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書記是誰,是主持秦唐全面工作的第一人,不是哪個阿貓阿狗都可以隨便以敬酒的名義接近的。
更何況,對方剛剛在別了一號車之後再上門敬酒,就是非常明目張膽地正面挑釁了!
夏想端坐不動,徐子棋怒目而視,彭永更是直接,一下站了起來,擋在了來人面前。
“對不起,這裡不歡迎你,請你出去!”彭永怒火沖天,要不是夏想在背後,他早就一拳打上去了。媽的,路上別了車不說,現在又耀武揚威來敬酒,敢不當市委書記是幹部,就算省長,也是對夏書記禮讓三分!
你又算什麼玩意兒?
彭永緊攥着拳,拳上青筋突出。
夏想穩坐不動,楊威也沒動,不過他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悄悄將一瓶酒拿在手中,看架勢,是要隨時朝對方頭上招呼了。
對方被彭永攔住,被幾人怒目而視,一點也不以爲然,嘻哈一笑:“夏書記,鄙人諸葛霸道,是中天實業的副總,正在隔壁請呂振洋吃飯,無意中聽到夏書記也在,特來向夏書記敬酒,表示一下由衷的敬意,夏書記拒人於千里之外,就太近人情了。”
對於中天實業,夏想雖然瞭解不多,但因爲牛林廣太囂張的原因,他也弄到了一些資料,至少中天實業的管理層他略知一二,知道諸葛霸道是中天實業的幾個副總之一。
中天實業管理層十分龐大,光是副總就是十幾名,除了張晨芳等幾人真正負責業務之外,其他的副總都是牛林廣的心腹,是他爲非作歹的打手。
其中尤以諸葛霸道最得牛林廣賞識,因爲其人不但有身手,還有手段,號稱牛林廣的智囊,當然,以牛林廣的所作所爲,諸葛霸道稱之爲狗頭軍師最爲合適。
諸葛霸道親自出面來挑釁,是爲何故?夏想心中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因爲自從呂振洋事件之後,牛林廣明顯對他的興趣大增,而現在正是人事調整的關鍵時候,牛林廣身邊的頭號紅人、著名的狗頭軍師在故意別車之後,又前來以敬酒的名義出現,其中可是大有內情。
夏想眯起了眼睛,尤其是在諸葛霸道特意提到呂振洋的情況之下,挑釁的意味就十分明顯了。
夏想倒要看看諸葛霸道能有多霸道,擺了擺手:“諸葛先生來敬酒,就喝上一杯好了。”
領導發話了,彭永不願意也得放行,一錯身讓開了諸葛霸道。諸葛霸道一臉笑容,來到夏想面前,他比夏想高了足有半頭,就彎着腰向夏想敬酒:“夏書記,我敬您一杯,表示一下我的敬意。”
夏想坐着不動,輕輕地將手中酒杯向前一送,也不和諸葛霸道碰杯,只是微一示意,說道:“算我敬你,諸葛先生,隨意就好。”
諸葛霸道見夏想託大而冷淡,也不覺得尷尬,哈哈一笑,一仰而盡:“能讓夏書記敬酒,是我的榮幸,我幹了,夏書記您隨意。”
夏想客氣地一說,他還真順勢下坡,說成夏想敬他了,真是給架梯子就上房的主兒。楊威怒火熊熊,他看出了諸葛霸道非常囂張的挑釁之意。彭永更是恨不得拎起一把椅子當頭砸下,將什麼霸道玩意兒當場打得頭破血流再說。
但夏想不發話,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夏想只是碰了碰酒杯,然後連手也不和諸葛霸道握,只是一伸手:“好了,酒也喝了,你和你的兄弟們慢用。”言外之意就是下了逐客令。
諸葛霸道卻還不走,繼續說道:“夏書記,呂振洋也想過來敬酒,不過他怕他不受歡迎,想讓我請示一下夏書記的意思……”
怎麼着,想故意上眼藥?夏想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再有涵養也無法忍受跳樑小醜在他面前上躥下跳的表演,不由臉一沉:“各喝各的酒好了,沒什麼好敬的。”
夏想逐客令一下,彭永就立刻來到諸葛霸道面前,手一伸:“請自便!”
諸葛霸道臉皮再厚,也沒辦法再呆下去了,只拱了拱手,轉身就走,走到門口似乎纔想起什麼一樣,又多說了一句:“不好意思纔想起來,路上我好象別了一輛車,不知道是不是夏書記的一號車?”
彭永終於忍無可忍了,一個箭步衝到前面,也不管是不是要挨夏書記批評,先踢了再說,一腳飛出,就朝諸葛霸道的屁股踹去。
諸葛霸道也不簡單,似乎早有防備一樣,一閃身躲到一邊,也不等彭永再踢出第二腳,哈哈大笑:“夏書記,您的手下可不怎麼會待客。”然後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好一個諸葛霸道,有手段有魄力,還能拿得起放得下,倒讓夏想高看了他一眼。手下就如此,牛林廣豈不是更難以對付了?
諸葛霸道雖然囂張,夏想倒也沒有怎麼動怒,轉眼氣就消了。他早就習慣了明裡暗裡的威脅,在郎市和哦呢陳打交道久了,諸葛霸道之流再想惹他發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倒是彭永氣得七竅生煙,但又唯恐夏書記批評他,站在門口不敢回來。夏想冷哼了一聲:“在門口站着幹什麼?當門神?”
彭永才又回到了座位上,不好意思地看了楊威一眼,楊威剛剛拎着酒瓶,現在就順勢給大家倒酒,說道:“夏書記不必和他們一般見識,他們就是想顯擺顯擺,越不理他們,他們越沒意思。”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十分憋屈,恨不得剛纔和彭永一起踹諸葛霸道一腳。
但夏書記不動,他也不敢僭越。楊威心裡明白,夏書記心中有一盤大棋,不是不收拾對方,是不到時候,他很瞭解夏想的手段。但瞭解歸瞭解,心裡的氣還是難消。
夏想也看出了幾人都氣不順,見嚴小時也微微皺着秀眉,不由笑了:“再好的飯店,也難免有蒼蠅,不能有蒼蠅就不吃飯了,是不是?”
衆人才又笑了。
不一會兒,夏想的電話響了,本不想接電話,不過看了一眼電話號碼,竟然是省委的號碼,他不由一愣,現在是晚上八點多了,省委還有誰會打電話給他?
跑到旁邊的靜室接聽了電話,話筒裡傳來孫習民抑揚頓挫的聲音:“夏想,方不方便說話?”
孫省長是客氣地一問,誰敢對省長說不方便說話?夏想就忙客氣地說道:“方便,孫省長有什麼指示?”
“你不要開口就說指示,難道說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外,我這個省長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孫習民的話半真半假,透露出一股兒親切的意味,“是這麼回事兒,今天我和範書記碰了個頭,說到了秦唐高新園區的副廳人選問題,範書記的意見是,兩個副廳指標由秦唐市委提名,我也是這個意思,就按範書記的指示精神辦。”
如果說真按範睿恆的指示精神辦,孫習民孫大省長也不會專門打個電話着重強調這件事情了,他要的還是夏想接他的話,要的是夏想的主動,而不是他開口。
夏想再次被孫習民逼到了牆角,心想孫省長到底是想逼他就範,還是真想提名誰來秦唐晉級到副廳?仔細一想也可以理解,一個副廳的名額確實珍貴,燕省這麼大,副廳也不是很多,而且一個蘿蔔一個坑,早就佔滿了,突然多出兩個名額,又都權力下放到了秦唐,別的省領導沒有流露出插手的意思就不錯了。
主要也是範睿恆的態度很堅決,就要將權力下放給秦唐,才讓別的省委常委沒好意思開口,否則誰都有一票要照顧的手下。
孫習民是省長,是燕省的二號人物,他開口無可厚非,也比別人的面子更大。
夏想不能一點也不給孫習民面子:“秦唐市委感謝省委省政府的信任,在人選提名方面,還是本着公開公正公平的原則。經市委研究,兩個人選提名是王長遠和張光輝兩位同志,請孫省長提出寶貴意見。”
“意見倒是沒有,秦唐市委的決定,省委省政府會認真研究。”孫習民打了一句官腔,又慢條斯理說了一句,“張光輝同志是高新園區的管委會主任?”
在得到夏想肯定的回答後,孫習民只是“哦”了一聲,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了幾句閒話,就掛了電話。
夏想無奈搖頭,孫省長似乎是什麼都沒說,但實際上是在暗示讓張光輝讓路。顯然,孫省長很清楚張光輝後臺不硬,將他踢開不會引起太多人的不滿。
張光輝在夏想的印象中還算勤懇能幹,眼見快50歲了,估計也是一輩子最後一次升副廳的機會,難道說就要犧牲了張光輝?平心而論,他心中不大情願,一輩子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不能因爲後臺不硬就被隨意搬開。
但問題是,如果不領會孫省長的意圖,就得罪了孫省長!
似乎孫省長自上任之後,總是不停地在爲他製造麻煩,此次麻煩,尤其讓人撓頭。
不過讓夏想更惱火的是,孫省長給他製造麻煩也就算了,誰讓人家是堂堂的一省之長,可是連一個宵小之輩也敢招惹他,真當他好欺負不成?
他的火就一下點燃了——怒火是由呂振洋引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