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小時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她的小嘴不大,吃驚的表情顯得很誘人,性感而嬌豔的紅脣幾乎成了一個圓形,露出了裡面緊密而整齊的牙齒,以及粉紅香嫩的舌頭,她眨了一下眼,才氣憤不平地說道:“夏想,你太可惡了,你的話簡直是對女人的污辱,難道男人對女人除了佔有,就沒有別的想法了?”
“當然有。”夏想得意地笑了,“就象我對你,雖然百看不厭,但心中卻沒有半點不良的企圖,就覺得你一朵只可遠觀並且香遠益清的鮮花,我們之間隔着山隔着水,隔着……”
夏想舉起手中的咖啡,又說:“隔着咖啡杯!”
嚴小時本來聽夏想的意思,似乎是在暗示他和她之間,有着無法跨越的距離,雖然明知道夏想是玩笑話,也清楚自己和他之間,也許真的無法靠近只可遠觀,但不知爲何心中還是生起莫名的傷感,臉上就不免流露出落寞的神情。等聽到夏想最後一句話說出口,突然之間又如雲開霧散,雪後初晴,只覺得心情無比開朗,“噗哧”一聲笑出聲來:“討厭,你現在越來越會花言巧語哄騙女孩子了,要是讓你家殊黧知道了,怎麼得了!”
夏想見氣氛差到了想要的效果,就及時轉移了話題:“怎麼樣,貸款下來沒有?”
嚴小時本身資金不夠,需要向省裡和單城市兩級申請貸款,單城市可以緩上一緩,等前期工程建好之後再申請最好,但省裡的貸款還是需要早做準備,因爲趙王宮遺址一旦破土動工,前期資金需求量很大,光憑嚴小時的幾千萬再加上她找到了資金,一共1億元,還有不小的缺口。
嚴小時本來還沉浸在夏想和她談論的男女感情的情事之中,沒想到夏想轉變之快,一眨眼又提及資金之事,讓她心中非常不滿。女人和男人的區別還是很大的,女人沒有男人衝動,但一旦動情,卻又比男人持久。這也就是爲什麼大多數男人追求女人時,在得手之前千好萬好,得手之後,慢慢就失去了激情的主要原因。
又轉念一想,才知道夏想也夠壞的,他完全掌握了主動,就是要她的心情忽上忽下,任由被他擺佈,不由哀怨地看了夏想一眼,說道:“你的話題說變就變,就不能給人一個緩衝?”又笑了笑,還是說道,“省裡的貸款基本上定了下來,貸了8000萬,是我姨夫出面幫我解決的。”
8000萬雖然不多,但正好解了燃眉之急,前期資金有近2億了,樂觀估計,能夠支撐到趙王宮全部工程量的一半左右,剩下的錢再找單城市貸款,就容易多了。
範睿恆能夠幫嚴小時解決資金問題,可見他也是對試點城市的前景十分看好。夏想雖然不敢說有多瞭解範睿恆,但他對範睿恆的關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是幾年了。從高成鬆時代,範睿恆就是謹小慎微的行事風格,當上省長之後,還是低調有餘,進取不足,尤其是在經濟問題上,他更是小心謹慎,恐怕落人把柄。
範睿恆以省長之尊出面,別說8000萬,就是8億也能貸出來,但他顯然還是從最保守的角度考慮,只幫嚴小時貸了8000萬,就算最後嚴小時的投資失敗,8000萬的不良貸款放到省行,也是九牛一毛,很容易抹平,基本上不會引人注意。
夏想原以來範睿恆甚至有可能不幫嚴小時出面解決貸款問題,或者是就算答應,也會費一些周折。沒想到嚴小時很輕鬆地就獲得了範睿恆的幫助,夏想並不相信完全是親情起了作用,最大的可能就是範睿恆也是迫切地希望試點城市的改制能夠成功,可以爲他的省長生涯,加上不少的政績分。
而且試點城市的城市還會產生連鎖反應,如果隨後再有三五個城市申請試點,再獲得成功的話,幾乎可以肯定的是,範睿恆的省長寶座不但可以坐穩,而且擔任下一任書記也幾乎沒有了懸念。
由此可見,範睿恆對試點城市的成功,也是寄予了厚望。是好事,也是好消息,嚴小時貸款成功,讓夏想心中暗喜,就又說出了心中所想:“好,非常好,接下來小時就可以在歷史的廢墟之上,勾畫你心目中的藍圖了。”微一停頓,又說,“今天週末,範省長有沒有空,我想請他賞臉一起吃個飯,怎麼樣?當然,也要請你一起。”
由嚴小時作陪,就有很明顯的私人性質了,而且夏想還另有打算。
嚴小時低頭想了想:“我打個電話試試……事先說明,我只負責試一試,不負責說情。”
其實夏想在上班時間,以彙報工作爲由直接去找範睿恆,範睿恆肯定也會樂意見他。上次錦盒事件之後,他一直保持沉默,還沒有給範睿恆一個答覆,是因爲一直找不到利益共同點。現在好了,時機到了,有了他出面爲嚴小時貸款的舉動,夏想就堅定了內心的想法。
嚴小時也沒有避着夏想,當着他的面撥通了範睿恆的電話。
“姨夫,我是小時,有件事情我想向您說一聲,就是夏想和我在一起,他想和您一起坐坐,不知道方不方便?”嚴小時一邊打電話,一邊看向夏想。開始時,她的目光只是單純地在看,也不知範睿恆對她說了些什麼,她的目光開始流露出驚訝和不解,最後又變成了好奇。
放下電話,嚴小時擡手看了看錶:“現在11點了,姨夫說,讓我們11點半到家中接他。”
夏想原本以爲範睿恆會拿捏一下,最早晚上最晚明天才會和他見面,沒想到,一個電話過去,他竟然中午就想見面,倒讓他也小吃了一驚,隨即一想就明白了什麼,範省長恐怕等他主動靠攏已經很久了!
夏想和嚴小時開了兩輛車,最後二人一商議,決定將嚴小時的車先放下,只開夏想一輛車前去接範睿恆,也好路上一起說話。
在路上,嚴小時就說起了和單城市的合作,基本上一切還算順利,大家相處得非常愉快,單士奇有幽默風趣的一面,王肖敏則是辦事嚴謹,不善言笑,待人接物很有原則,也有禮貌,總之書記和市長都比較好打交道,也就是奠定了初步的基礎。
“夏安是你弟弟?”嚴小時忽然想起常跟在王肖敏身邊的夏秘書和夏想有點相象,“長得有點象,不過性格卻差了太多。”
“是,夏安是比較老實,爲人誠懇。”夏想答道。
“夏安何止是老實,是比你踏實多了,一看就屬於埋頭做事、勤勤懇懇的好人,不象你,一看就是一個聰明過人的壞人。”嚴小時嘴角帶笑,斜着眼睛看向夏想。
“說我聰明我接受,說我是壞人,就有點言過其實了。”夏想表示了不滿,“什麼叫聰明過人的壞人?你的說法不成立,壞人不能用聰明來形容,應該說是奸詐。”
“主要是你壞歸壞,但一不貪財,二不非常好色,三不違法亂紀,聰明之處都用在了正途,所以也不能用奸詐來形容。”嚴小時吃吃地笑,一副調笑夏想得逞的神情。
別說嚴小時發壞的時候,小模小樣的調皮表情也無比動人,很有愛,而且讓人想有吃上一口的衝動,幸好夏想全神貫注地開車,沒有仔細盯着她白裡透紅與衆不同的臉頰看,否則說不定還真有一點激動。
不過沖動不是好事,如果說衝動是魔鬼,那麼激動就是魔女了。
到了範睿恆所住的省委小區,夏想停好車,嚴小時就打了電話。不一會兒,範睿恆就安步當車從裡面走了出來。夏想不敢怠慢,急忙下車,恭謹地站在範睿恆面前,說道:“範省長好。”
“小夏好。”範睿恆似乎有什麼喜事一樣,情緒頗高,一擺手,“先不說了,上車,找個地方吃飯,邊吃邊聊。”
難得見範睿恆也有意氣風發的時刻,夏想就打開車門,請他坐在了後座。嚴小時坐在副駕駛,等夏想上車之後,就嘻嘻笑道:“司機,開車。”
夏想就悄悄瞪了她一眼,發動了汽車,徵詢範睿恆的意見:“範省長想去哪裡吃飯?”
範睿恆微一沉吟:“聽說森林居的口味不錯,去嚐嚐,現在的季節,森林公園應該是花團錦簇了,吃飯加賞景,一舉兩得。”
一行三人來到森林居,夏想是常客,又是楚子高特意交待的貴賓,基本上不用說大堂經理,就是普通服務員也認識他。只要是夏想領着客人前來,一律安排最好的房間,上最好的菜,並且不多問一句。
到了樓上預留的房間,夏想請範睿恆坐在主位,又請他點菜。範睿恆也不推辭,當仁不讓地點了七八個菜,要了一瓶好酒,然後將菜單一扔,對夏想說道:“我就替你和小時做主了,你們也別挑了,今天就隨我的口味好了。”
和省長一起吃飯,吃的不是飯,是賞識,夏想笑道:“我沒問題,就是不知道小時作爲南方人,是不是習慣北方的口味?哦,忘了森林居偏重南方口味了,倒正好稱了小時的心。”
嚴小時搖頭說道:“嗯,我現在在北方住久了,已經適應了北方的口味了,現在我是兼容幷蓄,不管北方菜還是南方菜,來者不拒。”
夏想見範睿恆看嚴小時的時候,眼神之中還是有一絲慈愛之色,就知道畢竟二人之間有親情,就笑着說道:“對於菜你可以兼容幷蓄,不分南北,不過你估計對於男朋友的選擇,應該還是喜歡南方人多一些,對不?”
嚴小時眼睛又大又圓,目不轉睛地盯了夏想片刻:“找事是不是?我記得我早就對你說過,我現在覺得不但喜歡在北方生活,喜歡吃北方菜,還喜歡北方漢子。”
一句話說得範睿恆哈哈大笑:“你爸和你媽就是太固執了,非要到南方一個小城,說是追尋心目中的江南小鎮,要尋找心靈的寧靜。江南小鎮好是好,可惜日子太安逸了,消磨鬥志。想要從政,想要幹一番事業,要麼去如嶺南省一樣的經濟大省,要麼就在北方几省,離京城近了,纔好當官。”
夏想聽了衝嚴小時暗暗豎起了大拇指,一句北方漢子給人的遐想無限,估計嚴小時也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妥。嚴小時衝夏想做了個鬼臉,又雙手交叉在胸前,悄悄做了一個手勢,夏想明白了,嚴小時是告訴他,其實範睿恆好打交道,沒有外人的時候,他說話也比較隨意。
不多時,菜上齊了,範睿恆拿起筷子就嚐了幾口,然後點頭讚道:“不錯,不錯,味道還是別有特色的,來,你們兩個也別光看不動了,吃,民以食爲天,先吃飽肚子再說。”
範睿恆也有意思,吃起飯來,就真的埋頭吃飯,不發一言。範省長秉承食不語的古訓,夏想和嚴小時也就無聲無息地低頭吃飯,一頓飯大概吃了十幾分鍾,三個人竟然沒有說一句話。
直到範睿恆吃好之後,放下筷子說道:“也難得你們兩個小朋友陪我一起吃飯,還有耐心一言不發,說實話,我家老李就最煩我這個規則,一吃飯就想說話,這不,鬥爭了許多年,終於還是我勝利了。小夏,男人對女人要溫柔,也要有原則,更要有耐心,要相信時間總是在站在我們一邊。”
範睿恆話裡有話,夏想聽了出來,就答道:“範省長從生活中總結出來的道理,肯定精闢。實踐出真知,理論永遠是爲實踐服務的,只有經過實踐檢驗過的理論,纔是最有用的理論。”
範睿恆點頭一笑,心想夏想果然夠聰明,一點就透,就又說道:“領導小組初步取得了可喜的成績,和小夏你的個人能力是分不開的。”
夏想忙謙虛地表態:“主要還是在省委省政府的正確領導下,在範省長的親切關懷下,在宋省長的具體指導下,還有領導小組的全體同志的共同努力下,算是有了一點小小的成績,當然,也離不開單城市委市政府和寶市市委市政府的強有力的配合工作,我個人的能力有限,只不過做了一點份內之事。”
範睿恆還沒有開口,嚴小時就嘲笑說道:“唉,你越來越沒有創意了,話說得一套一套的,太官僚了。你說你一個年紀輕輕的處級幹部,已經老氣橫秋得和一個在官場混了十幾年的老油條沒有區別了,我真替你感到失望。”
範睿恆卻是滿面春風地說道:“小時不要怪夏想說官話套話,跟自己人在一起說話可以隨意一點,但在上級領導面前,該有的姿態必須要擺出來。你有必要的姿態,也許別人覺得你很做作。但你沒有,別人就會覺得你是自高自大。官場之上,寧肯做作也不要自高自大,是不是小夏?”
今天範睿恆對自己格外和顏悅色,話裡話外全是點撥的意思,夏想就猜測範省長恐怕不僅僅是因爲自己主動請他吃飯,他如此高興,肯定他還有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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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範睿恆又說:“產業結構調整領導小組對燕省來說是新興事物,就象一張白紙一樣,可以讓人任意繪畫藍圖。但也正是因爲是一張白紙,所以最後交上來的答案,可能是高分,也可能不及格……”
範睿恆點到白紙,夏想心中微微一驚,知道他在暗示錦盒一事,斟酌一下,說道:“是呀,越是白紙越不好下筆,不知道該從哪裡落筆,也不知道第一筆能不能開好頭,還有應該在哪裡留白,在哪裡重點描繪,所以不得不慎之又慎。對於領導小組,希望您多給一點成長的時間,相信在省委省政府的正確領導下,在領導小組全體成員的共同努力下,一定會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可以說,夏想並沒有回答範睿恆最爲關心的問題,就是他給夏想的錦盒和白紙,夏想將如何書寫。
範睿恆微微有點失望,他本來以爲夏想是向他靠攏,主動投誠來了,沒想到,夏想卻避重就輕地回答了問題,讓他心中微有不滿,想了一想,還不死心,就又問:“小夏,新婚大喜之時,我有事沒能親自到現場祝賀,來,現在來敬你一杯,就當是遲到的新婚祝福。”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夏想就不能不有所表示了,他急忙站了起來,雙手端着酒杯,低於範睿恆的酒杯幾分,輕輕一碰,然後就又一飲而盡:“感謝範省長的盛情,我滿心感激。您的禮物我也收到了,非常有意義,我一直珍藏在家中。我也希望等一個合適的機會,能夠在您贈送的禮物之上,畫一副由我精心設計的藍圖……”
夏想許了一個長遠的承諾,範睿恆本來還不太滿意,一想到他有事相求於夏想,再聯想到省裡越來越複雜的局勢,又自信地笑了:“不急,不急,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坐下,坐下說話,現在又不是在省委大院,別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