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參加中央黨校的短期培訓的消息,還是給天澤市委帶來了不少的震動,因爲都知道培訓結束之時,就是夏市長離開天澤之際。
夏想盡管也知道他將會離開天澤,但卻沒有想到在調離之前,還有一出短期培訓的預演,他事先也沒有聽到了一點風聲,打了電話給梅昇平才知道,原來是中組部的臨時決定。
夏想明白了,是吳才洋的手筆。現在關於他的去向應該還沒有完全敲定,省委或某些方面,還在試探和接觸中,他此去中央黨校,或許預示着新的轉機。
平心而論,他一是不想離開燕省,二是不想前往部委,他最想在市委書記的舞臺上,破繭成蝶,完成自己仕途之中最重要的一次歷練。
不過現在看來,也許困難重重。
也確實是南到鄭盛,北到古秋實,或通過某種渠道,或親自和他面談,向他釋放了某種信息,可以看成是團系的一次招手。再加上吳才洋的相約,他離開天澤,確實選擇衆多。但卻都不是他想要的結果,衆多去處之中,也沒有一個最滿意的位置。
夏想甚至還想過,有可能會調他回燕市擔任副書記,但突然收到了中央黨校的通知,他就知道,回燕市的可能性極低了。到中央黨校培訓應該是吳才洋的手筆,但中央黨校校長是關遠曲,對於能前往中央黨校參加短期培訓,他心中還是充滿了期待。
至少有機會和關遠曲進一步接觸了。
乍一看,夏想離開天澤,選擇不少,機會衆多,似乎前程似錦,其實不然,因爲選擇雖多,但一步邁出就無路回頭了,必須謹慎再謹慎。
事關站隊大計,不得不察,更要堅定立場。
雖說他現在是國內政壇上正在冉冉升起的一顆政治新星,各方勢力都有意將他拉入自己的陣營,但夏想現在還必須恪守本份,緊跟關鍵一人的腳步——宋朝度。
因爲和他關係最近的宋朝度,在他的去向的問題上,一直保持了沉默,也沒有向他提出讓他前往吉江省任職,再加上宋朝度臨走之前的蓄意安排,夏想就明白,他將往何處,宋書記心中有數。
宋朝度是他最堅定的後臺,在他升至副部級之前,還要緊跟宋朝度的步伐。主要是夏想也非常看好宋朝度的前景,雖說宋朝度比不上關遠曲未來接班人的顯赫,也比不上古秋實隔代接班人的遠大,但夏想很清楚地認識到,在他最需要援手最需要有人在身後力挺之時,吳才洋或許會袖手旁觀,關遠曲或許不會替他說話,古秋實也許是中立的立場,只有宋朝度會堅定不移地支持他。
至少目前在他看來,能不遺餘力爲他出頭的,也唯有宋朝度一人而已。
當然,岳父不算。岳父雖然也貴爲省長,但在官場謀略和心計上,顯然還差了宋朝度一籌,也沒有宋朝度走得更遠。另外,關鍵時候,陳風也會爲他出頭,但他和陳風之間,達不到和宋朝度之間的默契和配合。
宋朝度在離開燕省之前,對他離開天澤之後的去向,已經埋下了伏筆。
……就在夏想收拾行囊準備前往中央黨校參加短期培訓之時,省委之中,關於他的去向,正在熱烈的討論之中。
省委書記辦公會上,範睿恆、孫習民、梅昇平、馬霄和王鵬飛,五人相對而坐,就夏想下一步的工作安排進行討論。
範睿恆首先肯定了夏想的工作,指出省委省政府對夏想的工作是肯定的,夏想同志是一位優秀的幹部,在天澤市做出了卓有成效的大量的成績,省委對他的工作是肯定的,是滿意的。
“夏想同志的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同志們都有什麼想法,都可以提出來。夏想的能力和爲人,你們都十分熟悉了,就不用我多說了。”範睿恆爲夏想蓋了一個大帽子,但並沒有指出具體方向。
馬霄就說:“中組部安排夏想同志前往中央黨校進行一個月的短期培訓,同時提出有意調夏想到中組部,我還沒有答覆,只說省委要研究一下。我的個人看法是,夏想同志如果能去中組部鍛鍊一段時間,對他本人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孫習民意味深長地看馬霄一眼,似乎是怪罪馬霄提前插話,他慢條斯理地說道:“夏想同志是一個人才,是燕省的人才,就應該留在燕省。不過現在燕省各地市都沒有空缺,不好安排,去中組部……我也覺得很有利於夏想同志下一步的成長。”
梅昇平很是吃驚地看了一眼孫習民,去中組部是吳才洋的主意,孫習民並非家族勢力的一系,他怎麼向着吳才洋說話?
或許是因爲梅昇平和孫習民競爭過省長之位的緣故,又因爲梅昇平是衆多競爭者中實力最強的一位,孫習民對梅昇平或多或少有點敵意,梅昇平也能察覺出來。
“我還是側重讓夏想留在燕省。”梅昇平倒不是故意和孫習民唱反對意見,而是他在燕省的時間也不會太長了,有可能會在半年之後回京,就讓他在回京之前,最後再扶夏想一程好了,“夏想參加培訓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內,說不定哪裡就空出了位置。”
孫習民玩味地看了梅昇平一眼,笑了:“梅書記的話,太玄妙了。我們共產黨人,講究的是實事求是,不是等機遇碰機會。萬一到時候沒有空缺,夏想同志再回到天澤當市長?不是成了笑話了。”
“一個月的時間,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梅昇平象是回答孫習民的話,又象是自言自語,反正他好象對着空氣說,就讓孫習民很不自在。
孫習民是省長不假,比梅昇平官高一級,理應有更大的發言權。其實不盡然,官場之上的發言權並非全由職務和級別決定,還和你的人脈、資歷和關係是不是深厚有關。孫習民初來燕省,根基不穩,上有範睿恆的牽制,中有梅昇平的敵視,下有高晉周和譚國瑞的不配合,可謂舉步維艱。
梅昇平的舉動,明顯是對他的輕視,他就隱隱有了怒意,不過一想不能在書記辦公會上太失態了,就強調了一句:“還是不要打無把握之仗了,早早定下夏想同志下一步的工作,也是對他負責。”
一直沒有發言的王鵬飛輕輕咳嗽了一聲:“夏想同志再留在天澤顯然不合適了,也不利於劉會人同志開展工作。梅書記的建議其實很中肯,不如再等等,反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王鵬飛也是和稀泥的態度,更讓孫習民十分不滿,他還再說幾句什麼,不料範睿恆竟然也是同樣的意見:“那就再放放。”
討論人事問題時,最忌諱就是書記說出“再放放”三個字,一般說放放,基本上就是黃了。但於此次關於夏想的工作安排又有所不同,是確實沒有達成共識,或許範睿恆心中自有計較,只是見時機沒有成熟,沒有提出來而已。
會後,範睿恆回到辦公室,打出了一個電話。
說了大概有三分鐘的樣子,他放下了電話,若有所思地愣了一會兒,又撥出了一個電話。響了幾聲之後,電話通了,裡面赫然傳來了宋朝度的聲音。
“朝度,京城方面暫時沒有動靜。”範睿恆和宋朝度說話,客氣了許多,是呀,現在宋朝度和他平起平坐了,而且以後的路也許比他更寬廣,他必須給予宋朝度足夠的尊重。
宋朝度的聲音聽起來還和以前沒有兩樣,只不過語速比以前稍微慢了一些:“夏想剛去中央黨校,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範睿恆微一沉吟:“壓力不小呀,夏想現在很搶手,有不少方面都想要人……”
“就勞範書記多費心了,我不在燕省,夏想還得在你的手上當兵。這麼好的一個兵,你也不想讓他被別人搶走,是燕省的損失,也是範書記的損失。”宋朝度不動聲色地迴應,又停頓了片刻,還是點了題,“楊表理在下面的工作,省委還是比較滿意的。”
楊表理是範睿恆的親信,現在在吉江省一個地級市任市長。
放下宋朝度的電話,範睿恆心中有所不解,燕省各地市都已經調整完畢,哪裡會出現人事變動?他是省委書記都不掌握省內的動向,莫非真有什麼突發事件發生?
範睿恆站起身來,俯身去澆辦公室的君子蘭。君子蘭是宋朝度走後留給他的,他非常喜愛,因爲宋朝度很會養花,君子蘭長勢喜人。
說實話,他也不想夏想離開燕省,宋朝度一走,孫習民和他之間的配合不太好,許多矛盾現在還藏在水下,他正需要團結大多數的時候,夏想和他之間又有一定的信任基礎。因此他對於孫習民幾次有意拉攏夏想的舉動,很是不滿。
但轉機在哪裡?
半個月後,果然有不大不小的意外發生——中組部忽然通知燕省省委,經中央研究決定,擬調艾成文爲農業部副部長,請燕省省委配合辦理相關交接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