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個人都知道,秦牧當上縣委書記之後的新官火還沒有燒。但這一次查李建,卻是秦牧被逼做的事情。畢竟當時在班子會上,秦牧曾經強調過要注意官員的問題,可緊跟着就是李建的事被簡農捅了出來。秦牧若是不作爲一下,恐怕有自己打自己臉的嫌疑。
如此一來,李文東兄弟就有些頭疼,青滔縣的關係傳過話來,秦牧完全是不得已而爲之。儘管在常委會上,秦牧曾力圖保住李建,可是投票表決,秦牧完全佔了下風。仁義已盡,但架不住形勢不如人,李文東兄弟只有長長嘆息一下。同時,簡農是立了軍令狀要搞掉李建,這讓李文東兄弟非常的不爽,想操作一下給簡農出點難題,劉大有那邊卻隱隱約約的放下話來,簡農那邊的事還聯繫着市局一個答案的線索,卻是不能動的。就算是有人懷疑這一場事情是秦牧玩的陣,但劉大有畢竟是市局副局,就算他們之間有良好的關係,劉大有也犯不着爲了秦牧得罪市裡的兩個實權副局,那不是爲官之道。
秦牧如此佈置,正是要拿李建來測一下青滔縣班子裡面人物的態度。從班子會裡的表現看來,田福亮雖然是頂着秦牧做的,但是在切身利益之下卻敢打敢拼,沒有什麼太大的忌諱。常福秋那是老紀委的本色,也是無可厚非。王鵬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做爲下放幹部,敢於說話敢於頂風那也是需要很大勇氣的。只有何光遠的表現讓秦牧失望了,完全沒有目的的盲從,只知道向着最高權柄靠攏,沒有自己的思想,若秦牧離開青滔,是萬萬不敢把青滔如此大好的局面交到何光遠的身上的。
誰也沒有看透秦牧的想法,誰也不知道秦牧開始佈局五到十年的青滔政局範疇。
各方的眼睛都放在了青滔縣,李文東兄弟也開始了操作,走關係看看能不能打通簡農這邊的途徑。李建手腳不乾淨,李文東兄弟倒是不太清楚,但動了李建那就是打這兄弟兩人的臉面,爲了這個面子問題,他們也要拿出力量來周旋。偏偏簡農還聯繫着市局的大案,那案子連萬書記和蘇市長都是很關注的,這讓李家兄弟投鼠忌器,不想事情鬧大驚動了這兩個市裡的大佬。底下人小動作有些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若真的不顧大局,那萬蘇二人恐怕也要當一回黑臉的包公了。
爲此,秦牧這天在回騰龍市的路上,接到了李文東的電話。他先是詢問了一下青滔縣建設方面是不是有什麼難題,在得到秦牧的答覆之後,這才露出意思,看看秦牧有沒有時間,大家一起坐一坐,說說話。
秦牧將車子停在了路邊,沉吟了片刻,以家裡有些事情要趕快處理,婉拒了李文東的邀請。對於秦牧的態度,李文東也是可以理解的,秦牧在縣班子會上給李健說話,讓自己遭遇“逼宮”的危險,這可是冒了大險的,一個操作不好,就會讓上級感覺秦牧的個人能力非常差,連班子會都團結不起來,葉石評當時就是遭遇這種尷尬,才被調走。
李文東便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只是隱隱透過一點意思,希望秦牧將李建案子速審速決,不要牽扯太廣。秦牧應承下來,表明自己一定會抓緊進行,並做了個隱晦的透露,他還是會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幫上李建一把。
李文東比較滿意秦牧的態度,打着哈哈告訴秦牧,什麼時候到交通局和財政局一趟,省裡大力發展公路交通,又有一批專款已經到了,各方嗷嗷待哺的縣政府正盯着這塊肥肉,讓秦牧還是先下手爲強,他跟李文龍都給秦牧留了個位置。
李建這時候就是一個棄子,若李家兄弟想找回這個面子,不但不能遠離秦牧,反而要更加親近一些,這樣才能扶植出一個縣委書記,以後便更有能力給這件事中讓李家兄弟惱火的人物小鞋穿。畢竟不是直屬領導,他們若是想辦掉簡農、田福亮之流,最需要藉助的還是秦牧這個實權人物。
秦牧自然知道李家兄弟打的什麼算盤,可這也是秦牧一系列操作手段下的必然結果。他笑着應了李文東,在市裡領導中又增添了兩個支持者。
隨後,秦牧又聯繫了簡農,希望簡農辦案力度要大一些,要速度一些,不要糾結於那些扣扣索索的小問題,在大方面上將李建事情結案就可以了。從最近幾天的審訊程度看來,李建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已經斂財二三十萬,在九十年代的地方官員上,這就是一個相當了不得的數字。這裡面還牽扯出財政局的局長,交通局的一個常任副局長,這讓秦牧的嘴角露出了冷酷的笑意。
自從葉石評走後,秦牧還沒有時間培養自己的班底,這兩個人是一定要換地方的,這兩個位置也將成爲班子會中必搶的。
辦完這件事,也要安一下簡農的心。簡農在短時間內是不能給予提升的,尤其是進入常委,這件事秦牧絕對不能提,只能留給田福亮等人操作。可簡農的妻子目前還是一個科員,提升一下她,那簡農就應該明白這是自己的變相表彰。
回到家中,秦牧發現裘小嬋沒有回來,只有周小梅忙活着做飯。
他首先到了二樓韓雪菱躺着的房間,幫韓雪菱活動了一下四肢的血液流通,隨後坐在韓雪菱的旁邊說了一會兒話。就算是個泥人,這麼長時間照顧下來也有了感情,秦牧發現自己每天不看到韓雪菱,心裡就會牽掛得很。
這一說就是半個小時,秦牧推卻了不少應酬回家,每天這個時候跟昏迷的韓雪菱說話,已經養成了習慣。周小梅靜靜的站在門口,眼神複雜的看着秦牧。
絮絮叨叨了半天,秦牧回過頭說道:“小梅姐,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
周小梅搖搖頭,無奈的說道:“每天都說這句話,你不覺得煩嗎?我答應她照顧你了,那就不能食言。”
秦牧點點頭,將韓雪菱的胳膊放在被子下面,站起身說道:“出去走走?”
周小梅眼神一怔,秦牧提出這個要求倒讓她破有些不習慣。這半年下來,周小梅幾乎是過着苦行僧般的生活,每天就在這別墅中處理萬燕的事情,連別墅的門都沒出去過幾趟。
“跟我一起出去,被人看見可就擔了官商勾結的危險了。”周小梅的臉上飛過一絲紅潮,有些不自然的看向外面。
秦牧走到周小梅身邊,說道:“誰規定當官的就沒有個私人友誼了?更何況咱們的關係拿出去,也不怕被人瞎唸叨。”
這句話說到了周小梅的心裡,她倒是盼着關係更進一步,秦牧這麼說,頓時沒了出去的想法,狠狠的白了秦牧一眼,說道:“還是算了吧,舌頭下面壓死人,你不怕我還怕呢,準備吃飯吧。”說完,一轉身疾步下樓,留下滿頭霧水的秦牧。
這頓飯吃得很是沉悶,秦牧不停的拿眼掃周小梅,周小梅也在夾菜的間隙觀察秦牧,兩人視線偶然交匯,均是有些不太自然。周小梅終究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你彆扭不彆扭啊,有話就說。”
秦牧也笑道:“小梅姐不讓說,我哪裡有這個膽子啊。”
隨着歲數的增長,秦牧的氣勢日漸成熟。這一句帶着點討饒的俏皮話,讓兩人的思緒頓時回到了還在西山村的情況,一陣曖昧得有些溫情的感覺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秦牧咳嗽一聲,急忙扒拉了幾口飯,藉口吃飽了便走到客廳去看電視。
周小梅咬着嘴脣,恨恨的看着秦牧的背影。她今年已經有二十六歲了,就算是頂着寡婦的身份,但身家數千萬的富婆想把自己嫁出去絕對是輕鬆的像喘氣那般容易,偏偏一顆心就掛在秦牧身上,非但沒有因爲時間的推移變淡,反而越發濃厚起來。
哪怕沒有隻字片語的溫情,只要留在他身邊也是好的。周小梅很肯定秦牧對自己也是有情的,正因爲這情中間隔了韓雪菱,秦牧越發的謹慎起來。
周小梅在廚房收拾碗筷,秦牧這邊接到了高沛的電話。高沛告訴秦牧,高鵬已經被任命爲某縣的副縣長,讓秦牧有時間多跟高鵬聯繫聯繫,哥兒倆齊頭並進。
秦牧聽到高沛說的那個地名,心裡就是一哆嗦。那是南方長江流經的一個區域,秦牧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那地方在明年就會迎接長江最高的峰值,那可是相當大的一次災難。
秦牧感覺到嘴裡一陣苦澀,他明知道明年那個地方就會遭遇滅頂之災,偏偏不能說出口來。他想了個措辭,對高沛說道:“姑父,七哥以省委的秘書擔當副縣長,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高沛笑道:“這是必然要經歷的一個階段嘛。他可比不上你,完全憑自己的力量從基層走上來的,有些事情他還是要體會要琢磨的,職位低點沒什麼,也不能阻止做出成績嘛。”
秦牧頓時愁腸百結,掛上電話之後悶悶不樂。就在他爲高鵬的前途感到擔憂的時候,突然一個名字閃到了他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