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都有小心思,可以理解。夏想三言兩語哄好小丫頭,就又說:“有時間介紹你和古玉認識認識,你也從她那裡選一塊玉,好不好?”
“嗯!”小丫頭總算放寬了心,坐在夏想的腿上,用手指在他胸前劃圈圈玩,“你別怪我多事,哪個當妻子的都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出差回來,身上掛着別的女人贈送的禮物,就算是正常的禮尚往來,也得問個明白不是?”
“就是,就是,是我大意了,不該直接戴了就回家,應該先放好,回來請示了你,再讓你親自給我戴上才符合規矩,對不對?”夏想繼續哄她,“不過我也就納悶了,爲什麼總是女人對男人不放心,而不是男人對女人不放心?比如我,從來不覺得你會被人騙走?”
“哼,因爲女人向來專一,不象男人一樣花心。男人都是貪心不足,都做着妻妾成羣的美夢。”小丫頭氣哼哼地說道。
“也不對,如果女人都專一了,男人的花心找誰去實現?現在出牆的紅杏也不少,沒有紅杏,也沒有爬上牆頭等紅杏的人不是?”
“你……你詭辯,你狡辯,你壞蛋。你敢爬上牆頭,我就把你的梯子拿掉,讓你下不來。”
“嘿嘿,我不用上牆頭,等在牆外面就行了。現在的紅杏不但主動出牆,還主動跳到牆外面,任人採摘。”
“好啊你,看我不打你……”
不一會兒,話題又轉到了男女關係上。
小丫頭就感嘆地說道:“男女還是不公平,古往今來一直如此。爲什麼一個男人都喜歡擁有好幾個女人?”
夏想就代表天下所有男人,說出了心裡話:“因爲一個茶壺只配一個茶杯的話,確實對茶壺來說不公平。”
“茶壺只對一個茶杯倒水的時候,對其他等候的茶杯來說,也不公平。”小丫頭反脣相譏。
“不過現實生活中,也有幾個男人圍繞一個女人的活生生的例子。”夏想眼睛一轉,忍住笑意說道。
“是什麼?我纔不信。”小丫頭果然上當了。
“就是一把鎖要配好幾把鑰匙,你說,是不是對鑰匙也不公平?”
小丫頭聽了嘻嘻一笑:“你真壞,舉的是什麼例子,心思不正。”
夏想叫屈:“我怎麼就心思不正了,再堂堂正正不過。一把鑰匙開一把鎖,一把鎖卻有無數把鑰匙,你說是鎖的幸運,還是鑰匙的不幸?”
“真是謬論,胡說一氣。”小丫頭捂住的耳朵。
夏想哈哈一笑,把她的雙手拿了下來:“聽我說,聽我繼續說。一個男生交過好多個女朋友,別人不會笑話他。一個女生交過無數個男朋友,別人就會看不起她,會輕視她,男人一般也不敢娶,知道爲什麼不?”
“肯定沒好話,我不聽。”
“不聽我也要說——是因爲如果一把鑰匙能開許多鎖,就是萬能鑰匙,生活中人人都希望自己是萬能鑰匙,能打開所有的困難。但如果一把鎖能被無數個不同的鑰匙同時打開,誰會要這樣的鎖?”
“呀,你太無恥了!”
夏想就得意地笑個不停。
……
第二天一上班,夏想就京城之行,向宋朝度做了簡短的工作彙報。宋朝度聽了,卻沒有說話,而是起身打開了窗戶,抽了一支菸,沉默了小片刻,才說:“上層的局勢複雜了起來,省裡的局勢,也是令人憂慮。你知道馬霄爲什麼要趁葉書記出訪在外,突然發起了宣傳攻擊?”
“因爲有崔書記的支持。”夏想想也不想地說道,卻見宋朝度臉色更加凝重,心中一動,又問,“難道還有別的常委?”
“是的,馬省長也含蓄地表態,認爲在當前的形式下,燕省的產業結構調整的腳步,應該放慢。”宋朝度勉強一笑,“是不是有點出乎你的意外?”
馬萬正也發現了產業結構調整越成功,就越對宋朝度有利,相反,就讓他越被動,離省長寶座就越遠。因此,在面臨前途的重大選擇面前,他對產業結構調整提出置疑的聲音,也在情理之中。況且馬萬正從一開始就對產業結構調整持消極態度,他現在表示反對,也符合他一貫的立場,也不是那麼突兀。
不過夏想還是微微有些遺憾,政治上果然只有永恆的利益,現在他和馬萬正漸行漸遠,雖然不會成爲和崔向一樣的政敵,也再難恢復到以前的和平共處的時候了。
“在燕省日報上發表言論的幾個專家,有兩人是馬省長的經濟顧問,也是他的老朋友了。我和馬省長也私下裡交流過一次,他還堅持他的看法,認爲目前產業結構調整的做法有點激進,現階段不適合再提第二批試點城市的問題,領導小組的權力也有些過大,應該收回部分權力。”宋朝度扔到菸頭,目光落到了夏想身上,“我當然表示了反對,他也沒有堅持,只是說保留意見。我想他是覺得範省長也不會鬆口,所以只是給我施加了一些壓力,等待下一個機會再提。”
夏想點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馬省長和程曦學之間,會不會有什麼內在的聯繫?”
宋朝度微微一笑:“不錯,你的思路倒挺快……據我所知,應該沒有。程曦學所代表的利益集團和馬省長在京城的後臺之間,似乎沒有什麼交集。就算有,也是不多。畢竟小事情可以瞞過許多人,一些大事情,上層之間的關係大家還是心知肚明的。”
夏想不無憂慮地說道:“如果馬省長和程曦學有一個共同的後臺,反倒是好事。但如果不是,就說明我們的對手異常強大。”
宋朝度見夏想是少見的一臉憂愁,反而笑了:“怪了,很少見你上愁的樣子,以前總是遇事不忙,今天怎麼愁眉苦臉了?不用擔心,上層的鬥爭自然有上層去解決,省裡的鬥爭也儘可能在省裡解決,各有各的對手,你操的哪門子閒心?何況現在馬省長和崔書記也不是一路人,他們之間共同語言也不多,不會抱成團。不怕形勢複雜,就怕大家都抱成團,形勢一明朗起來,反而不好亂中取利了。”
夏想其實上愁的是論戰的事情,他知道一旦他的文章在國家報紙上發表出來,更會成爲馬霄的眼中刺,而且隨着燕省省內媒體也加入到論戰的行列中來,說不定他還得加入到燕省支持產業結構調整的陣營中來,和持支持態度的專家教授們一起,撰文還擊。
夏想還是比較頭疼撰文一事的,畢竟他不是專家,寫文章不是很拿手,真要絞盡腦汁地去寫,也是一件累人的活計,況且論戰和對罵也沒有太大的區別,就是文明一些,不口吐髒字罷了,只不過看到別人一句句反駁自己時,也難免大動肝火。
想起來也是找氣生。
還有因爲和馬省長理念不和的副作用就是,他不想因此影響了和馮旭光之間的關係。他倒不是怕事情無法解決,而是一下子出了這麼多事情,都聚在一起,難免讓人有點上火而已。
轉念一想,邱緒峰以前和他作對,最後也成了知心朋友。馬省長以前關係尚可,現在卻漸漸疏遠。人與人之間因利益而走近,也會因分岐而走遠,本是常事,不必過於計較。他一向和馬萬正私交不是很好,現在因爲他和宋朝度過於走近,要助宋朝度問鼎省長寶座,在利益衝突之下,心理上有了隔閡也可以理解。
好在馬萬正行事比較方正,又有以前的交情在,大家各憑本事就行了,倒也不會暗下黑手,因此,也不會最終成爲敵人。
省裡的一干常委想要抱成團也難,夏想對此深有體會。他對燕省燕市局勢一向分析得還算到位,目前的狀況下,政府班子是範睿恆和宋朝度比較合拍,走得近,馬萬正和其他幾個副省長關係不錯,同時馬萬正在十幾名省委常委中,比宋朝度有威望。
省委一塊兒,葉石生和錢錦鬆關係密切一些,崔向和馬霄以及政治委書記李炳文關係不錯,有抱團的趨勢,還有不大發言的省軍區政委張建國,也算是崔向一派。紀委書記邢端臺雖然排名比較靠前,但自高成松下臺之下,一直比較低調,夏想猜測他可能是想給京中留下一個好印象,等一個升上一步的機會。但在大事之上,邢端臺還是會站在宋朝度一邊。
至於陳風和梅昇平,二人有相似之處,就是都比較獨立,好象和誰都關係不錯,卻又和誰都不密切。陳風還好說,有誇張和表演的成份,夏想卻清楚他和統戰部長張燦陽來往不少,也和錢錦鬆有走近的趨勢,應該也在暗中佈局,形成一個不算密切的同盟。梅昇平就確實有點獨來獨往的意思,身爲組織部長,清高一些也不算什麼,反而更能顯出清明和廉潔。梅昇平的落腳點不在燕省,只是將燕省當成一個跳板,所以對燕省之內的爭鬥一點也不上心。
仔細一分析,省裡的關係還真是各自爲政,鬆散得很,真要論到同盟之間關係牢靠的話,還真是崔向一系。當然,崔向也是藉助了付家的力量的緣故,憑他一個人,也團結不了馬霄和張建國。
如果葉石生和範睿恆真正聯手,肯定可以完全控制局面。但葉石生性格軟弱,耳根又軟,偏向保守,而且他對範睿恆也多有提防。範睿恆比葉石生年輕不少,在執政理念上和葉石生大不相同,二人之間聯手的可能性極小,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不得不說,燕省的局勢還真是複雜,缺少一個強勢的省委書記,確實局勢不夠穩定,就連馬霄也敢乘機添亂,就算背後有崔向的支持和馬萬正的表態,他也是欺負葉石生軟弱,認定葉石生不能把他怎樣。
夏想收回心思,就下一步工作重點,請宋朝度指示。
宋朝度卻沒有先提領導小組的事情,而是問起宣傳戰的問題:“你和鄒儒同時發表文章反駁程曦學,下一步,程曦學肯定還會再次還擊,估計他還會組織其他力量,聯合出手,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程曦學在學術界一向以不死不休出名,你惹了他,他非把你罵得擡不起頭爲止。”
夏想笑了:“沒事,我臉皮厚,扛得住。我還想試一試,看最後誰先氣急敗壞。反正是以學術名義的論戰,只爭論觀點,不涉及人身攻擊和其他。”
“你就當成一次學術論戰就可以了,至於政治上的考量,也不用擔心。如果有人想從政治上壓到燕省,我來頂着。我還不信,他們還真厚着臉皮,罵不過就伸手來打?呵呵。打就打,我們也不是軟柿子。”宋朝度一臉堅定地說道。
夏想最欣賞的就是宋朝度在關鍵時候表現出來的鎮靜和從容,還有他敢於承擔責任,隱忍、冷靜而不退縮的精神,這也是夏想願意跟緊宋朝度的最大的信心。一個人始終有信心有決心,始終矢志不移,他肯定就能做成大事。
宋朝度身上就有夏想最欣賞的品質。
“還有,估計省內的媒體,你也得出面參戰。我想等葉書記回來後,肯定會召開常委會討論宣傳問題,到時少不了有一番爭論。我的看法是,要允許有不同的聲音出現,不要怕辯論,越辯論越能證明我們所做的一切的正確性。”宋朝度來到夏想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怕肩膀上的擔子重,所有的擔子都是對你的考驗。走過去之後你纔會發現,再大的困難只要一咬牙就能挺過去。每戰勝一次困難,你就多了一份寶貴的經歷和沉甸甸的收穫。”
夏想恭敬地答道:“是,宋省長,我記下了。”
“領導小組下一步工作重點還是放在單城市和寶市,後繼工作還有很多,繼續深入開展產業結構調整,繼續深挖兩市有閃光點的項目,比如說單城市的紡織,寶市的蓄電池項目,等等。我估計葉書記對領導小組的支持力度不減,但面對新的形勢新的壓力,也會有所動搖。最大的可能就是暫停第二批試點城市的申請,暫停增設綜合三處,全面停止對產業結構調整的宣傳等一系列措施……”宋朝度臉上閃耀着自信的光芒,“不要把這些當成阻力,而要當成動力和機遇。不增設綜合三處,更能顯示出你們出色的能力。不宣傳,更能安心埋頭苦幹,大出政績。停止第二批試點城市的申請,對單城市和寶市非常有利,可以讓兩市繼續享受到省裡的專項政策和資金,爭取在短時間再創造出新的成績!”
走出宋朝度的辦公室,夏想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宋朝度極少流露感情,也從未在他面前大發感慨,剛纔的一番鼓勵更是前所未有,讓他也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情義,是對他的重託,也是對他的諄諄教導。由此可見,宋朝度也是動了感情,有感而發。
夏想也能體會到宋朝度的心情,馬萬正的表態讓宋朝度清楚,自己和馬萬正之間的關係已經疏遠,實際上正是因爲選擇了他,自己才和馬萬正有了裂痕。宋朝度自然清楚一切,他對自己的真心實意,也是看在眼裡,記在心中。
回到辦公室,方格、鍾義平和古玉都在。少不了又寒喧一番,方格和鍾義平圍着夏想說個不停,古玉則在一旁生悶氣。
夏想暗笑,也沒空去勸慰古玉,幸好不一會兒方格和鍾義平都有事外出,辦公室又就只剩下了他和古玉二人時,他清了清嗓子,還是說道:“古玉,謝謝你的玉,確實是好玉,值得擁有。”
古玉氣憤不平地說道:“我後悔了,還給我好不好?君子比德於玉,你不是君子,不配我的玉。”
“行了,別小心眼了,論年齡,我比你大。論職務,我是你的領導。於公於私你都得尊重我三分,回頭我請你吃飯好了,怎麼樣?另外我也替陳書記謝謝你。”夏想也知道古玉生氣歸生氣,不過她氣性小,三言兩語就好了,好哄。
果然軟話一說,古玉又眉開眼笑了:“好吧,我就再讓你一次,不和你一般見識了。”她一高興,就立刻忘記了剛纔的不快,站起身來到夏想眼前,笑眯眯地問,“我編的繩結漂亮不?我可是精心編了兩個小時才編好。你可得好好謝謝我,一般人才不值得我親自動手。”
夏想見她沒心沒肺笑得開心的樣子,不由笑了,古玉還真好說話,可是比連若菡好哄多了,他就又連聲道謝,說了幾句閒話之後,就又說到了萬里汽車的事情。
古玉有個習慣,就是和夏想說話時,就喜歡站在夏想面前,本來她的辦公桌離夏想也不遠,除非她不高興時,否則只要一說話,就會立刻跑過來,站在夏想旁邊,揹着雙手,身子緊緊貼住桌子邊緣,離夏想不過一尺之遙,柔聲細語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