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是西省的省會,是一個標準的內陸城市。因瀕臨汾河,三面環山,自古就有“錦繡晉陽城”的美譽。作爲曾經的唐堯故地、戰國名城、九邊重鎮,晉陽比燕省省會燕市歷史悠久多了。
“無端更渡桑乾水,卻望幷州是故鄉”……西省有着悠久的歷史和燦爛的文化,形成了獨特的風土人情,名動天下的晉商和無人不知的喬家大院,更讓西省成爲國內內陸省會的一朵奇葩。
對於晉陽,夏想並不陌生,甚至說還很熟悉。距離燕市僅僅200多公里的晉陽,開車不過兩個小時,夏想以前經常往來晉陽和燕市之間,因此對晉陽的大街小巷,幾乎瞭如指掌。
但從政之後,幾乎沒有再去過晉陽。
記憶卻不會忘記,一進晉陽,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他感覺到了莫名的激動,是他到湘江、魯市或是羊城從未有過的感覺。
或許對一個城市有感情,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夏想和東方曉是一路從京城南下而來,京城距離晉陽500多公里,路上車速保持在了安全的時速,就一直開了5個多小時,難免有些累了。
東方曉已經安排好了食宿,說要爲夏想接風洗塵,夏想拒絕了。
“就不麻煩東方部長了,我先休息一下,晚飯後再碰個頭。”夏想的話不是商量的口吻,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東方曉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夏想這麼快就進入了角色,再一想也是,不管夏想有沒有正式上任,他身爲西省省委第一副書記並代省長的事實,已經不可更改了。
“好,夏書記就先休息一下。”東方曉微微一笑,在夏想下榻的酒店門口,告別而去,並未上樓。
夏想特意不讓東方曉上樓,不是他避嫌什麼,而是另有安排。
表面上他此來晉陽只帶了秘書和警衛,實際上,另有哦呢陳和蕭伍開道,並且在暗中安排了許多事情。東方曉並不知曉此事,也沒有必要讓她知道。
還有一點,西省省委常委、省軍區政委董文武已經在酒店等候夏想多時了。
董文武是老古的嫡系,也是許冠華同一個軍校畢業的同窗好友,他全面倒向夏想,幾乎是不用懷疑的事實。如果不是因爲有要事在身,董文武早就參加了燕市的聚會並且和夏想認識了。
董文武生得人高馬大,十分威武,少將軍銜,一見夏想就先敬禮:“夏書記好。”
夏想伸手和他握手:“文武兄,久等了,快請進。”
一句“文武兄”叫得董文武心中熱乎,他是一個感性的人,對古老忠心耿耿,視老人家爲父輩一樣,和許冠華的同窗之誼也是情同手足,對於古老和許冠華一直推崇的夏想,他未曾謀面但心儀已久,早就想認識了。
董文武對夏想十分崇拜,沒錯,是崇拜,不僅僅因爲夏想年紀輕輕就高坐省長之位——省長可是比晉升少將難度高多了——還因爲夏想是古老指定的接班人。
董文武和許冠華、趙明克有所不同的是,他對古老有一種近乎盲目的崇拜,認爲只要是古老認定的人和事,絕對正確,不用絲毫懷疑。
作爲夏想此來西省第一個不用考察就可以絕對信任的同盟,他對於和董文武的會面,心情輕鬆。
進到房間,董文武一臉熱切地看向夏想,目光熱烈,就如仰望尊敬的首長。
面對比自己大上十幾歲的董文武的熱烈的目光,夏想多少有點不自在,就笑道:“文武兄在我面前不必客氣,都是自己人。今天坐在一起,就是聊聊天,認識一下。如果方便的話,我遠來是客,你得請我吃飯。”
董文武哈哈一笑,被夏想的爽直折服了,搓了搓手:“請,肯定要請夏書記吃飯了。夏書記喜歡吃什麼?”
“吃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一起吃。”夏想也很喜歡董文武爽直的性格,一揮手,“走,到樓下隨便找個房間,邊吃邊談,坐了一路車,還真是餓了。順便介紹幾個朋友給文武兄認識一下。”
董文武合不攏嘴:“那敢情好,我最喜歡交朋友了,只要是夏書記介紹的朋友,來者不拒。”
儘管董文武在常委會中很邊緣化,作爲軍方代表,在許多事情上沒有什麼發言權,但他總是有一票在手,可以充當夏想在常委會中的一大助力。再者他軍權在握,也是夏想安全的保證。
夏想初來晉陽,未正式上任,已經保證了在常委會上的一票在手。如果再算上東方曉的話——對東方曉,夏想做不到百分之百信任,但形勢所迫之下,東方曉應該不會再倒向雷治學了——可以算是兩票在手了。
再加上他還有數張底牌可打,毫不誇張地說,現在的他不比以前,比起當年去湘省,昔日去齊省以及前些日子去嶺南,底氣十足多了。
相信雷治學爲了迎接他的到來,肯定在背後也做了大量工作,只不過……夏想有理由相信,不管雷治學如何佈局,他都有信心突破包圍,一出手就可打破西省多年的局面。
夏想不是自高自大,而是他智珠在握。他在京城賦閒的三天多時間裡,可不僅僅是養花種草休養心性,而是雙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下大棋局。
和董文武的晚飯,吃得賓主盡歡。不提蕭伍退伍兵的身份和董文武一見如故,就是哦呢陳八面玲瓏的爲人和見多識廣的談吐,也深得董文武器重。
第一次見面,第一次吃飯,董文武又是作東宴請夏想,結果他在蕭伍和哦呢陳的殷勤勸酒下,反倒喝醉了。
夏想絲毫沒有計較董文武的失禮,相反,從董文武對他不設防高興得喝醉之上可以看出,董文武不但可信,而且還可納入核心體系之內。
也是,其實按照老古的佈局,董文武本來就是夏想軍中勢力之中的一員。
夏想特意安排董文武睡在了他的房間,是爲收買人心之舉。果然,等董文武睡醒之後,發現躺在夏書記的牀上,除了感到失禮和不好意思之外,更有受寵若驚之意,他完全認可了夏想的爲人,並且決心誓死追隨夏想左右!
如果東方曉的靠攏不算是夏想即將上任西省旗開得勝的第一局的話,那麼董文武的誓死追隨,就是夏想在西省佈局的第一步先機。
不過有理由相信,董文武倒向夏想的舉動,早在雷治學的預料之中,不能算是出人意料的勝利。
別急,夏想還有後手在後面。
……
留下蕭伍守候董文武,夏想和唐天雲緩步下樓,赴東方曉之約。在夏想和唐天雲下樓之後不久,哦呢陳也下樓而去,消失在晉陽繁華的夜色之中。
夏想不打無把握之仗,或許東方曉以爲夏想提前動身前來晉陽,是因爲她的提議,其實她錯了,大錯特錯,就算她不到京城和夏想面談,夏想也會提前微服私訪出現在晉陽的街頭。只不過她的出現正好提供了一個由頭,夏想也就順水推舟。
說句有欠恭敬的話,她雖然身爲省委常委、宣傳部長,但她不足於一語驚動夏想出京。畢竟她只是宣傳部長,而是不組織部長,或許說,不是常務副省長。
也正好夏想此來西省,在他的藍圖之中,有許多規劃需要藉助宣傳部門之勢,既然東方曉出現的時機十分及時,他自然樂意接過對方的橄欖枝。
……
和東方曉約定的地點是一處咖啡館,夏想並不排斥咖啡,只是覺得咖啡館太象小年輕談情說愛的地方,不明白爲什麼東方曉不挑選一家茶館,而要選在咖啡館談話。
咖啡館的名字叫布拉格,佈置得頗有情調,卻不是夏想喜歡的氛圍。
在東方曉的帶領下,夏想來到一處僻靜的雅間,坐下之後,隨意要了一杯咖啡。
東方曉特意換了一套職業裝,似乎還微微修飾了眉毛,她也要了一杯同樣的咖啡,加了糖,輕輕攪拌,或許是回到晉陽的緣故,又或許她自信了許多,總之比幾個小時前多了不少女人韻味。
“夏書記,省委的情況大致如此了,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之前在京城,在路上,東方曉向夏想詳細介紹了西省省委的人員構成,以及省委面臨的機遇和挑戰。當然,是站在她的立場之上的解說。
“剛到晉陽的時候,是下午時分,我記得路過歡德大街的時候,向前方眺望,一團黑霧繚繞,讓異常雄偉的省委大樓都模糊不清。”夏想並沒有喝杯中的咖啡,只是拿在手中,隨意轉動幾下,卻說出一番意味深長的話。
夏想所說的黑霧,既是指西省錯綜複雜的關係網,黑幕操作,讓人看不到希望,又是暗指晉陽的空氣污染已經嚴重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甚至有人形容在晉陽多活一天,等於少活十年!
夏想的話聲音不高,語速也不快,就如尋常聊天的口氣,但他的問題所指之處,卻是鋒芒畢露,直指本質:“東方部長,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西省是國內第一能源大省,出產的能源幾乎供應了全國每一寸土地,爲什麼西省的工資水平,全國倒數第一?”
東方曉一時愕然,心中猛然閃過一個強烈的念頭,夏書記上任西省,果然要動西省的命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