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南對於下一步擔任燕省省長,信心十足,也無比期待。
如果此次提拔順利的話,50歲的省長放眼全國,也不是很多,雖然不是非常耀眼,但也足以讓許多人黯然失色了。
再樂觀一點,53歲到省委書記,56歲進政治局,60歲時,說不定可以躋身九巨頭之一,到時將是多麼光耀的人生頂峰!
葉天南心裡有數,總理其實就是將他當成日後可以入主中樞的候選人來培養,儘管說來,平民一系現在人才凋落,大有式微之式,但他卻依然樂觀,認爲平民一系還有足夠的資本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其實平心而論,葉天南並不認可平民一系的說法,雖然現在國內政壇已經約定俗成有了三系的說法,現實卻是,只要走到廳級以上的位置,哪裡還有平民情懷可言?
現今甚至處級的下一代都被人稱爲官二代了,以龐大的十幾萬名處級以上幹部的基數計算,國內該有多麼龐大的官二代的羣體。
平民一系……不過是說法好聽罷了,現在連村長的兒子都不認爲自己是平民百姓了,國人的官本位的思想根深蒂固,哪個廳級領導會認爲自己的子女是平民百姓?
開玩笑。
葉天南可不認爲也不想讓葉地北是什麼平民,雖然葉地北現在確實無官無職,就是一平民百姓,但在大部分人的認知之中,平民就是無權無勢的代名詞。
無權無勢不要緊,只要不是無權無勢又無錢的三無人員就行。
葉天南固執地認爲,所謂平民就是無權無勢又無錢的社會羣體,他從平民階層一步步奮鬥到今天,纔不會讓他的後代再過無權無勢又無錢的悲慘生活。
但葉天南又不得不承認,平民一系的說法確實很煽情,可以讓廣大百姓信服並且支持,要是能全民選舉的話,平民一系肯定支持率過半。
內心深處,葉天南卻是認爲,平民一系不過是另一種家族勢力的山寨版罷了,因爲還比不了家族勢力的樹大根深,又對家族勢力羨慕嫉妒恨,卻又無可奈何,只好標榜自己是平民一系,藉以劃分界限,撈取政治資本。
說白了,平民一系一心想過的還是家族勢力的日子,還是想將家族勢力打翻,然後取而代之,然後成爲新興的家族勢力。
權貴資本主義,壟斷,呼風喚雨,家族勢力特權都要想,好日子都想過,當了官兒,誰還想當平頭百姓?葉天南也明白爲了平民一系的清名,上頭也是用心良苦,只可惜,每一個官員的身後都有一個官二代,龐大的官二代的羣體,數量越來越多,而且還有逐漸形成階層的趨勢。
雖然也明白現狀,葉天南也想通了許多道理,後來也是佩服上面到底比他站得高望得遠,爲官之道,不僅在於政治鬥爭,在於踩着對方的肩膀上升,還在於名聲。名聲就是民心,就是民意,就是升遷的助跑。
如果此次能順利向前邁進一步,擔任了燕省省長,葉天南決定讓葉地北前去京城發展,不再跟隨他留在燕省。他要博取一個清廉、公正的好名聲,要給燕省人民留下務實、肯幹並且謙遜的親民形象。
當然,表面上的形象無關私下的手段,夏想遺留在燕省的勢力,他肯定會不遺餘力地掃蕩一空,因爲夏想不但是他現階段最大的敵對力量,也是他將來最有可能的競爭對手。
將來……夏想可能也要進政治局的,甚至也有可能是常委之一,更甚至是……但不管是哪一種,現階段肅清他的根基,讓他手下無人可用,就會阻止他前進的步伐過快。
再將目光落到眼前的話,林小遠逃走之後,短期內會影響到林華建的形象,但從長遠來看,卻是保存湘省四人實力的最佳一局。
然後再展開所謂的晨東會戰的話……葉天南想到得意之處,忍不住笑出聲來,鄭盛和夏想將會發現他們先前的努力,全部爲他做了嫁衣裳!
湘省的局勢,將會展開全新的一頁,夏想和鄭盛將會是人生輸家,而他和付先鋒就要笑到最後了。
想到了付先鋒,葉天南更是覺得好笑,堂堂的家族勢力的代表人物之一,高高在上的湘省省長付先鋒,在他心目之中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見風使舵。
真是讓人想象不到的左右搖擺,就讓葉天南雖然願意和付先鋒合作,卻也暗中鄙視付先鋒的爲人。
基本上,暗中佈局的事情都還算順利,林華建也默認了他的安排,雖然微有不滿,擔心林小遠逃不出湘省而後患無窮,但在他的說服下,最後還是接受了現實。
就有一件事情有點磕磕絆絆——姚金階的調查,陷入了困境。
姚金階也是他精心佈局的一着妙棋,想乘機打斷夏想的一條臂膀,但卻出師不利,以前很軟弱很溫和的李從東此次卻是態度強硬,拒不配合,也不交待任何問題,聲稱他清白得很,沒有任何犯錯。
如果真想針對哪一人,但凡廳級以上幹部,不敢說百分之百有經濟問題,百分之八十還是問題不大,關鍵在於是不是掌握關鍵證據,更關鍵在於是不是有人保他。
姚金階以爲他中紀委幹部的身份,再加上手中初步掌握的一些關於李從東收受名人字畫的證據,完全可以以問話的方式打開突破口,不一定要將李從東拿下,只要李從東認錯低頭就行。
李從東卻矢口否認他的名人字畫是真品,全是贗品,一張畫就值幾百元——幾百元還查個毛,還值得驚動他堂堂的中紀委的領導?姚金階就決定從正面出擊,向湘省省委亮明身份,讓省委配合他的工作,向李從東施壓。
結果碰了壁。
鄭盛避而不見。
理由很充足,工作繁忙,時間安排不開。
姚金階十分生氣,但再生氣也沒有辦法,鄭盛畢竟是省委書記,他無可奈何,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見夏想。
夏想是省紀委書記,和中紀委是同一系統,料想夏想必定熱情接見,不料讓姚金階大跌眼鏡的是,夏想也不見他,給出的理由甚至讓人啼笑皆非——夏書記得了流感,怕傳染他,等好了再說。
如果說不見是不尊重他的表現,那麼又給出一個看似荒唐的理由就更說明了問題,壓根就沒把他放在眼裡,是在逗他玩兒!
姚金階就怒火中燒,立刻向中紀委彙報了情況。
中紀委如何出面向湘省省委打招呼,或是向湘省省紀委施壓,姚金階不得而知,他只是知道的是,過了三天了,鄭盛和夏想還是沒有一人理他,就當他不存在一樣。
姚金階就懸空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而且湘省省紀委的人員表面上對他客氣,實際上等他一轉身,背後就有冷笑和嘲笑。
進退維谷,左右爲難,姚金階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私下找過葉天南,葉天南建議他再等等,繼續向李從東施壓,因爲事情可能會有一個重大轉機。
葉天南期望中的轉機就是林小遠順利出海的消息傳來之後,啓動晨東會戰,然後常委會上決定長遠一局的一戰,鄭盛大敗,夏想灰頭土臉,士氣大減,他和付先鋒在省委威望大升,而李從東見時機不對,必然會及時從夏想身邊抽身。
晨東會戰之後,付先鋒拿下大頭,他也收穫頗豐,藉機安插自己人上位,然後就可以放心地離開湘省奔赴燕省,從此打開全新的局面。
至於晨東會戰之中,會不會有人咬出葉地北和他,他並不擔心。因爲葉地北有許多生意是和軍方合作,就算有人敢說,也沒人敢查。或者是有哪個不長眼的人咬他一口,他也不怕,直接矢口否認就是了,省紀委連讓他接受問話的權力都沒有,更遑論調查他的問題了。
他有沒有問題不是關鍵,關鍵是,省紀委說了不算,中紀委說了纔算,中央說了纔算。
對於一個即將升任省長的年輕的省委副書記來說,一個夏想,不,甚至連同鄭盛都內,都阻攔不了他的腳步。等他坐上高位之後,所有曾經的攔路虎和絆腳石,都要一一清算,一一討還公道。
葉天南躊躇滿志。
一人在辦公室足足想了半天時間,差不多認爲事情幾成定局,他就做出了姿態——親自打電話給鄭盛,第一次對人事調整問題,表現出了關切的態度。
出乎葉天南意外的是,鄭盛的答覆不但熱切,而且還順勢說道:“天南,你的電話來得真是時候,我正打算請你過來商議一下。現在召開碰頭會,先研究一下。”
放下電話,葉天南還有點納悶,鄭盛表示得這麼迫切,難道他一切準備妥當了?一想也是,鄭盛以爲一切盡在掌握,他哪裡知道,一切都已經脫離了他的軌道,轉向了自己的軌道。無數歷史的事例證明,每一個失敗者在失敗之前,還信心滿滿地以爲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
邁着方步來到書記辦公室,見鄭盛和付先鋒已經坐得安穩,兩人之間好象還有過交談,神情神秘而會意,就讓葉天南沒來由心中一跳。又見辦公室中沒有夏想,更是莫名一陣心慌,忙假裝鎮靜問了一句:“夏書記怎麼沒到?”
“夏想同志……馬上就到。”鄭盛氣定神閒,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