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長生回到車上,臉色很不好看,程倩倩也黃浩民一看這架勢,也沒敢再問什麼,一看那樣子就知道,在被拆遷的那些人那裡肯定沒有聽到什麼好話,所以,此時兩人誰也不願意觸這個黴頭。
丁長生到的時候,‘兩軸兩線’指揮部的主任唐建正站在地圖前,一籌莫展,他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回家了,困了就睡在指揮部裡,餓了就在後面的食堂裡吃點麪條,請他吃飯的人排了多長的隊,但是他就是沒有時間出去,整個指揮部的事情千頭萬緒,事事都要他做最後的決定,所以一天到晚焦頭爛額。
而且時間如此緊張,倒黴的是各個地方的拆遷並不順利,中央有規定,不能實行強拆,所以要在和平的環境下將拆遷完成好,難度可想而知。
“你就是接替老徐負責拆遷的?”唐建一臉的不信,這個毛頭小子能幹什麼,要說拆遷的經驗可能還比不上他身邊的那麼女同志呢,好歹他還和這個胖胖的女同志打過幾次交道,但是這個小年輕,唉,也不知道龍港街道辦的領導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
“對,唐主任,我叫丁長生,剛剛上任,上午剛剛明確了我分管的任務,這不,散了會我就過來到唐主任這裡報道了,但是之前因爲去了一趟鑼鼓巷,和拆遷戶們談了談,時間長了點,所以過來晚了”。
按照唐建的想法,這樣一個年輕人,肯定不是來當替死鬼的就是來鍍金添亂的,所以根本不打算搭理他,說了那句話之後,就又開始低頭看地圖,想着怎麼安排明天的工作,但是當丁長生解釋自己爲什麼來晚了,而後又說道他還到了鑼鼓巷一趟時,他的心思終於被丁長生的話給拽了回來。
“你說你去了鑼鼓巷?”唐建看着丁長生問道。
“是啊,去了一趟看了看,想先了解一下情況”。
“情況怎麼樣?”唐建臉色稍好看了點,但是看上去還是沒有什麼表情。
“情況很不好,剩下的這些拆遷戶情緒很大,原因很多,可以說家家都有自己的原因,但是彙總起來不外乎幾個原因,一個是我們的幹部的工作態度問題,另一個是在拆遷丈量中的公平公正問題,第三個是我們工作存在所有事情一刀切的問題,沒有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具體工作的同志沒有耐心將政策和法律講透徹,簡單說就是執行上出了問題”。丁長生在來的路上就將這些事串了一下,其實基本原因也就是這些。
程倩倩和黃浩民相互看了看,他們以爲這個小丁主任是在拆遷戶那裡受了委屈才給他倆甩臉子呢,現在看起來不是那麼回事,但是另一方面,丁長生說的這些事他們都存在,而且是普遍存在,驚訝就驚訝在這裡,事實上,這些問題的存在幾乎每個領導都知道,但是就是沒有人捅破這層窗戶紙,因爲這幾句話等於將之前所有的拆遷工作的成績抹殺了,至少那些成績來的不是那麼光彩。
丁長生也是就事論事,一到拆遷就叫上上百個武警幫忙,警察負責治安,更爲荒唐的是,政府的拆遷工作有時候竟然要動用流氓混子,不知道這是政府自己在打自己的臉還是政府自己都沒有信心和臉面面對那些拆遷戶們。
“你們兩個先出去”。唐建對程倩倩和黃浩民說道。
兩人一愣,但是還是很順從的點點頭退出門去,並且很自覺的關上了門,但是心裡已經開始有點不一樣的感覺,這個小丁主任他們是今天第一次接觸,對他還真是不太瞭解,可是唐建主任居然將他們這兩個老拆遷干將趕了出來,難道要和丁長生商議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對,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而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
“哎,看不出啊,自古英雄出少年,這句話果然沒錯,小丁,你今年多大了?”
“唐主任,我今年二十五歲了,英雄我可不敢稱,唐主任您過獎了”。丁長生謙遜的笑笑說道。
“二十五歲,嗯,看不出啊,那兩個同志難道沒有告訴你,鑼鼓巷那裡去不得,那些人都是不講理的嗎?”唐建笑笑,將丁長生讓到了沙發區,正要想給丁長生倒杯水時,這事被丁長生自己搶過去了,然後,又給唐建的茶杯裡續滿水。
“他們說了,事實上也是如他們所說的,我剛剛下車,就被一個小孩子敲臉盆示警,一下子圍過來四五十口子人,拿什麼的都有,但是也沒啥,我雖然沒有說明我是幹什麼的,但是我相信,他們也猜得出來,因爲他們也看見程倩倩和黃浩民了,但是也沒有對我怎麼樣嘛,其實他們也沒有那麼可怕”。
“那和他們都談了什麼事情?”唐建非常感興趣的問道,他想知道那些看見拆遷辦就打的拆遷戶都和丁長生談了什麼內容。
“內容很多,但是你一言我一語的,我也沒有記很清楚,我大致總結了一下存在的問題,就是我剛纔說的那些,其實呢,這些人也知道,胳膊扭不過大腿,所以在拆遷這件事上,應該是沒有異議的,分歧點就在補償多少的問題上”。
“你說對了,哪個拆遷不是最後將問題集中到這個問題上,都想借着拆遷一夜暴富,哪有這樣的好事,國家的錢也是錢啊,那些錢也是其他地方的人納的稅,所以在這個問題上基本無解”。
“嗯,說是這樣說,但是我覺得工作還是可以做的,我打算明天再到鑼鼓巷走一圈看看,實事求是的看看問題到底有沒有解決的辦法,如何才能達到一個雙贏的結果”。
“嗯,行啊,你有這個決心就好,本來呢,鑼鼓巷是個硬骨頭,我打算先放棄那裡,先易後難,等將周圍的都拿下了,組織一次強拆,你先試試吧,不行再說”。唐建很是慎重的說道,說實話,他並不相信丁長生能解決這樣的世紀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