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國偉說動身就動身,向夏想打了個招呼後,就帶着秘書、司機和政府秘書長,直奔京城而去。
省政法委的會議,黃得益不想去,打了電話過去請示,得到的答覆是,必須去!黃得益無奈,只好向夏想告罪。
夏想卻沒有黃得益預想中的擔憂,反而一臉輕鬆地說道:“去吧,省裡的工作總要配合。”
“可是夏書記,秦唐現在的現狀,我又不太放心……”黃得益憂心忡忡,確實擔心夏想的安危。
夏想呵呵一笑:“不急,有人躲在幕後不敢露面,證明他心虛了,着急了。等你回來後,如果他再不露面,就上報公安廳,請求公安部下發全國通緝令!”
黃得益雖不放心,但也必須服從省委的指示,只好冒雨離開了秦唐。
秦唐,大雨如注,下了一天不見停止,是秦唐少見的大雨。
夏想望着窗外地面上越積越深的雨水,心情有些沉重,他擔心的不是牛林廣的報復,也不是海軍的暗中下手,而是秦唐的排水系統能否承受得了這一場大雨。
牛林廣暫時不露面,但夏想相信他跑不了。海軍雖然神出鬼沒,夏想也不用時刻擔心他暗下毒手,海軍身手再高,他也終究只是一個人,再說蕭伍和蕭良已經雙雙出動,四下尋找海軍的下落,相信不用多久,海軍就會落網。
蕭伍和蕭良聯手,還制服不了一個海軍?
哦呢陳另外也派人在暗中追查牛林廣的蹤跡,據可靠消息,牛林廣不在京城就在秦唐,而且在秦唐的可能性極大。
還有一點,牛林廣可能還將諸葛霸道帶在了身邊,逼迫諸葛霸道再爲他出謀劃策。諸葛霸道現在對牛林廣肯定不再一心了,他一定想方設法擺脫牛林廣的控制。
夏想由黃得益前往省委開會、章國偉趕赴京城開會得出結論,恐怕最後一輪也是最大的一次正面壓力,將會再次來臨。
該來的,就來好了,就象眼下的秦唐的大雨,天要下雨,誰管得了?但管不了天上的雨水,至少可以及時疏通下水系統,將雨水全部排走。
夏想心中有了清晰的輪廓……
因爲下雨的緣故,天黑得早,下班後,他坐車回到自己的住處,沒再去找衛辛。
街上的積水已經到了腳跟了,看樣子,秦唐和國內任何一座城市一樣,外表光鮮。在光鮮的外表之下,就是落後而陳舊的排水系統,即使不陳舊,也絕對是偷工減料的工程。
回到家裡,夏想的心思還一直放在大雨上,天氣預報說,大雨可能還會持續兩天。再下下去的話,就真的水淹秦唐了。
電話就突兀地響了,在寂靜的夜裡,伴隨着窗外的雨聲,就格外有點刺耳。
京城來電。
“夏書記……”還是上次那個陰冷而陰森的聲音,“看來,你還真是要一條路走到黑了?”
“不要裝神弄鬼,有本事就露出真容。”夏想也沒客氣,冷笑說道。
“我是無名小卒,你堂堂的夏大書記肯定沒有聽說過。”對方繼續假着嗓子說話,“得饒人處且饒人,夏大書記,聽人勸,吃飽飯,你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了。你現在放牛林廣一馬,可以造福家人和朋友……”
言外之意自然就是赤裸裸的人身威脅了。
夏想怒極反笑:“朋友,說一些沒用的狠話又有什麼用?我倒勸你,有真本事就拿出來,咬人的狗不露齒。”話外的意思當然是罵對方是狂吠但不會咬人的狗了。
“夏書記,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對方怒了,“我最後奉勸你一句,下一次,天上掉下的就可能不是廣告牌了!”
對方掛斷了電話。
夏想心中怒火高漲,現在黑勢力猖獗到了如此地步,太囂張太狂妄了。就更讓他下定了決心,牛林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是範睿恆親自打電話給他,指名道姓要他放手牛林廣,他也會絕不放棄!
法律和公正何在?
電話又突兀地響了,還是京城來電,夏想正在氣頭上,還以爲是對方的威脅電話,接聽之後就先來了一句:“我警告你,你敢再暗下黑手,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電話裡卻傳來了吳才洋的聲音:“好大的火氣,我還以爲打錯了電話。”
夏想一愣,吳才洋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打來了電話,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吳部長,剛剛接到了一個恐嚇電話。”
“是因爲牛林廣吧?”吳才洋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來有什麼起伏,“我打來電話,也是要說說牛林廣的事情。”
夏想心中一跳,他知道早晚會有京城的壓力出現,沒想到卻是吳才洋親自向他施壓,牛林廣的後臺難道真是那個人?
但問題是,也沒聽說那個人和吳才洋之間有什麼過深的交往?不過又一想,對於高層之間的互動,他所知道的還是流於表面,不到省部以上,哪裡會知道得深入?
“吳部長,牛林廣還真是不簡單,驚動了許多意想不到的人物。”夏想的話,半是感慨,半是無奈,也有一絲辛辣的諷刺意味。
吳才洋卻不理會夏想的感慨,直接乾脆地說道:“有人託到了我,我想了想,覺得有必要和你說兩句,你聽不聽,自己拿主意,我只負責傳話,沒有傾向。”
“牛林廣交出諸葛霸道和海軍,所有的事情都是諸葛霸道和赫諮謂幕後決定,再由海軍具體實施……結案之後,牛林廣的財產由你處置,他隱姓埋名,飛往加拿大。”也難爲堂堂的政治局委員、中組部部長傳話,還記住了不少人的名字,居然都沒有說錯,也從側面證明,託吳才洋傳話的人的分量足夠重。
夏想笑了,笑聲中既有諷刺,又有無奈:“吳部長,我只問您一句,我拿諸葛霸道的錢,我有那麼傻?”
吳才洋依然不動聲色地答道:“我說過了,我只負責傳話,沒有傾向。不過話說到這裡,有一句話還是要多說一句,夏想,除掉牛林廣固然可以大快人心,可以爲民除害,但絕對會對你以後的前途不利。從我個人的角度出發,我希望你能做出成熟的政治決定,而不是意氣用事。”
外面的雨一陣緊過一陣,打得窗戶直響。夏想站在窗前,望向外面深深的夜,心中還是掠過一絲悲哀。位置越高,越視民心如無物,一個牛林廣,讓章國偉避之如虎,甚至讓高層也緊張如斯,竟能驚動堂堂的中組部部長親自打電話給他。
明爲傳話,實爲說情和交易。
猛然,一道閃電劃破了漆黑的夜晚,隨後,一陣沉悶的雷聲由遠近及,迅速逼近夏想房間,就如在窗外炸響一樣,震得窗戶直響。
夏想看着映照在玻璃上的自己的冷峻的表情,他就知道,再大的壓力他也能扛得住!
有太多的冤魂等他除掉牛林廣!
第二天一早,夏想擔心中的事情發生了,大雨一夜未停,秦唐積水成災,無數汽車在雨中熄火,無數地下通道成了游泳場。
水淹秦唐。
夏想接到了司機的電話,說是汽車進水,半路熄火,接不了他了,正緊急調別的車。夏想就讓市委不必再來車了,反正不遠,他步行過去。
真是滑稽,堂堂的市委書記的專車也被大雨澆得滅了火,水火無情,在大水面前,人人平等。
夏想步行去上班,雨還是很大,他打着傘,很快就被淋溼了。走到半路上,不時有認出他的人和他打招呼,他都一一回應。
自己打傘又挽着褲腿的市委書記夏想,形象非常親民,所有見到他的市民,都對這位年輕的市委書記,投來了崇敬的目光。
才走不遠,有一輛車發動機進了水,在雨中走不動了,正好處在一處旋渦,眼下就要被衝進了深水之中,司機束手無策,夏想就過去幫他推車,還招呼了幾個路人一起來推。
在四五人的齊心協力之下,終於將車推出了險地,司機也認出了夏想,激動得手足無措,讓市委書記幫他推車,簡直太榮幸了!他搓着手,抓耳撓腮,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夏想笑了笑,轉身要走,司機終於大着膽子問了一句:“夏書記,秦唐的大雨我們不怕,畢竟是百年一遇,但我們怕牛林廣,他在秦唐爲非作歹五六年了,沒人治得了。夏書記一來,牛林廣就被打趴下了,可是聽說牛林廣還沒有抓住,我想問問您,牛林廣能抓住嗎?”
古人說,苛政猛於虎,在秦唐,林廣之害大過洪水。
夏想衝司機堅定地一點頭:“能,肯定能!”
風雨中,司機帶頭,周圍的人羣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司機的話,代表是全秦唐人民的心聲,夏想的心中,莫名有了一種沉重。
在有可能的前途受阻和拿下牛林廣之間,他不是沒有過猶豫和動搖,但現在他明白了一點,700萬秦唐人民的民心,就是一場從天而降的大雨,要的就是沖刷秦唐的恥辱。
步行到了市委,夏想全身淋得精溼,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寒冷,反而熱情高漲,坐到辦公室,還沒有來得及換下溼衣服,就接到了蕭伍的電話。
“領導,發現了海軍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