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夏想所料,溫子璇確實是前來彙報趙牡丹事情的進展。
王薔薇答應了夏想的條件,雖然她對和哦呢陳合作很是有點不快,還想親自出面找夏想說道說道,認爲夏想肯定會給她幾分薄面。
卻被溫子璇勸下。
溫子璇知道現在的夏書記事情太多,趙牡丹的問題在她和王薔薇的眼中,似乎是天大的事情,但對於從來不會在經濟問題上犯錯的夏書記來說,他從不關心遺留的產業有多少錢,會被如何分配,他只在意分配的過程是否合理合法,而最終結果是否達到他的要求。
除此之外,邊角料的小事情,最好不要煩他,齊省的大事就夠他操心了。
溫子璇就勸了王薔薇一番,王薔薇到底是聰明人,一點就透,就二話不說同意,並且出面到市局和趙牡丹見了一面。
溫子璇就是要向夏想彙報王薔薇和趙牡丹之間的談話。
本來王薔薇也想自己向夏想彙報,溫子璇就多留了一個心眼,沒有同意,王薔薇風姿綽約,連她看了都不免心動,身爲女人總是喜歡多想,儘管夏書記並沒有表現出對王薔薇的過度熱情,但能防範一點是一點。
夏想、吳天笑和溫子璇一行三人,找了一處僻靜的農家風味的飯店,也沒要太多的飯菜,簡簡單單,開始吃飯。
對於夏想總是喜歡清淡的口味,而且在金錢方面一向看得開,溫子璇一開始還以爲夏想是故作清高,就是裝裝樣子,接觸久了才知道,夏想言行一致,並不是僞道學和假正經,確實是真看得開放得下,就讓她無比佩服。
世人都難過金錢美食和女人關,女人方面,看不出夏書記的傾向,但聽說夏書記身邊不缺美女——想想也是,如果以夏書記的英俊、年紀和高位,身邊沒有美女纔不正常——只不過相比其他官員一見女人就走不動的醜態,夏書記的表現就高大多了。
身爲官場之中少見的漂亮女性,溫子璇一路走來,見多了無數色中餓鬼一樣的官員,甚至有些素質低下者,直接就酒桌上就敢動手動腳。而到了一定層次之後,雖然不會當場失態,也會過多地表現出熱情和挑逗的一面。
至於在大吃大喝上面的索求無度,在金錢方面的貪得無厭,和夏書記相比,更是有天淵之別。
夏書記,纔是溫子璇心目中最理想的高官形象。
夏想可不知道在溫子璇的心目之中,又將他的形象拔高了幾丈,他埋頭老老實實地吃飯,吃飽之後,也不客氣:“子璇,有什麼事情,趕緊說。下午事情還很多。”
溫子璇越來越喜歡夏想強勢之中的親切,答道:“王薔薇和趙牡丹見了一面,趙牡丹不想死,想戴罪立功,她提出的條件是——破財消災。”
趙牡丹想要活命,確實不太好辦,主要是她先前成爲太多勢力的棋子,不該說的話說得太多了,不該咬的人,也咬得太多了。夏想就算想搭手,也不好找到突破口。
溫子璇隨即又透露了更驚人的內情:“趙牡丹還說,有人傳話給她,只要她咬住何江海不放,就有活命。她現在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王薔薇,希望王薔薇爲她指一條明路。王薔薇說,她聽夏書記的指示精神。”
王薔薇對齊省的政治內幕肯定不甚瞭解,但作爲局外人的她,現在竟然成了齊省局勢一個並不起眼但卻是至關重要的支點,也是完全出乎意外,也充分說明了一個道理,不要輕視任何一個人的作用。
所以夏想現在的觀點是,能化解的矛盾,儘量化解。能結交的朋友,也儘量結交。多個朋友未必多條路,但多個仇人肯定多堵牆。
趙牡丹只相信王薔薇一人,那麼王薔薇的居中傳話,將會爲趙牡丹今後的命運,帶來決定性的影響。
不用說,帶話給趙牡丹讓她咬死何江海的人,是周鴻基。
和夏想所料不錯,周鴻基已經開始動手。
但另一方面,周鴻基對市委的影響力很弱,既左右不了市紀委,也影響不了市公安局,因此,周鴻基想要成事,想要借朱振波之手,利用陳秋棟自殺事件再加上趙牡丹的問題,最終完成對何江海最後的圍剿,就必須藉助他的影響力。
一方要借他之手保全何江海,另一方要借他之手將何江海徹底打殘,現在的他,就是一道誰也繞不過去的橋樑,只有他支持哪一方,哪一方纔有大獲全勝的可能。
雖是關鍵支點,但夏想卻沒有絲毫喜悅,因爲實際上他必然會得罪其中一方。
飯後,回到省委,夏想在辦公室處理了一會兒公務,接見了幾名前來彙報工作的下級,又和邱仁禮簡單碰了個頭,交流了一下中央對齊省問題的最終結論,又含蓄地對邱仁禮一提何江海問題的後續。
邱仁禮和夏想的看法一致,認爲何江海的問題到辭職爲止,因爲就他看來,齊省鬧騰得越大,越會讓齊省本土勢力對他怨氣過重,同時也讓中央認定在他的治理之下,齊省沒有安定團結,對他一把手的形象極爲不利。
和邱仁禮差不多算是達成了共識,夏想剛要離開的時候,邱仁禮又嘆息了一聲:“夏書記,緒峰剛纔來電話了,說是有機會要和你一起,去一趟付家。”
去付家做什麼,箇中意味不言而明,夏想默默地點頭,知道恐怕情況比付先先所說的還要嚴重幾分。
重新坐回辦公室,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要下班了,就決定提前回去,付先先還在,他想再陪陪付先先,給她安慰和溫暖。
剛要動身,周鴻基就邁着方步進來了。
“夏書記,晚上一起吃飯,我定好了房間。”周鴻基刻意表現出和夏想親密無意的姿態,上來就不給夏想留下退路。
“真不巧,晚上有應酬了。”夏想笑着說,很輕鬆隨意,“下次,下次我請你。不好意思了,鴻基。”
周鴻基卻不依:“誰請你?推了,推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不錯的地方,比大明湖畔的夏雨荷還要好,都已經安排好了,夏書記要不去,我可就真沒面子了。都和人說好了,還有幾個人作陪。”
夏想很想陪付先先,但見周鴻基的架勢,就知道今天的一關過不去了,總不好太駁了周鴻基面子,只好答應:“好,就爲你捧一次場。”
周鴻基立刻喜笑顏開:“夏書記的情誼,記下了。”
夏想沒有多說,打了幾個電話之後,就隨周鴻基前往所謂的風景優美、處處驚喜之地,卻原來不過是在周圍花團錦簇之間,多了一些詩情畫意罷了。
既來之,則安之,夏想隨周鴻基在一株葡萄藤下坐定,見只有他和周鴻基二人,顯然周鴻基所提的有人作陪不過是虛晃一槍的託詞罷了,就暗暗一笑,知道周鴻基要談什麼了。
果不其然,上了幾盤素菜,又上了飲料——從飯菜和沒有酒水的安排上,可見周鴻基的細心之處,知道夏想口味清淡並且不怎麼喝酒。
夕陽還有最後一絲餘暉,映照在眼前如農家小院又如山莊一樣景色的院中,葡萄架,木椅,方桌,又有清風徐來,倒也是一處不錯的所在。
夏想笑道:“鴻基兄有心了,這地方確實不錯,最適合談一些輕鬆的話題。”
周鴻基目光閃動,明白夏想所說的輕鬆的話題的暗指,呵呵一笑:“話題是否輕鬆,其實有時和話題本身沒多大關係,主要是談論的雙方,是不是有共同興趣了。”
夏想就說:“也有道理。話不投機半句多……鴻基兄,有什麼就說什麼好了,我們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周鴻基卻擺了擺手:“容我賣一個關子,時候還不到。”
夏想一愣:“還要等什麼人?”
“既等人,又等電話。”周鴻基一臉神秘,剛想解釋幾句,電話就及時響了。他歉意地衝夏想一點頭,起身到一旁接聽了電話。
一個電話足足打了十幾分鍾!
儘管以周鴻基的級別,排名只比夏想低一點點,但扔下省委副書記不管,一人在一旁接個電話沒完,是爲失禮。
但也說明,周鴻基接到的這個電話,必定非常重要。如果非要類比的話,打來電話的人的級別絕對比夏想高,才讓周鴻基敢扔下夏想不管。
終於打完了電話,周鴻基回到座位之上,先是抱歉一笑:“不好意思,讓夏書記久等了。”然後揚了揚手中的電話,“剛剛接到指示精神,授權我三件事情,對夏書記來說,還都是好事。”
來了,果然來了,三件事情恐怕還和何江海的三個條件如出一轍,夏想就知道,反對一派和平民一派之間,因爲衙內事件,在針對何江海的處理的問題上,矛盾加劇,分岐加大,終於上升到了政治高度。
而且周鴻基又說了一句令夏想意想不到的話,也證明了反對一派終於意識到了他的重要性,開始加緊了對他的拉攏。
“衙內正在趕來,大概半個小時後到,正好,我們可以借現在的工夫,好好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