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從氣溫上判定,羊城現在已經是初夏的氣候。夜晚的溫度也在十幾度以上,白天更是會迅速攀升到將近三十度,大多數男人穿了半袖,而絕大多數女人,已經穿了裙子。
會議結束後,在夜晚微醉的春風之中,感覺到初夏的熱意,夏想直接回到了家中。
整個會議期間,他幾乎沒有怎麼發言,也沒和康孝有直接的交流,直到結束時,他才和康孝握了握手,說了一句:“保重。”
康孝也只是淡淡地迴應了一句:“謝謝夏書記的關心。”
隨後,二人擦肩而過,儼然是互不相干的路人。
夏想渾不在意康孝的態度,他只是不想讓康孝成爲吳曉陽用來對付他的助力,假如非要有一點高尚心思的話,他也不願意看到康孝被吳曉陽玩弄於股掌之間,然後最後又被卸磨殺驢。
康孝是不是知道他是幕後推手並不重要,是不是對他感恩戴德更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康孝的京城之行能夠達到預期的效果。
一進家門,夏想就打開了窗戶,放進了新鮮空氣。家中只有一人,確實有點冷清,好在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獨處。泡好茶,翻了幾分鐘報紙,正要打開電腦的時候,電話來了。
是葉天南來電。
“剛纔我和康孝談了一談,他對吳曉陽的事情……很有信心。”
葉天南說得含糊,夏想卻聽得明白,所謂吳曉陽的事情自然是指吳曉陽倒臺的事情。
“不過……”葉天南繼續說道,“我總覺得康孝和馬謖有相象之處。”
葉天南夠刁鑽,暗中譏諷康孝言過其實不可重用。
夏想笑了:“背後議論他人是非,是不好的。話又說回來,康副省長並不是我們的盟友。”又一停頓,說到了吳曉陽,“至少康副省長的京城之行,爲我們爭取到了寶貴的緩衝時間,也讓形勢縮短到了一週時間之內。一週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夏想的原意其實是說康孝不管如何也是完成了他的歷史使命,值得肯定。但葉天南卻理解錯誤,認爲夏想暗示康孝已經完成了歷史使命,可以過河拆橋了……
事情,就再一次偏離了夏想預定的軌道。
其實事後總結的話,就算葉天南不臨門一腳推動康孝向前邁步,在康孝京城之行的所作所爲被吳曉陽全部得知之後,康孝也已經被吳曉陽列入了頭號心腹大患!
放下電話,夏想又思索了一會兒事情,纔打開了電腦。
一開機,就發現古玉、衛辛和嚴小時都在。不過她們雖然都在線,都沒一人主動和他說話,倒是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給他留言了。
是金茉莉。
金銀茉莉都加了夏想的QQ,什麼時候加的,夏想都沒有印象了,反正記憶中似乎加上之後,就一直沒有怎麼說過話,總感覺好象無話可說一樣。
也許是空間距離上的遙遠讓他和金銀茉莉心理距離上也遙遠了,又也許是他和金銀茉莉就沒有真正走近過,總之對於這一對姐妹花,夏想的感覺很複雜難言。
金茉莉的留言很雋永:“夏想,我和妹妹來瑞士留學三年了,明年就畢業回國了。三年來,有無數人追求我和妹妹,其中不乏非常優秀者,甚至還有一些小國的王子。只可惜,我和妹妹都毫不動心。我不知道我們姐妹是不是在做特別傻的傻事,又或許只是一次無望的守候,只是想告訴你,或許你很少會想到我們,但我們幾乎沒有一天的話題不談到你!”
留言的時間顯示是幾個小時以前,金茉莉的頭像也黯淡了,顯然不在線了。
夏想關閉了對話框,沒有回話。或許不回話就是最好的回答,而且他也確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金銀茉莉最好的歸宿不管在哪裡,反正不應該着落到他的身上。
就先冷處理好了。
好久沒和衛辛聯繫了,夏想就主動和衛辛說話。
“最近還好?”
“還好,你呢?”衛辛馬上就回復了一句,夏想也知道,她的QQ上好友沒有幾個,而且以她的性子,不是一個喜歡聊天的人。
“最近生意怎麼樣?”夏想又問了一句。
“生意還不錯,業務增長迅速,小凡很能幹,現在她頂了半邊天。”字裡行間可以看出衛辛的興奮之意。
夏想也欣慰了:“多注意身體,別太勞累了自己。對了,你的身體沒有問題吧?”衛辛身體的隱疾一直是他心中永遠的痛,或許有一天衛辛會突然離他而去,他甚至不敢相信他是否能承受那一刻。
“沒事,你就放心好了。我命長着呢,最少也要再陪你20年。20年後,等你老了,兒孫滿堂的時候,我也老了,在還沒有老態龍鍾的時候突然謝幕,也是好事,是不是?”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話雖如此,衛辛輕鬆並且調侃的話,還是讓夏想莫名傷感。
人生匆匆,一路上相知相遇的人確實不少,但真正能陪你走完一生的又有幾人?如果讓夏想只能選擇三個人和他共度一生,他毫不猶豫地會選擇曹殊黧、連若菡和……衛辛。
或許如此對比對別人不公平,但在夏想的心目之中,除了曹殊黧和連若菡之外,其他女子都有自己的歸屬之處,唯獨衛辛沒有。
……
第二天,康孝重新現身省委的消息就傳開了。省委之中,議論紛紛,有人傳言康孝去了駐某國大使館,有人卻說康孝其實是去京城告狀去了,告誰的狀?當然是夏想。
也有人說,康孝其實是和吳曉陽密謀去了……如是等等,謠言四起,莫衷一是。
而就在同時,有心人注意到了另一個異常情況,三天的全城大盤查,在康孝回來之後,就悄無聲息地結束了。似乎康孝的迴歸是一個什麼信號一樣,又或者是,康孝的失蹤和全城搜查之間有什麼內在的聯繫?
真相永遠只掌握在少數中手中,衆說紛紜的省委,不管傳聞怎樣離奇或失實,既無人出面糾正,也無人發言制止,反正誰愛說什麼就說什麼,省委主要領導卻是各司其職,不置可否,省委也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如果說康孝的失蹤和羊城的全城抓捕,讓許多人感受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那麼康孝的迴歸和全城抓捕的悄然收場,就如同一場不期而至的春雨,一下衝刷了羊城的悶熱和潮溼。
從先前的山雨欲來的緊張,到現在瞬間恢復了正常的平靜,讓不少人一下難以適應,難道說,事情就此收場了?
就連康孝也認爲,事情到了結束的時候了,吳曉陽還能再掀起什麼風浪?只有不到一週的時間了,現在的吳曉陽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幾天時間,夠他安排後事就不錯了。
康孝甚至還得意地笑了一氣,吳曉陽還想背後黑他?幸虧有葉天南的及時提醒,才讓他知道事態的嚴重性,說什麼也要感謝葉天南才行。想到此節,他就主動打了電話給葉天南:“天南,晚上一起坐坐?我作東!”
按照排名,康孝比葉天南高了許多,他請客,對葉天南來說是天大的面子。
葉天南正準備和康孝接觸一下,意欲在最後關頭火上澆油,唯恐天下不亂是葉天南同志最大的優點,一聽康孝主動上門,他自然求之不得:“哪裡敢讓康省長請客,我請。”
“就不要客氣了,天南,今後,你我就是朋友了。”
“是,先坐在一起再說,誰請不都一樣?”
誰請誰,吃的飯是一樣,但意義卻大不一樣,康孝並不知道的是,他是第一次和葉天南坐在一起吃飯,也是最後一次。
……
康孝和葉天南一起吃飯,夏想並不知情,他晚上也有應酬,和向民新、唐天雲一起,赴了許冠華和木風之約,是爲最後時刻的來臨,做到萬全的準備。
路上,唐天雲想起了什麼,驚問了一句:“最近張力低調了許多,而且一下班就會匆匆離開,不象以前一樣用心工作了……他哪裡不對了?”
夏想還真沒有留意張力的變化,就連季如蘭的動向也沒有在意,唐天雲一提醒,他細心一想,也確實是張力自從在上次湖邊別墅被他批評之後,一下變了許多。
不但張力變化了不少,似乎季如蘭也真如季老爺子所說一樣,一下安生了,就如一個刁蠻任性的丫頭,眼睛一眨變成了溫柔賢淑的淑女,仔細一想,還真讓不敢相信。
不相信也懶得理會了,反正吳曉陽的事情就最後幾天了,估計季如蘭也好,張力也好,都不會再節外生枝了。
再說就算季如蘭和張力還有什麼想法,也沒有時間從容佈局了。
和許冠華、木風一碰面,夏想就察覺氣氛不對,許冠華還好,雖有怒氣,卻能剋制,木風卻是一臉怒不可遏的表情。
“夏書記,事情恐怕不好了,吳曉陽要背水一戰了。”木風很是不滿地看了許冠華一眼,“來之前,明明有一個好機會可以一舉得手,許將軍偏偏不讓,結果錯失良機。現在我們只能被動應戰了,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話,估計不好抵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