,已經看到了安然無恙的蘇邀。
他無聲的鬆了口氣,放下了心頭大石,見蘇邀看着那個斷了一條腿的老伯,便低聲道:“這件事,應當是木桐那邊派人做的,不過,憑藉他自己,怕是做不到如此地步,還有人在背後幫他,不必說,是東南沿海那批人。”
蘇邀也早有預料,她緩緩點了點頭,目光掠過這些百姓和受傷的士兵,手指慢慢的捲起來握成拳。
木桐和東南那批人,都不要以爲還能得意太久,不會太久的,她一定會要他們付出更慘痛的代價!
她蘇邀發誓。
而後,蘇邀吩咐何堅阮小九孫達他們一道去幫忙,自己也和袁夫人跟燕草去照顧那些跟家人失散的孩子們。
蕭恆見廖經續他們都聚在邊上爭執着什麼,便讓蘇邀先忙,而後又頓了頓,輕聲道:“事情未必就只是如此,還要小心接下來他們還有別的招數,不過,這次刺殺仍舊不成,他們就等死吧。”、
他一面說,一面讓跟來的錦衣衛全都散出去,觀察一下此時並不驚慌的那些人,若是有什麼不對,立即拿下。
而後他的其他幾千護衛都交由宋翔宇調撥,運送這麼多火珠子過來,那些人總是該備了後手的,挑着竹筐的那個人已經炸死了,但是他死了,這件事卻不能就這麼也跟着完了,他們是一定要讓那些人爲此償命的。
錦衣衛們穿梭在人羣中,與此同時,蕭恆也開始跟着官兵們一道救人了。
一開始土人們還對皇太孫充滿敵意,覺得這個皇太孫是來打他們的同胞的,可是當看着這位殿下一次次的蹲下來救治受了傷的老弱婦孺,看着他絲毫不嫌棄那些血污,百姓們心中的排斥已經不知不覺的轉變了一些----這個殿下,看上去不是個壞人。
魏德勝在雲南可是出了名的霸主,他所霸佔的田地山林,不可勝數,不說別的,光是殺了他這一點,其實已經讓很多人對蕭恆抱有好感和改觀了,畢竟在魏德勝的帶領之下,當地衛所侵佔民田的做法十分風行,許多人是真的過不下去了的。
現在這位殿下一來就殺了魏德勝,如今又能如此平易近人,他們發覺,欽差大人也不是那麼的糟糕麼。
有了軍隊的入場和各級官員的維持,混亂的場面逐漸平息下來,蕭恆見一個人背面朝天趴在地上,邊上一個孩子在哭,嘆了口氣讓人過去看看情形。
此時那孩子卻忽然痛哭起來:“爹!爹你怎麼了!爹!”
哭聲實在撕心裂肺,讓人聽着便覺得萬分不忍。
蕭恆轉身朝着他們那邊走過去,彎腰去拍那孩子的肩膀:“小......”
話音未落,那個小孩兒轉過臉來朝着蕭恆怨毒的扯出一個詭異的笑。
雖然身量只是小孩的身量,但是這小孩分明是個大人。
這是個侏儒。
蕭恆似乎怔住了。
也就是這時候,那侏儒一下子蹦起來朝着蕭恆撲了過去。
迎面看着,那孩子似乎是要過去抱蕭恆。
廖經續他們在遠處看了一眼,不禁點了點頭:“殿下的確是宅心仁厚。”
這一次蕭恆的表現,堪稱無懈可擊了。
可也就是這時候,衆人都看見蕭恆猛地一腳踹翻了那個孩子。
四周靜了一瞬,大家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才誇了蕭恆宅心仁厚,怎麼蕭恆忽然對一個孩子動手了?
廖經續吃了一驚,立即意識到不對,畢竟蕭恆都表現如此完美了,只要不是忽然失心瘋了,怎麼也不至於無緣無故踹翻一個孩子。
他馬上朝着蕭恆那邊小跑着過去。
而此時,蕭恆已經伸手捏住了那侏儒的手腕,譏誚的笑了一聲:“你們可真是一環接着一環,不置本宮於死地不肯安心啊!”
侏儒手裡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此時已經是被蕭恆踢翻在地,他自己也被蕭恆擒住,而纔剛趴在地上‘死了’的爹,也動了動,不過也就是在他動的同時,蕭恆的親衛長便已經將人給死死地踩住了,冷笑道:“先前看你們就覺得不對,別的孩子驚慌痛哭,都是巴不得快些跑開的,可你們卻不同,過來幫你們的好心人來了好幾撥了,你們卻偏偏不動。”
這種人怎麼可能逃得過錦衣衛的眼睛?
蕭恆過來的時候,便已經收到了來自錦衣衛的眼神提醒了,他早有防備,自然不可能被這些人得逞,反而還抓了幾個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