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取經?”夏想見孫現偉的一臉壞笑,就知道他肯定被老婆審問多次,估計還差點被老婆發現,也是深受分身乏術之害,就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既然做了賊,就應該有隨時被發現的覺悟,就要做好迎接一切困難的準備。我沒有什麼竅門,就是有一點一直比你做得好?”
“哪一點?”孫現偉一臉迫切的心情。
“守口如瓶!”
孫現偉一臉沮喪:“怎麼又繞回來了,還是埋怨我在曹殊黧面前多嘴是不是?我真沒多嘴,就只是單純地誇她如花似玉來着。不過你別說,你的女朋友還真漂亮,比我家那個小三強多了。不對,應該說你家那個小三也比我的小三漂亮,跟你沒法比,算了,趕明我多往音樂學院跑一跑,再蒐羅兩個美女……”
夏想打斷他的話:“說正事,美女你自己琢磨去,我來找你是有正事要談。”
夏想就將度假村的事情一說。
孫現偉聽了夏想讓他去陪標,又是和達才集團做對手,就有點別的想法:“既然達才集團也感興趣,肯定是有前景的項目,乾脆給我得了。”
“不行,你現在新開盤一個小區,再去開發度假村,度假村未必能開發好,肯定還會影響現在的項目。”夏想也沒客氣,直接就實話實說,“我讓你幫忙,只不過是讓達才集團感覺到壓力,讓他們也有危機感。倒不是我不讓你賺錢,而是這個項目投資大,回報慢,達才集團耗得起,你老兄的天安房產,目前還是主要做見效快的項目好一些。”
孫現偉仔細想了一想,點頭說道:“也是,畢竟在安縣,又是在風景區,既有度假村,又有什麼規劃地皮,自己設計等等,比較複雜,也只有達才集團才能應付得來。我明白了,你是想讓達才集團上當,設一個套讓他們鑽,對不?”
“別說的那麼難聽,你以爲達才集團的人都沒有腦子?他們聰明得很,在房地產界是燕省的領軍人物,能簡單得了?”夏想也不是想讓達才集團上套,而且度假村的前景他也比較看好,但達才集團向來胃口太大,安縣地小,未必能入得了成達才的眼,所以他纔想拿遠景集團和天安房產刺激一下成達才,讓成達才意識到,安縣的項目未必能賺大錢,但如果讓強有力的對手搶了先,也不是一件好事。
夏想的主要目的還是想將自己和達才集團之間的關係,綁得再緊一些,牢靠一些,所以要千方百計設下一個美麗的誘惑,讓成達才上鉤。因爲接下來他還有事情求助於王鵬飛,而王鵬飛和達才集團的關係,絕對非同一般。
“在商言商,任何項目都要有利可圖才行,否則私人關係再好,也不能用來當成投資的理由,對不對?”夏想笑眯眯地又問,“你的十里鋪蔬菜批發市場,現在收益如何?”
一提到十里鋪,孫現偉的眼睛就笑成了一條縫:“上次送你一間辦公室和市場的主導權,我現在發現,我還是沾了天大的便宜,老弟,我送你一套房子外加一輛車都不吃虧,十里鋪可是賺大發了。”
在孫現偉眉飛色舞的講述中,夏想聽明白了十里鋪蔬菜批發市場的現狀。十里鋪從整體搬遷到開發,孫現偉投資一億多,建成之後,商鋪賣出一部分,回收現金5000多萬,剩下的大部分是整體出租,每年的租金就高達3000多萬,不用提其他的各項雜項費用,管理費,物業費,以及還能從中小有盈餘的水電費,等等,到現在基本上已經收回了投資。
最重要的是,隨着燕市的房地產熱,房高上漲的同時,房租也相應提高,從長遠看來,十里鋪蔬菜批發市場的成功開發,成了孫現偉以後事業騰飛的提款機。
“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禮物,你不要也得要。雖然我們關係很鐵,但我賺錢了不能忘了你老弟的幫助,是不是?當時說實話十里鋪的開發,你給任何一家房地產公司,誰都能賺錢。你不給別人卻給了我,這就是情誼。”孫現偉邊說邊從抽屜中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夏想,“看看,滿意不?”
夏想接過一看,還真是一套房子和一輛汽車,房子是孫現偉新開發的小區——東龍花園的一套位置不錯的120平米的住宅,汽車則是一輛奧迪TT。一房一車加在一起,少說也要百萬以上。
雖然對孫現偉事後還一直記着他的好而感到欣慰,但一下接受了他如此貴重的禮物,夏想還是不好意思,就推辭說道:“這個太貴重了,你出手這麼大方,我可不敢接受。”
“房子你也別放在心上,是天安房產專門爲本公司做出特別貢獻的人才所建的專家顧問樓,對了,方部長也有一套,和你樓上樓下。車子就更不用當一回事兒了,是一個客戶送來的抵債車,我放着也沒有用,見殊黧也沒有車,就給她開。怎麼着她也算是我們天安房產的專家,爲了請她設計,我可沒少費周折。”孫現偉將兩份文件強行塞到夏想的手中,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知道憑你的本事,你也不缺錢,但我沒有表示,就證明我爲人太差了。我表示了,你不收,就證明你以後不想再幫我出謀劃策了。要不就是你這個副縣長外加市長女婿,看不起我這個小商人!”
不提孫現偉最後的幾句重話,就是他前面點明方部長也有一套房子,夏想也必須收下了。他的意思是,方部長也有,你也可以有。否則就等於不給方部長面子,要和方部長劃清界限了。他就笑着將兩份文件裝好:“卻之不恭我就只受之有愧了,我替殊黧謝謝你了。”
“謝什麼,你別高興得太早了。”孫現偉見夏想收下,高興地笑了,“你結婚的時候,我會空着手去,剛纔送你的算是結婚禮物了,哈哈。”
“總得包一個紅包吧,你好意思甩着手就去大吃大喝?”夏想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和孫現偉一直坐到下午五六點,夏想見時間不早了,就提出了告辭。孫現偉非要留夏想一起吃飯,夏想就爲難地說:“下次吧,今天確實有事,晚上要和王書記一起打牌。”
孫現偉目光閃動幾下,讚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夏縣長,原來你和王書記關係也不錯,幸虧你收下了我的小禮物,否則我還真以爲你看不起我。”
夏想給了他一拳:“少跟我套近乎,要不一出門我就不認識你。”
孫現偉十分受用地笑了,送夏想下樓,目睹他開車離去,心中對他剛纔送房送車的決定暗暗慶幸。夏想不但頭腦聰明,爲人不錯,在仕途上前途無量,而且對朋友也是真心相待,最讓人期待的還是他奇準無比的商業眼光,不說其他,只憑他一個開發十里鋪的點子就可以價值200萬以上。
送一套房子外加一輛汽車,加強了和他之間的聯繫,又落了人情,算起來這筆帳還是十分合算的。孫現偉心情大好,將自己和夏想綁得越近,他以後官兒做得越大,自己就受益越多。
夏想不缺錢,也有房子,但平白得了一房一車,也是心情不錯,心裡盤算着先把市政府的房子裝修一下,當成新房也可以,但不能常住在裡面,裡面人多眼雜,不太方便,以後還是住在東龍花園的房子爲好。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他就給王書記打了一個電話,約好了地點後,就開車去接。
夏想開車到了市委宿舍門口,等了小半會兒,才見王鵬飛從裡面出來。他穿了一件休閒衫,絲綢料子,下身也穿了一件寬鬆的褲子,乍一看,挺象一位賦閒在家的學者。
夏想忙下車打開車門,笑道:“王書記好一派道風仙骨,讓人一看之下,心生敬仰。”
王鵬飛呵呵一笑:“小夏好眼光,最近我正在看《道德經》和《南華經》,有了一點心得,要不要說給你聽聽?”上了車,他還饒有興趣地又說,“古人比起現在人,可以說志向高遠多了,看到書中所說的朝遊北海暮蒼梧,感覺很神奇,也很讓人嚮往……”
夏想奇道:“王書記可是我黨忠誠的黨員,我黨的宗旨是堅定地相信唯物主義。”
夏想的口氣是以半開玩笑的口吻,王鵬飛卻以一副沉重的語氣答道:“雖然是黨員,幾十年的老黨員了,不過說實話,我並不是唯物主義的堅定支持者。相反,在我看來,唯物主義沒有信仰,最終會在道德上失守……”
何止失守,簡直就是淪喪!
夏想感慨,還真讓王書記一語中的。隨着經濟水平的發展越來越快,國內越來越充斥着一種唯金錢至上的拜金主義,不止是貪污腐敗滋生,人們的道德水準下降極快,在短短几年後,就出現了許多在現在無法想象的潮流,也有許多沒有道德底線的人涌現在電視屏幕上,肆無忌憚地大談特談墜落之道,最後還是驚動了廣電局,不得不封殺了之。
情形和美國六七十年代的所謂解放思想潮是何其相似!
不過美國在走過了所謂的開放潮之後,開始進了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反思期。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如果沒有自己的文化和信仰,如果沒有一種向上的力量,早晚會被自己打敗。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卻無法說出口,夏想就順着王鵬飛的話說:“也是,古人雖然交通不便,沒有電腦也沒有網絡,但他們也是神遊物外,心馳神往,他們的幸福感就未必比現代人少多少。”
“說對了,小夏,你不簡單呀,領悟能力還挺強。”王鵬飛微帶感慨地說道,“幸福可不是官越大就越幸福,每天大魚大肉就幸福,幸福就是一種內心舒暢的感覺。”
“幸福就是打牌的時候三缺一,突然就來了一位牌友。”夏想補充了一句。
“說得好,哈哈,就憑你剛纔一句話,今天這牌肯定可以打得順利。”王鵬飛笑意堆滿臉龐,看得出來,心情還算不錯。
夏想暗暗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生分多少,剛纔幾句話也算說到了點上。看來,平常多一些知識儲備還是大有好處的,至少可以在和不同喜好的領導打交道時,可以對答幾句。
夏想邊開車邊問:“王書記,要打牌的話,恐怕還差兩個人,您想約誰?我正好開車過去接上。”
“人我已經約好了,他們自己會過去楚風樓,不用管,我們自己過去就行。”
王書記沒說是誰,夏想自然也不好開口問,就只管開車一路前往楚風樓。
快到楚風樓的時候,王書記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掛斷電話他無奈地搖搖頭,說道:“真不巧,老李臨時有事來不了了,還真象你剛纔說的,我們還真是三缺一,不幸福了。”
夏想笑着不說話,他在等王鵬飛的下一步安排。
“先去了楚風樓再說,讓我想一想。”王鵬飛靠在座位上,微微沉思。
到了目的地,停好車,夏想忙下車替王鵬飛打開車門,見他還沒有想好人選,心想機不可失,就小心地提醒了一句:“聽說秦書記也是王書記的牌友,要是秦書記有時間,您不如請他過來。牌友牌友,還是找熟悉的人爲好。”
王鵬飛立刻意識到了什麼,眯着眼睛看了看夏想,笑了:“今天你請我吃飯,找我打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我是借王書記的東風,爲百姓除害,用心可是光明磊落。也是好久沒見過王書記,想和您說說話聊聊天打打牌,也是公私兼顧。要是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請王書記批評我!”夏想態度十分端正。
“我批評你什麼?我們都身在官場,一言一行就擺脫不了自己的身份,哪裡能公私分得這麼分明?想認識秦書記,沒問題,我請他過來打牌。不過我可事先聲明,我只負責引薦,不負責進一步解釋,秦書記不好說話,他不理你,我也沒辦法。”
夏想急忙表態:“謝謝王書記。”
“謝什麼,今天你請吃飯就行了。”王鵬飛揮揮手,笑了笑,顯然對夏想利用他接近秦拓夫不以爲然。他身居要位,也知道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懷有各種不同的目的,人在社會之上,又身處官場,不可避免有形形色色的人爲了不同的目的來討好他巴結他,既然都是辦事,夏想又不讓他反感,自身又有過硬的資本,不過是順水推舟的人情,他也就對夏想的精心安排沒有放在心上。
他走到旁邊打了一個電話,片刻之後回來,說道:“算你運氣,老秦正好有空,他一會兒就過來。”
“要不我去接一下秦書記?”夏想必須要擺正姿態。
“不用了,我們在楚風樓的大廳等他一下就可以了,他住得很近,走過來也就是五分鐘——老秦喜歡散步,對他來說既是鍛練又是思考的好辦法。”
王鵬飛沒有讓夏想驚動楚子高,就和夏想來到楚風樓的等候區,坐在沙發上邊聊天邊等人。說話間夏想才知道,王書記請的另外一個牌友是達才集團的副總管平潮。
管平潮比秦拓夫先一步到達,他戴一副金絲眼鏡,瘦瘦弱弱的樣子,一臉白淨,年約40上下,說話時慢條斯理,不慌不忙的樣子讓人感覺他非常彬彬有禮。夏想就對他的第一印象比較良好,比起上一次的餘院長可是強了太多。
幾人就又坐下說話,管平潮顯然也聽說過夏想,饒有興趣地問道:“小夏現在在安縣當副縣長?真是年輕有爲。不過我覺得如果你不從政,經商或是做專業設計的話,應該也大有作爲。”
夏想就謙虛地說:“可不敢這麼說,我設計的幾個項目,也許就是靈感一現的產物,如果真要專業從事設計工作,也許反而就沒有靈感了。也許正因爲我不是業內人士,所以設計出來的方案纔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也是反差給大家帶來的驚喜吧。”
“小夏還是太謙虛了,設計休閒廣場也許是靈感一現,但森林公園和人民廣場,就不是光靠靈感就能設計出來的,不說龐大的佈局和整體考慮,單是許多令人稱道的細節,就讓人歎爲觀止。可以說,達才集團的設計院中,沒有一個人的設計水平能和你比肩。”
這話就太過獎了,夏想忙又謙虛幾句,纔想起怪不得上一次餘院長對他冷言冷語,估計在達才集團設計院中,也有這種流言傳佈。身爲院長,又是業內的資深人士,聽了之後自然心生不滿了。
又過了一會兒,秦拓夫終於出現了。
秦拓夫中等身材,微胖,臉龐黝黑,臉型方正,不怒自威,即使和王鵬飛握手時,臉上的笑容看上去也是冷冰冰的,到和管平潮、夏想握手時,更是連話也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