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王大炮在逃跑的路途之中,沒有生事,一直還算順利,兩天時間已經遠離了燕省上千公里,再有兩天的話,應該可以平安到達指定地點,王大炮也就會被妥善安置,可以平空消失一段時間了。
不過付先鋒對王大炮還是不是特別放心,已經指使了接應王大炮的人,時刻監視王大炮,將王大炮完全控制在手中,不能有片刻的鬆懈。因爲他也清楚,夏想也有足夠的影響力,說不定就會突然節外生枝。
然而就當付先鋒認爲王大炮的危急基本上解除之時,忽然,就聽到一個讓他坐立不安的消息——原本一直朝西北甘省進發的王大炮,突然中途轉向,要前往寧省,直把付先鋒驚嚇出了一身冷汗!
寧省的省委書記是馬萬正,省長是吳才江,王大炮一入寧省地界,絕對是自投羅網。他當時設計的逃跑線就故意繞開了寧省,沒想到,王大炮還真是一個不惹出麻煩就不安寧的主兒,偏偏要朝寧省去做什麼?
付先鋒差一點就下達了直接幹掉王大炮的命令,忍了一忍,還是沒開口。真要殺了王大炮,他身上就有了一個致命的秘密,一旦被政敵查到,肯定會置他於死地。
付先鋒氣急敗壞之餘,只好命令接應王大炮的人動身前往寧省,爭取在王大炮到達寧省之前,將他攔下,然後不管採用什麼方法,也要將王大炮直接帶到甘省。如果王大炮意圖逃跑或是有不軌行爲,就地解決。
付先鋒下了狠心,只給王大炮一次機會!
雖然接應的人已經出發,但王大炮始終是他心中一塊心病,橫在心中,讓他七上八下不得安寧,就十分後悔找了王大炮這樣一個不靠譜的人。王大炮是牛奇找來的人,牛奇直接和康少燁接觸,實際上王大炮和他之間還隔了幾層,儘管如此,付先鋒心裡也是說不出來的厭惡。
要是找一個有頭腦又能幹的人,也不會造成今天這麼被動的局面?
再加上今天一天聽到的都是不利的消息,先是秦時武被孫定國強行停職,接下來又是黃建軍發威,勒令陸小區停職反省,等於是夏想一系打響了反擊第一槍,再有康少燁居然被氣得心臟病發作住了院,住院期間還被工人們氣了一頓,就讓付先鋒噁心得不行。
真他孃的諸事不利,都是他孃的王大炮的功勞。
然而更讓他感到鬱悶的是,下午5點的時候,他接到了老爺子的電話,讓他火速返回京城。老爺子沒說什麼事,但語氣之嚴厲,態度之堅決讓他心裡明白,糟糕,難道說家裡也起火了?
付先鋒感受到了什麼叫焦頭爛額!
快到京城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正是將黑未黑,半黑不明的時候,此時人眼的視力最模糊,付先鋒正想得入神,突然,一輛沒有牌照的新車從斜刺裡殺出,先是從他的左側超車,剛錯過一個車身的時候,前車忽然右轉,順到了他的正前方,離他不過10米遠!
此時車速在120公里左右,10米遠的距離,簡直就和近在咫尺沒有兩樣……付先鋒頓時驚嚇出一身冷汗,急忙一腳急剎車,同時大罵了一聲:“你他媽的找死呀!”
前車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剛纔的險情,飛速地離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付先鋒的視線之外。
付先鋒靠邊停了車,呼吸了一下微帶涼意的空氣,看着越來越深沉的暮色,心,一點點沉了下來,一直沉到了谷底,因爲他突然之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付先鋒不知道的是,剛纔別了他的車一下的車,車內坐着的人他不認識,但卻知道,正是曹殊黧。
蕭伍和鳳美美受曹殊黧之託,開車送她前往京城看望夏想。蕭伍一路上開得有點快,剛纔別了付先鋒的車一下,純屬無心之舉,他並不知道車內坐的是付先鋒。如果知道的話,說不定會將付先鋒的車別停,然後將他痛打一頓。
剛纔恍惚過後,蕭伍纔出了一身冷汗,知道剛纔的情況處理得有點冒失了。如果是他自己開車還行,但車上還坐着曹殊黧和孩子,還有鳳美美,萬一有什麼情況出現,他萬死莫辭。
蕭伍對於夏想遇襲的事件只有一個念頭,只要夏想一句話,萬里追兇,哪裡刀山火海他也要將兇手抓住。如果夏想有一個暗示,他親自殺了兇手也不後悔,他甚至已經向鳳美美透露了一點想法,只等夏想一聲令下,就立刻帶領安縣的幾名兄弟,喬裝打扮一路追過去,不信憑藉他當年偵察兵的本領,還拿不下一個小混混?
只是夏想一直沒有發話,只讓他安心工作,照顧好老錢,別的什麼都沒有吩咐,就讓蕭伍心中憋氣,恨不躺在牀上受罪的是他。夏想是他一生之中最感激最敬重的人,他不允許任何人對夏想有一點傷害!
曹殊黧向鳳美美提出要到京城探望夏想,蕭伍早就按捺不住,立刻開車拉上鳳美美和曹殊黧母子趕往京城。自從蕭伍跟了夏想以來,今天的所作所爲是他第一次沒有經過夏想的點頭就自作主張的決定!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能見夏想一眼,哪怕被他罵一頓也值。
趕到總政醫院的時候,已經是週一晚上了8點多了,蕭伍一行人好不容易纔找到夏想的病房,在離病房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被兩個其貌不揚看似尋常人的青年男人攔住了去路,其中一人問道:“你們是誰?有什麼事情?”
蕭伍是偵察兵出身,一眼就能出來兩人是軍人出身,儘管穿着平常,但掩飾不住一臉厲氣,還有兩眼之中的警惕之意,他就後退一步,打量兩人幾眼:“我們來探望夏區長,是他的親人。”
一人看了曹殊黧一眼,小心地問道:“您是夏夫人?”
曹殊黧點頭,想明白了什麼,問了一句:“你們是保護夏想的?辛苦了,謝謝你們。”
兩人立刻一臉恭敬,忙說:“不辛苦,不辛苦,保護領導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蕭伍隨曹殊黧進了病房還心裡納悶,領導太厲害了,在燕市好象也沒有這麼大的排場,到了京城住院,還有便衣暗中保護,真是厲害。
蕭伍當然不知道是老古的特意安排,雖然說在總政醫院不可能再有什麼意外發生,但以防萬一,還是派了兩人暗中保護夏想。雖然老古當着夏想的面說得輕描淡寫,也是爲了不讓夏想有心理負擔,其實他事後一想,也是後怕得很。
老古也是輕易不再動怒,但因爲夏想出事,他還是忍不住動了肝火,決定好好管一管夏想受傷的事情,老了,也該活動活動手腳了,是不?
夏想是多好的一個小夥子,要不是他已經結了婚,說什麼也要將古玉嫁給他。這樣的小夥子,可靠、真誠,又爲人坦蕩,確實是少見的年輕人,更不用說他在官場上的智慧和在商業上的頭腦,只可惜,他不但結了婚,還和老吳的女兒有了私情,就讓老古不免暗暗惋惜。
但即使如此,他對夏想的好感絲毫不減。夏想受傷,他主動出手接他來京城治療。夏想盡管沒有開口求他什麼,他雖然也沒說要爲夏想做些什麼,但他一直在暗中關注事態的發展,就要等局勢明朗化之後,一舉出手,給對方致命一擊。
現在,就只有靜觀其變了。
夏想正在房間內被連若菡餵飯,一口飯含在嘴中沒有嚥下,就愣住了——先從門外進來一臉埋怨、心疼卻又強顏歡笑的黧丫頭,身後則是一臉羞愧的蕭伍和鳳美美,他一下沒反應過來,心想怎麼沒經他的允許,蕭伍將黧丫頭和兒子接來了?膽子太大了一些!
隨即看到蕭伍一臉的惶恐和擔心,再看到黧丫頭一臉的柔情和擔憂,還有她懷中的兒子睜着一好奇的大眼睛卻打着哈欠的可愛的表情,夏想的心一瞬間融化了,想要罵蕭伍兩句說曹殊黧兩句的話,都說出不口……他就嚥下了嘴中的飯,笑了:“來之前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怎麼來了個突然襲擊?幸虧是若菡在給我餵飯,要是讓你們看到美女護士給我餵飯,非得鬧出誤會不可。”
曹殊黧本來滿心的擔驚受怕,一直在想象他會傷成什麼樣子,會有多難受多憔悴,沒想到見他紅光滿面地有美在旁,還一臉壞笑,不由又氣又恨,也不顧外人在場,心中的委屈和辛酸一起涌上心頭,淚如雨下:“你真沒良心,一點也不在意我們母子!我和兒子有多擔心有多害怕,你有沒有一點放在心上?算了,不歡迎我們,我們走就是了。”
曹殊黧半真半假地生氣,轉身就走。
夏想心中一軟,一陣心疼,急忙下地去追,不料用力過猛,腳一落地就覺得後背一疼,一下沒有站住,哼了一聲就歪倒在地,嘴中還說:“黧丫頭別生氣了,我是想等再好一點再讓你見我……”
曹殊黧哪裡捨得離開,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一見夏想倒在地上,才知道他確實有傷在身,頓時又心軟了,忙又轉身回來:“你多大的人了,就不能別讓人操那麼多的心?”
連若菡也忙伸手扶起夏想,笑道:“黧丫頭你別怪他了,他最好面子,不想讓他的英俊形象毀於一旦,所以想等重新帥了之後再見你。你突然出現,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就有點害羞了……”
夏想被兩個女人輪番攻擊,只好敗下陣來,重新回到牀上坐好,伸手抱過兒子,用手指撥弄着兒子的小手,問道:“兒子,最近媽媽的奶好不好吃?是不是她一生氣,奶就不甜了?”
曹殊黧頓時面紅耳赤,嗔怪說道:“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蕭伍忙回過頭去,裝和鳳美美說話,意思是他沒聽見。可惜蕭伍的演技實在不行,欲蓋彌彰的動作更讓曹殊黧大羞,直想上去擰夏想的耳朵一下。
一料一看他的耳朵,才發現耳朵上紅腫未退,又抓過他的手,才發現上面也有輕微的燒傷,不由又悲從中來,眼淚再一次涌出:“你……我,我恨你。”
連若菡心中清楚曹殊黧的感受,她對夏想何嘗不是又恨又愛?無他,只因他有時讓人愛到骨子裡,有時也讓人恨到牙癢癢。只是夏想始終是夏想,是獨一無二的夏想。既然愛了他,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缺點,包括他的衝動和熱血。
連若菡伸手拉過曹殊黧:“好了,好了,你恨他也好,愛他也好,他還是一樣。別再傷心了,他其實已經沒事了,能吃能睡,還有這裡的女護士個個都非常漂亮,他樂不思蜀。”
不一會兒,曹殊黧總算恢復了平靜,就抱着孩子和連若菡、鳳美美下樓去吃飯,只留下蕭伍陪着夏想。讓夏想無語的是,夏東對他絲毫不感興趣,見到他後,沒有一點熱情和反應。如果說是因爲他太小的緣故,他卻對連若菡有異乎尋常的興趣,總是盯着連若菡不放。
喜得連若菡抱着夏東不肯放手。
幾人一走,蕭伍先主動承認了錯誤,又說就是想要見見夏想才放心。現在放心了,任由夏想處置。
夏想心軟了,他就只好假裝批評了蕭伍兩句,然後就問起了老錢的近況。
老錢住進了特護病房,第一時間得到了醫治。醫生說,傷勢比較嚴重,不過應該可以治癒,不敢說保證完好如初,接好斷骨之後,正常行走沒有問題,但幹不了重活。
熊海洋當時就說,不管花多少錢都要治好老錢的腿,就算傾家蕩產他也要讓他的好兄弟站起來,否則他一輩子難以心安,一輩子對不起夏區長。熊海洋話音剛落,聞訊趕到醫院的孫現偉提了一百萬的現金交給了醫生,說不管花多少錢,都由他一人承擔。不信他少蓋一棟樓,還接不上老錢的一雙腿。
隨後蕭伍、李紅江和馮旭光,都承諾要錢出錢,要人出力,只要能保住老錢的雙腿,要什麼有什麼。
齊亞南也隨後趕到了醫院,他已經派人到縣裡接上了老錢的家人,並且在燕京酒店爲老錢一家人永久預留一個豪華房間,永遠爲老錢家人免費開放。
孫現偉不同意了,非說他已經爲老錢準備好了一套150平方米的大房子,就等老錢傷好之後就可以入住,並且在公司爲老錢安排了一個月薪3000元的工作,上不上班都不無所謂,每月3000元照發。
“我每月也發3000元!”馮旭光也是重情義的人,深爲老錢的行爲而感動。
“江山房產也每月發3000元!”蕭伍知道,以夏想的爲人,估計他會覺得3000元太少了。
醫生感動了,他們不是沒有見過工人受傷之後,老闆扔下幾千元就溜之大吉的事情,更見多了黑心包工頭甚至一分錢也不管,直接就不見了蹤影。沒想到,老錢的老闆熊海洋其貌不揚,長得和一個大老粗一樣,卻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男兒。
男人理應有擔待,理應承擔應盡的責任。
其他幾個大老闆,不管他們出於什麼樣的目的,都是一樣的熱血心腸,都是他從未見過的好人。手下出事只想撇清責任的人何其多,而今天,讓他見識了人性之中最閃亮的情感。
工人們都哭了,甚至有幾個想起以前跟着別的老闆受傷之後,立刻被趕回家的情景,再對比眼前老錢的遭遇,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跟着熊海洋這樣的老闆,跟着眼前的一羣好心人,拼了命也值了。
都是夏區長人好,身邊纔有這樣好的一幫朋友,什麼是肝膽相照?就是在最危難的時候,不離不棄不惜一切幫助你的人,才稱得上“朋友”兩個字!
夏區長也身受重傷,他不用出面,就有許多朋友替他來感謝老錢,就讓工人們再一次體會到了夏想人格魅力的力量。而且他們也能看得出來,幾位大老闆爭先恐後要想幫老錢,不是演戲,而是真心實意,因爲有幾人還眼含熱淚。
沒錯,孫現偉眼含熱淚,蕭伍眼含熱淚,馮旭光也是眼含熱淚!
蕭伍最重兄弟之間情誼,他以前對夏想口服心服是因爲夏想幫了他,不求回報地對他好。現在他對夏想更是敬佩得五體投地,不是因爲夏想是領導,也不是因爲夏想給了他工作和所有的一切,而是因爲夏想的爲人和人格魅力,因爲夏想能讓老錢爲他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能讓工人們對他敬若神明,能讓孫現偉、李紅江、馮旭光每一個在自己行業獨擋一面輕易不服人的人,也對他敬佩不已,蕭伍就知道,利益可以暫時維持一時,但不能長久,唯有真心待人,才能在危難之時,換來真正的朋友之間的不離不棄。
大喜大悲看清自己,大起大落看清朋友!
蕭伍當着夏想的面,說着說着,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領導,我今天就大膽一次,求您讓我看看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