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毫不拖泥帶水的拿下,讓夏想差點激情燃燒。別看吳老爺子似乎多年不問世事,他心中跟明鏡一樣,京城之中各方力量的對比,在他心中跟脈絡一樣清楚。
他說拿下,就一定能拿下。
吳老爺子說拿下,老古說他管定了,夏想就如同一個得了指令的小孩一樣,揮舞大棒,要好好欺負欺負衙內了。
不欺負白不欺負,誰讓衙內左手想吞併肖佳,右手想拿下達才,他也欺人太甚了。
再加上衙內又和秦侃同流合污,擺明了想介入齊省的政治鬥爭,好,敢伸手,就別怕被捉住打得你手疼。
不過夏想終究是夏想,還是留了一線,沒有將衙內逼得無路可走,只是讓衙內感到痛,感到肉疼,但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衙內估計也是知道踢到了鋼板上,沒再動用政治力量,而是繼續利用經濟手段還擊。政治力量不再介入,一切都按照規則來辦,再加上元明亮聽從夏想的指示,刻意放緩了攻勢,局勢就暫時僵持了。
此戰,衙內損失超過數億元,吃了一個啞巴虧,在老古的正面坐鎮之下,在元明亮的暗中指揮之下,在政治和經濟兩個層面都處於下風,可謂吃了平生最大的一次敗仗。
衙內既不肯認輸,又不甘心損失,還想試圖扳回局勢,但在沒有政治力量的藉助之下,只靠經濟實力和經濟手段,卻又發現無法撬動肖佳一方的根基,就形成了僵持不了的局面。也是,損失了數億了,卻連一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衙內還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他肯嚥下這口氣纔怪!
因爲在京城的重大失利,衙內顧此失彼,和成達才之間的談判陷入了停頓之中,衙內沒有再重提撤資事宜。他倒是想提,但哪裡顧得上?主要也是心緒難平,眼見一大塊肥肉就在嘴邊,離嘴巴只有一寸之遙了,卻突然不翼而飛,不但飛了,還帶走了原本屬於他的另一塊肥肉,肉疼之心,無以言表。
衙內感覺和肖佳一戰,是他平生的奇恥大辱!
不服氣又能如何?再從政治層面打壓肖佳?古老發話了,誰動肖佳一根手指頭,就是想拆了他的老骨頭。此話一出,京城警備區突然出現異動,有幾名衙內的叔叔伯伯輩的軍中中堅派力量,平常暗中所幹的不法勾當被人揭露,準備進一步問責。
不過也是雷聲大雨點小,事情鬧得風聲挺大,但只是箭在弦上,並不激發,也是留了一線,旨在告誡一些人,不要輕舉妄動,惹惱了老古,老古是會殺人的!
衙內也過了血氣方剛的年齡了,但還是認爲父親和老古有一拼之力,想讓父親出面施壓,父親卻拒絕了,說道:“幾個億是小數目,就是古老明說衝我借10個億來過個生日,我也得借。古老的手段很辛辣,軍方事務我不能過問,不能犯了大忌。”
難道只能忍氣吞聲了?衙內知道父親也是說一不二的性格,他決定的事情,斷難更改,就是說,從政治層面已經無法解決目前的難題了,只能從經濟領域入手。
但……在經濟層面之上,衙內幾乎無計可施了,因爲對方的手段太過高明,讓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脫困。
沒聽說肖佳的身邊有這樣的高人,到底是誰躲在幕後成就了肖佳的經濟大計?衙內發誓一定要揪出藏在陰影中一個關鍵人物,要是讓他發現哪個人是誰,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將他置於死地!
可惡的狗頭軍師!
衙內陷入了平生以來最狂躁不安的一段時期,想認輸,沒勇氣又不甘心,不想認輸,又沒法取得下一輪的勝利,僵持不下,有可能還會吃更大的虧。
怎麼辦?衙內一籌莫展。
直到此時,衙內還沒有懷疑肖佳的背後有夏想的巨大陰影,如果讓他知道了夏想也在暗中力挺肖佳,不知他會不會惱羞成怒,或是乾脆直接認輸了事。
衙內的失利,正好讓成達纔不但從容過關,沒有被衙內要脅,而且也終於在一個月後,資金鍊即將斷裂的危機得以緩解。而隨後,當元明亮秘密趕往燕市,和成達才坐在一起,談及合作事宜之時,成達才心中的一塊巨石終於轟然落地,算是百分之百地安心了。
儘管並不知道衙內在京城被人打得近乎頭破血流的狙擊戰中,有沒有夏想的出手,成達才都知道在整個事件的過程中,處處都有夏想的身影,如果沒有夏想的出手相助,如果沒有夏想的居中策應,他和衙內的一次面對面的衝撞,就沒有足夠的底氣和必勝的勇氣。
在魯市也好,在燕市也好,成達纔始終感覺是在主場作戰,沒有任何心理壓力,並且在面對衙內咄咄逼人的攻勢和身後巨大的政治靠山時,他也沒有退卻的意思,全是因爲在他的背後,也一股強大的政治力量在支撐着他與衙內奮戰。
也別說,成達才歷經世事,早就應該看開了一切,卻還是看不穿夏想。按說以夏想的級別,別說和委員長一較高低了,就是在邱仁禮面前,也會被省委書記的權威一句話否定。但偏偏一個省委副書記,偏偏以成達才的經歷和見識,就認定只要夏想堅定地站在他的背後,他就不用懼怕衙內在政治層面的施壓!
很多時候,信任和底氣,或許確實只是心理暗示,但在商戰和任何較量之中,都至關重要,是致勝的法寶之一。
在和元明亮秘密會談之後,成達才就心中篤定,達才集團成立十幾年來,面臨的最大的一次危機,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
成達才危機算是度過了,許冠華的危機纔剛剛開始,12月中旬,眼見就要年底之時,一紙調令將新婚不久的許冠華調往羊城軍區,以少將軍銜任羊城軍區副政委。明眼人都看了出來,許冠華級別未變,軍銜未漲,卻由京城軍委中樞直調羊城軍區,顯然是鍍金去了。
許冠華缺少在地方軍區歷練的經歷,此來羊城軍區,必然是爲了履歷上更加好看,爲了下一步提升中將埋下伏筆。羊城軍區是大軍區,如果操作得當的話,許冠華在羊城軍區完成從少將到中將的提升,再進一步由副職轉爲正職,也不是沒有可能。
希望很美好,但現實很殘酷,因爲羊城軍區的力量對比,圈內人士都心知肚明。誰都知道許冠華是古老的愛將,是古老在軍中大力扶植的後備力量,相當於古老接班人的角色,但羊城軍區偏偏又是古老力量最薄弱的地方。
許冠華還是以身試險,來到了羊城軍區,難道僅僅是因爲羊城軍區空缺出來的一名副政委的職務?誠然,副政委的職務是個好位置,當時爭奪這個位置的人選不在少數,施啓順就是熱門人選之一。但平心而論,和施啓順的年齡偏大相比,許冠華有巨大的年齡優勢,大可不必急於出京,完全可以再等上一等,因爲好位置雖然不多,也總有機會等到空缺。
何必非要急在一時來到古老影響力最弱的羊城軍區……就有人暗中猜測,古老急於安排許冠華出京歷練,莫非是古老身體出現了什麼問題,擔心再晚了就不趕趟了?
更有人揣摩其中的深意,陳皓天身爲中央政治局委員、嶺南省委書記,和古老的關係也似乎一般,許冠華等於是隻身入嶺南,雖然位置不錯,但選擇的歷練之地也太兇險了,再加上吳曉陽對許冠華很不對眼,在吳曉陽的手下當差,許冠華不是自找不自在,又是幹什麼?
說不定歷練不好,一頭栽下就飛不起來了也未可知,許冠華如果真是一人隻身入嶺南的話,上,無省委的照應,下,沒有軍中的同盟,他何以自處?
冒險,太冒險了。
不過再仔細分析,以古老在軍中的威望,以古老的政治智慧,斷然不會讓許冠華豪賭一次,以許冠華目前的級別和地位,犯不着再靠豪賭上位了,就是熬資歷,說不定也能熬到上將,那古老力挺許冠華,甚至不惜得罪吳曉陽,還和施啓順鬧翻,非要讓許冠華前來嶺南,又有何深意?
就連夏想也不是很理解其中的安排,如果說在京城參加許冠華婚禮之前,老古做出以上安排,他會一點頭緒也沒有。在京城婚禮之後,在親眼目睹了吳公子的囂張和施啓順的無禮,他就清楚隨着換屆的臨近,軍中各方力量也是暗流潛涌,也是醞釀着一輪洗牌。
只是老古選擇此時讓許冠華出京,第一重原因應該是爲了避免換屆之時對軍委的最直接的衝擊,遠赴嶺南或許可以躲避身居京城的暴風雨。
但話又說回來,嶺南也是風急浪高。
正當夏想感覺似乎摸到了一點兒門道的時候,嶺南省的一項重大的人事調整,讓他的眼前一亮,思路頓時豁然開朗……
嶺南省長易人,新任嶺南省長,是夏想還算熟悉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