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來了!
周鴻基在得知陳秋棟落網的消息時,第一反應竟然是興奮莫名。
隨後一想,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怎麼會和夏想的立場一致了?真是咄咄怪事。
但又一想,不免自嘲地一笑,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他和夏想雖然後臺是對立的雙方,但他來到齊省之後,和夏想之間並沒有利益衝突,何必非要抱着成見敵視夏想?
其實如果和夏想聯手將何江海的本土幫打散,也不失爲目前最符合現狀的權宜之計。
何江海是夏想繞不過去的坎,何嘗又不是他必須攀越的高山?
想通此節,周鴻基小有興奮,站起來正要和孫習民談一談,卻見孫習民邁着方步,推門進來。
不等周鴻基開口,孫習民彷彿知道了他的心思一樣,說道:“是的,機會來了。”
關了門,孫習民又換了一副嚴肅的面孔:“不過還有一個變數——總理可能要來齊省!”
“總理?”周鴻基吃驚不小,“力度是不是太大了一點,有點小題大做了?”
孫習民擺擺手:“高層的用意是怎麼樣,先不要想,關鍵是眼下。陳秋棟的政治生命是完結了,但他一免到底之後,到底是死是活,纔是夏想留給何江海一個最大的念想,也是讓何江海投鼠忌器的高明的後手。”
“陳秋棟的問題,有這麼嚴重?”
“死有餘辜。”孫習民哼了一聲,隨後又搖頭說道,“但他是死是活,全看何江海會不會做人做事了。”
“孫省長……”周鴻基經過幾件事情的歷練之後,成熟了不少,敏銳地發現了機遇,“是不是可以利用魯成良和陳秋棟兩件事情併成一件,紀委介入調查之後,然後藉助邱和夏的力量,在紀委內部……收權?”
孫習民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含蓄地一笑:“有時間多研究一下夏想擔任湘省紀委書記時的所作所爲。”
周鴻基心領神會了,點頭一笑:“正好有一個事情要向孫省長彙報一聲……五嶽的問題,出現了偏差。”
“怎麼了?”孫習民一下愣住,隨即一想又明白了什麼,“夏想留了後手?”
周鴻基點頭:“是我疏忽了,早先也該想到夏想肯定不會完全放手,然後放心地讓紀委和省公安廳去五嶽調查。”
“不怪你,我也被他騙到了,哈哈。”孫習民反而哈哈一笑,“其實夏想有時沒那麼討厭,如果你和他合作的話,會發現許多驚喜。當然,如果你是他的對手的話,也會被他層出不窮的手段氣得發瘋。”
周鴻基已經不需要孫習民點醒了,他現在基本上理順了下一步在齊省的立場了,知道該怎麼做才符合利益最大化:“我已經暗示唐鄭傑,儘量配合溫子璇的工作。”
“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紀委書記暗示公安廳副廳長,而不是通知紀委副書記令傳志。”孫習民明是說笑,其實也是無奈齊省的局勢之複雜,“不過我對溫子璇信心不足。”
“孫省長……您也有判斷失誤的時候。”周鴻基開了一句玩笑,“唐鄭傑說,令傳志在溫子璇面前,吃癟了。而且,溫子璇完全掌握了主動權,甚至……還有可能會有更驚人的後手!”
孫習民也確實輕視了溫子璇,一聽此話,吃驚不小:“真的?”
……
當然是真的,不但是孫習民輕視了溫子璇,夏力輕視了溫子璇,幾乎整個省委都輕視了溫子璇。
甚至包括夏想。
夏想不是神,也不會一眼就看出溫子璇的精明和能幹,初時,他也以爲溫子璇是靠臉蛋上位的充數的省委副秘書長。但在接觸幾次之後,尤其是隨着他對吳天笑的瞭解,他就愈加意識到溫子璇這個女人不尋常。
因爲吳天笑是她鄭重推薦上位的。
等溫子璇前往五嶽不久,她的動向,她的動作,她在五嶽悄然爲之的一系列的手腳,都讓夏想爲之驚訝,隨着溫子璇一個又一個彙報的電話,讓夏想遠在魯市,卻如親臨五嶽一樣,將五嶽的現狀和局勢,通過溫子璇之口瞭然於胸之時,他就知道,溫子璇是一個人才,還是難得的人才。
之所以她不被人重視,恐怕還是因爲她太有風韻了。
人都有以貌取人的習慣,但正是因爲形成了習慣而不自知,就成了失誤。甚至邱仁禮在齊省的時間比夏想長了許多,也沒能發現溫子璇的過人之處。
夏想之所以敢重用溫子璇,不怕人言可畏,也確實和他年輕有關。
想想也是滑稽,一個有幾分姿色的女性官員在省委之中不受重用,就是因爲長得太奪目了一些,也不知是悲哀還是不幸。話又說回來,官場之上,漂亮的女性高官還真是不多。
梅曉琳算是特例,她有良好的出身和顯赫的家世,無人敢對她有非分之想。
因此從另一方面來說,溫子璇能做到現在的位置,也不簡單,至於她以前是怎樣上位,夏想不關心,他只爲溫子璇的手腕叫好。
於是,隨後留溫子璇在五嶽繼續佈局,也就順理成章了。
有溫子璇在五嶽照應,夏想就可以騰出手來,在魯市佈局了。
其實也不能算是他的佈局,準確地講,是他的默許。到了他現在的級別,基本上想做什麼,只需要暗示,下面自會有人去操辦一切了。
不得不承認,吳天笑在某些方面,確實有天賦,所有事件不但做得天衣無縫,還收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主動帶隊抓獲杜秋棟的人竟然是戴繼晨。
說實話,夏想比較喜歡戴繼晨的爲人,有講義氣的一面,也有耍賴的一面,是個可用之人。而李童也有一個有趣的人,一腳將戴繼晨踢倒的一幕,也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當然,如果讓夏想知道孫習民猜到了他的下一步,他也會佩服孫習民幾分,確實,根據吳天笑手中搜集的證據,陳秋棟死有餘辜!
但想讓陳秋棟死也真沒有那麼容易,一個人一旦牽涉到了各方勢力,成了一個支點,是死是活就得看各方勢力的較量了。
在政治上,有時一個字的改動,誰先發言誰後發言,還有在新聞媒體上露面的次數多少,甚至走路時落後半個身子還是一個身子,都有政治內涵,都有含而不露的政治意義。
換言之,有時一些官員落馬之後,是死是活不看罪狀大小,要看想他死的一方的力度和保他命的一方的決心。
另外也不得不說,五嶽和魯市兩處同時開局,並且明顯加快了進度,比原計劃提前了許多,其中全因古玉的功勞。
古玉提出要來齊省曬鹽,夏想雖然反對,但他左右不了古玉的想法,也沒辦法向古玉解釋清楚什麼,總不成告訴古玉曬鹽一事關係着他和總理之間的對峙?政治鬥爭,還是遠離單純的古玉爲好。
但古玉提出曬鹽的提議,又從側面提醒了夏想一個事實,就是他還沒有真正觸及到鹽業的內幕,就已經驚動了一些人,引發了過激反應。
也間接說明,鹽業大計,事關一些人的根本利益,碰不得。
其實說到底,夏想也沒想憑藉一己之力就能翻天,他只是想逐步將鹽業的內幕大白於天下,從而自下而上推動鹽業改革而已。事關國計民生的大事,他沒有自上而下的決定權,但卻有可以自下而上撬動一些利益鏈的推動的能力。
只是,還沒有碰,就有人不高興了。
和龐大的家族勢力的壟斷行業相比,鹽業每年的利潤也不是多麼驚人的數字。但話又說回來,事關百姓生命健康的食品安全,沒有妥協的可能,夏想想要的只是公正和真相而已。
或許他的最低要求,也會有人不同意。
是該加緊在齊省的佈局了,本來他還想半年以後纔開始着手達才集團的大計。
沈立春已經抵達了魯市,正在和李丁山會談,商談投資事宜。接下來他也要和沈立春見上一面,但眼下,還是要先去見見古玉。
古玉說來就來,已經住在了貴和假日。幾乎與古玉同時來到魯市的,還有蕭伍、楊威和……哦呢陳。
不錯,哦呢陳親自動身前來魯市,就是要和夏想見上一面,準備就陳氏的下一步,向夏想問計。而楊威此來,也是想借夏想之手,打開魯市和齊省的市場。
機會是要來了,也許是所有人的機會,但機會的背後,也面臨到更大的挑戰。
既然有人想借古玉之手曬鹽,夏想就反其道而行之,也借古玉之手來推動他的佈局,反正古玉是想投資,玩心大過賺錢的心思,那他就讓古玉好好在齊省玩一玩,齊省可玩的事情很多,不僅僅是曬鹽纔好玩。
快到古玉下榻的酒店時,電話就不期然地響了。
是戴繼晨來電。
“夏書記,重大情況,重大情況!”戴繼晨說話喜歡誇張,他有點興奮過度,“陳秋棟的案件獲得了重大進展,他不但招供出多次強姦中學生的事實,還貪污受賄300多萬,而且他還供出了何江海!”
夏想心中大跳,不好,事情發酵是期望中的結果,但現在發酵……時機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