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技術產業園區升級的事情,夏想也僅僅聽說,還沒有具體過問,畢竟來秦唐的時間太短。沒想到,他還沒有從章國偉嘴中聽到相關工作彙報,也沒有聽取樑秋睿的市委工作總結,卻從付先鋒處率先得知了具體消息,心中別有一番滋味。
付先鋒雖然爲人有讓人不恥的一面,但他是真小人,有時直截了當地講條件,也有可信可以利用的一面。
夏想就說:“付主任的意思是?”
“秦唐的高新技術產業園區,暫時技術和資金方面還稍差了一些,現在升級,有難度……”話說半句是爲官者的習慣,或者說是毛病也行,反正意思就是,有難度就是要談條件,“夏想,你剛到秦唐,正處在開展工作的階段……”
言外之意是,如果夏想一擔任書記,產業園區的升級申批就通過了,就是很明顯的一大政績,也能給夏想帶來崇高的威望。產業技術園區申批有一年多了,在夏想上任之前,秦唐市的黨政領導多次跑省進京,就是跑不下來。
夏想卻很冷靜,無功不受祿,送上門的好事,多半不是好事,就打了個哈哈:“我剛來秦唐,工作還不熟悉,謝謝付主任的關照,回頭我讓他們送來詳細材料,研究一下,再向付主任請示彙報。”
付先鋒是喝了半醉,但人醉頭腦清醒,見夏想不上勾,哈哈一笑:“好說,好說,那就先這樣?”
掛了電話,夏想心裡悶悶的,付先鋒陰魂不散,他走到哪裡,付先鋒的主意就打到哪裡,也是一件麻煩事。
付先鋒主動送禮上門,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夏想先緩上一緩,也是大概知道付先鋒打的又是秦唐工業方面的主意。秦唐市是北方的工業基地,工業產業非常發達。但他現在初來秦唐,連市政府班子的人都認不全,現在就冒然插手經濟事務,不是落人口實嗎?
付先鋒明是送禮上門,實際上他所求的比他的禮金大上無數倍,付先鋒可不是好相與之輩,和他打交道一定謹記的一點是,他永遠不會做賠本生意。
不過話又說回來,付先鋒確實是一個麻煩,但如果有足夠的眼光和智慧的話,麻煩也能轉化爲有利的一面。夏想從來不怕麻煩,他最擅長的手腕就是亂中取利。因此拒絕付先鋒不是不想和他合作,而是要先拿捏一下,交易中,從來都是心急的一方先吃虧。
市委常委樓和市委招待所不在一處,夏想和徐子棋分手後,安步當車回到了他的住處。
夏想在燕市有一棟市政府分的家屬樓,在郎市和天澤,他都住過市委常委樓,但必須承認,恐怕整個燕省所有地市都不如秦唐市的市委常委樓豪華和氣派,不管是主體建築還是裝修,絕對堪比五星級賓館。
裡面的設施也是一流,大理石地面,奢華牆磚,甚至走廊中還鋪有地毯,裡面還配備了服務人員。夏想只掃了一眼就注意到服務人員清一色是年輕水靈的女孩,年紀都在20歲左右,個個高挑飽滿,其中不乏青春貌美者,堪比一些走紅的模特。
經濟越發達的地市,門門道道越多,對於許多家境不好的女孩子來說,找一份在市委招待所和市委常委樓服務的工作,也算是魚躍龍門了。雖說工作收入未必很高,但機會多,說不定被哪個領導賞識了,就一步登天了。
賞識的含義就豐富了,夏想無奈地搖搖頭,他是書記不假,也看不慣了一些現象,但他不會去改變。不是不想,而是沒必要。對一些女孩子來,她們巴不得藉助自身優勢來完成人生的一次飛躍。對於一些領導來說,他們也想重新煥發第二青春。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去插手就成了多管閒事了。
畢竟還有無數的大事要他操心。
夏想一進常委樓,立刻就有兩個女孩子跑了過來,甜甜地叫說道:“夏書記好。”
夏想就微笑着衝她們點點頭,他記得她們的名字,一個叫小芸,一個叫小朵,都是要身段有身段,要相貌有相貌,要年輕有年輕,再加上嘴甜人勤快,肯定能討不少領導歡心。
不過可惜的是,住在常委樓的常委們,大多帶了家屬,少數一兩個單身的常委,都還是40開外的男人,哪裡象夏想剛剛30出頭,而且又非常有男人味,又是官員之中少有的英俊相貌,他自然而然就成了所有服務員的關注重點。
更主要的一點是,他還是整個秦唐市的頭號人物,高高在上的市委書記,年輕、英俊、單身,再加上迭加在身上的巨大的權力光環,在她們心目中,夏想就是完美的存在,就是一句話就可以讓她們一飛沖天的秦唐市的最高人物。
夏想豈能不知道她們的小小心思,他既同情她們想要改變命運的努力,又對她們的一些太急功近利的做法不滿,不過他依然微笑迴應,然後上樓。
夏想住在3樓,通常他不坐電梯,只走樓梯。剛上樓沒有幾步,一拐彎竟然發現了樑秋睿站在樓道中,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20歲左右的女孩。女孩穿一身明黃的連衣裙,亭亭玉立,明媚的臉龐,大大的眼睛,既有怯生生的好奇,又是對新環境的興奮,身材順溜而曼妙,特別是飽滿的雙胸,給人一種特別結實的感覺。
裸露在外的小腿潔白,又有經過陽光曬過的麥芽色,健康、健美、勻稱,她給夏想的第一印象就是如一株飽滿而茁壯的向日葵,充滿了陽光和田野的芬芳。
夏想微微一愣,心想以前倒是小瞧了樑秋睿,才幾天工夫,連他上樓走樓梯的習慣都摸清了?看來,樑秋睿也是一個細心人。
也是,不細心怎麼當得了秘書長?
樑秋睿一見夏想,就忙點頭笑道:“夏書記,有一件事情得麻煩您一下,您看現在是不是方便?”
“夏書記好,我叫小葵。”女孩先是衝夏想笑了一笑,露出了潔白而整齊的牙齒,她的牙齒長得也非常不錯,而且一看就是天生的好牙,不是後天的矯正和烤瓷一類的人工美牙。
還真叫小葵?夏想心中一笑,不過他臉的表情還是一副山高雲深的樣子,多少猜到了樑秋睿的用意,暗暗不喜。
“你說。”夏想也不請他到房間裡坐坐,就着在樓梯中說話,臉上也沒有太熱切的表情,就是要給樑秋睿一種威嚴。
有人喜歡事事被人精心照顧的享受,夏想也喜歡,但他有一個度,畢竟還年輕,許多事情可以親力親爲,不過身爲書記,又是單身來到秦唐,難免會有人對他有額外照顧的想法。
“夏書記,我上次跟您說過老家的事情,小葵這孩子挺可憐,父母得了一場大病,都去世了,就有一個弟弟還在上大學,學費生活費什麼的,都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我回去的時候,她差點被一個舞廳的人拉走,要不是我趕得及時,這孩子爲了賺錢,什麼豁出去了……”
樑秋睿說得倒是情真意切,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夏想還是打了一個折扣,不過父母雙亡應該是真的,沒有人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正好夏書記一個人,也需要一個人照顧一個生活,洗衣、做飯、收拾家務,小葵樣樣精通。”樑秋睿一邊說,一邊朝小葵暗暗使了一個眼色。
小葵就雙手背在後面,朝夏想微微鞠了一躬:“夏書記,您要是不嫌棄,我什麼苦都能吃,一個月只要有幾百元錢就行了。只要能供弟弟上完大學,我就是做牛做馬也願意……”她一臉怯生生的表情,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楚楚可憐的姿態,就如失去陽光照耀的向日葵。
夏想雖然對樑秋睿的做法有些不滿,也知道現在確實有許多人無所不用其極,以送保姆的名義向領導身邊塞人,藉以加深感情,增進交流,說白了,其實還是一種變相的送禮。
保姆的費用誰出?當然不會是領導出了。費用是小事,讓所謂的保姆和領導建立感情纔是重點爲。同時,作爲送保姆的始作俑者,自然又會被領導高看一眼,甚至有可能當成自己人。
明白歸明白,夏想也不好一口回絕,又不想收下,就說:“我一個人慣了,不習慣家裡多一個人,再說常委樓也有服務員,平常她們也會打掃衛生什麼的。如果小葵只是想找一個工作,就安排她去市委招待所或常委樓都可以。”
安排一個人對堂堂的市委秘書長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夏想一句話就堵住了樑秋睿的嘴。
樑秋睿沒辦法了,只能說:“既然夏書記這麼說了,就照夏書記的指示辦。”
夏想點點頭,也不再多說,轉身上樓,剛走幾步就聽到小葵嚶嚶的哭聲:“夏書記肯定嫌棄我太土了,對不起樑叔叔,我給您丟人了。”
哭聲很真切,很傷心,夏想又不忍心了,何苦爲難一個女孩,她也許真是需要一份工作,雖然明知多半有樑秋睿故意安排的用心,但留下小葵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就停下腳步,轉身說了一句:“小葵留下也行,走一下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