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很多人都是事後諸葛。
不管是研究夏想生平的史學家,還是夏想身邊每一個階段的對手,總是在事後分析夏想的出手之後纔會得出一個相同的結論——夏想有時溫文爾雅象個君子,但有時候又心狠手辣如同屠夫。
其實屠夫一說是對手對他的污衊,如果讓夏想自己形容的話,他寧願稱自己爲不按常理出牌。
是的,縱觀歷史上每一次改革,凡是循規蹈矩的改革者,都被歷史的洪流吞沒了。卻依然有成功的先例可以借鑑,而每一個成功的改革者,都自有跳出常規的一面。
或者說,在改革的征途中,會有突如其來的神來之筆。
夏想在歷次和對手的較量之中,不乏神來之筆。倒不是他真的算無遺漏——世界上還真沒有算無遺漏的人,即使聰明如諸葛亮者,也多有敗績——而是他在經歷過無數次的政治風波之後,迅速地成熟起來,以有心算無意,前期做好充足的工作,才得以在每一次出手的背後,都有層出不窮的手段,讓所有的對手防不勝防。
今晚的夏想,哪裡也沒有去,就一人坐在家中上網,和連若菡聊天,和衛辛聊天,和宋一凡聊天,一個人和數人同時聊天,打開了數個窗口,忙得不亦樂乎。
如果讓雷治學、王向前等人知道他現在穿着睡衣盤腿坐在牀上聊天的形象,肯定會哭笑不得,這就是指揮若定的夏大省長?這就是想打破西省依賴型資源經濟局面的開拓者?
不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他的豪言壯語和熱血,是不是一時心血來潮?
夏想別看形象不佳——在家中還講究什麼形象,就是自己累自己了,天天在省委板着面孔已經夠累人了,他要放鬆一下——而且還是在牀上聊天,但實際上聊的都是大事。
和連若菡再次敲定了動用鉅額資金併購西省能源一事,之所以不稱之爲狙擊,是因爲夏想還是願意和風細雨地將能源產業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動刀動槍。當然,如果對手過於強悍,始終不肯退讓半分,那就要兩說了。
連若菡對夏想的計劃全盤支持,她也想利用手中的資金多做一些有益的大事,總在股票市場遊離不做實體,也不是她的本意。如果能用米國人民的血汗錢來爲中國人民增加幸福指數,纔是人生最大的價值所在。
至於夏想掌控了西省的能源之後,要劍指何處,又要下什麼樣的棋,她纔不管。她現在只想以母儀天下的威姿,管理好夏想的幾個女人們,然後再相夫教子,當一個賢惠的妻子和母親。
一子一女謂之好,連若菡現在最心滿意足了,至少她比曹殊黧多了一個女兒,曹殊黧身爲夏想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可能再生二胎了。
不過,雖然幾年來她的資金並沒有投資多少實業,但因爲旗下的控股公司交叉控股了許多產業,資產以每年百分之三十的速度遞增。現在的她比起幾年前,實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她也耍了一個小小的心眼,並沒有告訴夏想她現在的真正實力,如果說了出來,肯定會嚇夏想一跳。
她就等着萬一有一天夏想爲難的時候,她一擲千金買他一笑,想想肯定可以得意地看到夏想驚訝的表情。
夏想自然不知道連若菡的小女人心思,和她聊完之後,又和衛辛、宋一凡說了幾句。
衛辛、宋一凡的公司發展很快,比起一年前的幼小,現在在京城已經初步站穩了腳步,在業內也算擁有了一席之地。當然,其中不乏有肖佳等人在背後的扶植。
衛辛還是老樣子,柔弱而溫柔,似水的柔情是她永遠讓人依戀的美好。宋一凡還如一個開心的精靈一樣,嘰嘰喳喳和夏想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在她的世界裡,似乎永遠沒有憂愁。
不過,宋一凡突然冒出了一句話:“夏哥哥,你去西省,和雷小明、江安打架沒有?要是他們還搗亂,好好揍他們一頓,千萬別客氣。”
難得凡丫頭也有記仇的時候,夏想啞然失笑。
等連若菡、衛辛和宋一凡都下線之後,夏想看看時間才晚上九點多,暫時還沒有消息傳來,應該是在某一處地點的大網還沒有完全收起,他就想再多等一會兒,隨意掃了在線的好友一眼,心中奇怪,最近不怎麼見嚴小時和梅曉琳上線了。
嚴小時最近也忙,生意規模提升了不少,而且意外拿下了一個大項目,足以讓她三年之內不愁賺錢。大項目是在齊省拿下的,李丁山幫了不少忙,近來嚴小時就一直在京城、齊省來回奔波,她和付先先一樣,成了空中飛人。
應該說幾個女人之中,嚴小時最精明,在生意上也最有天賦,不過她既沒有付先先一樣在身後有龐大的家族勢力,也不如古玉一樣,天生如玉並且事事順利,她必須事必躬親,就勞累多了。
好在她以前藉助範家父子的影響力,費盡心機總算打開了機遇之門,現在則是在夏想無形的影響力之下,比以前輕鬆了不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項目,現在也能拿到了。
相比範家父子的影響力,夏想現今的關係網,幾乎滲透了國內的近十個省份!
梅曉琳沒有上線的原因是她面臨着由正廳到副部的關卡,是在湘江市一步扶正擔任市委書記並晉升爲省委常委,還是調回京城進入部委,梅家暫時還沒有決定,不過梅昇平有意讓梅曉琳繼續在湘江發展,地方上歷練人。
但梅老爺子也許是年齡大了,很想讓梅曉琳回京待上兩年,現在正是權衡之時。再加上梅曉琳最近了爲梅亭到底是出國還是留在國內的事情犯愁,她不但很少上線,和夏想的聯繫也不多。
夏想也隱約聽說了梅曉琳的事情,本想過問一下,只是西省之事一直迫在眉睫,他也確實顧不上,只好疏離梅曉琳一些了。
想了想,夏想還是給梅曉琳留了言,寬慰了她幾句,說是其實回京也是不錯的選擇……才說幾句,電話就突兀地響了。
夏想心頭猛然一跳,好,終於收網了。
……
確實收網了。
在夏想的整個計劃之中,桑天良是突破口,是關鍵的第一局,肯定會佈局周密,並且充分利用好張平少精心配合的優勢,要一舉打開一個大大的缺口。
桑天良很不幸,不但成了突破口,還成了誘餌。
夏想之所以從上至省委下至市委,嚴密防範,不讓對方在正面對抗中有任何進展,並且死死將桑天良控制在手中,要的就是激發對方孤注一擲的決心。
網絡上的熱炒只是催化劑,輿論如果不被領導重視,就轉化不成政治力。政治較量,還是以政治力爲根本性的決定力量。網絡再鬧騰,也只是輔助。
但在桑天良事件之中,網絡力量的介入不可或缺。網絡上不熱炒由桑天良引發出李向文,並且牽連到狄國功的一系列連鎖反應,對方也不會焦急萬分。在焦急萬分的情形之下,一點兒也不清楚紀委到底掌握了桑天良多少違法犯罪的證據,更不確定桑天良會不會抵擋不住全盤招供,就會有人狗急跳牆。
對方現在最迫切的事情就是想方設法和桑天良見上一面,統一口徑。
夏想縫好了一個大口袋,擺好了龍門陣,就等向裡面裝人。他原以爲對方會派人暗中和桑天良接觸,並且通風報信,沒想到,對方膽大妄爲到了想要救出桑天良。
好,真好,而且對方出動的還是煤老闆的私人保鏢,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
夏想哈哈一笑,吩咐了一句:“收網,全面收網,一個也不許跑!”
……
聽到外面有了動靜之後,桑天良的心提了起來,既想被救出去,又怕一出門就被滅口,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怎麼是好。過了也不知多久,外面的聲音消失了,既不見有人衝進來,又沒有聽到紀委人員的跑動,他就十分疑惑,難道剛纔的半夜雞叫是真雞叫?
這麼一想,就來到門口,支着耳朵細聽動靜,誰知剛到門口,猛然一聲巨響,門被人從外面撞開了,桑天良躲閃不及,一下被門板撞到了鼻子,疼得蹲到了地上。
衝進來幾個人,一下扶起了桑天良,小聲說道:“桑支,別說話,快跟我們走。”
桑天良一見來人勢頭不對,也顧不上鼻子巨疼,忙問:“你們是誰?”
“別管這麼多了,先走了再說。”對方來了三個人,一人斷後,兩人架起桑天良,迅速離開房間。桑天良有點迷糊,對方絕對不是警察,他並不認識,到底是怎麼回事。
猛然一下想起了對方的來路,是煤老闆的私人保鏢,他心中一緊,忙問:“看守的人呢?”
“都放倒了。”
桑天良心中突然升騰起強烈的不祥的預感,問道:“有沒有發現異常?”
話音剛落,突然院中燈光大亮,一列整齊的隊伍如神兵天降一樣,將桑天良幾人包圍在了中間。
……
和桑天良被甕中捉鱉不同的是,狄國功在等桑天良好消息的時候,突然就被包了餃子。
狄國功事件的引爆,意味着夏想和西省既得利益集團之間的戰爭,全面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