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說,我們喝一杯吧!副書記說,不喝了吧!李向東說,我心裡清楚,今天你喝得最少。副書記說,我們回去吧!已經很睡了。李向東問,幾點了?可別影響了明天開會。副書記問,你的車呢?李向東說,我沒坐自己的車,我坐誰的車來了?他指着副書記說,你喝醉了,你喝醉了。我是坐你的車來的,你還問我坐誰的車。副書記說,好了,好了。我送你回去吧!李向東說,順路,順路。然後,對大家說,握個手吧!我跟大家握個手吧!今天喝多了,話多了。有什麼不對的,請批評指正。今後,在工作中,有什麼對不起大家的地方,請多多包涵。
他握着老董的手時,說:“我好像還有些話沒跟你說呢?異地招商的話,說了沒有?我跟你說了沒有?”
老董說:“說了,都說了。”
李向東笑了,說:“你騙我,你以爲我醉了?我沒醉,我記得很清楚,我剛要說,副書記就過來把話題岔開了。”
老董說:“有什麼話改天再說吧!”
李向東搖着手說:“不行,不行,今天要說,今天一定要說。今天不說,你老董這心裡不舒服,睡不着,還不怪我?我不說,悶在心裡,也一樣睡不着。”
說着,就一手握拳捅了捅老董的胸口,不知是不知手輕手重了,還是老董有些站不穩,人就在那裡搖晃。他卻又把老董拉了過來,一手搭在他肩上,很友好的樣子,倒把身體的重量都壓到老董身上了。
他說:“我們一邊往外走,我一邊跟你說。”
老董更是站不住了,好在人多,有人扶李向東,有人扶老董,五六個人就粘成一塊。相擁着有一點浩浩蕩蕩地往外走。
李向東說,你們二河市那個異地招商還要搞,不搞是不行的,到處都在搞經濟發展搞招商引資,我們不能不搞,其他縣(市)不搞,你們二河市不能不搞。我這不是拍胸口說酒話。沒喝酒我也會這麼說。這叫收緊拳頭,狠狠出擊!明白收緊拳頭的道理嗎?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可能不懂,你老董要不懂,這書記就別當了,這書記也當不下去了。
李向東說,木書記在嗎?還有劉書記。你們兩位書記就對不起了,我可顧不了那麼多,我不得不辜負你們了。一個人能力有大小,我就只有這麼點能耐,不可能面面俱到。你們知道丟卒保車的道理嗎?你們不是卒,你們是車,車保不住的時候,這隻能保卒了。人家說,不能撿芝麻丟了西瓜。但撿不到西瓜的時候,只能撿芝麻了。這總比兩手空空要好得多!
李向東說,這就是貫徹落實全會的精神!我們不能生搬硬套全會精神,要靈活運用,要從實際出發,尋找一條切合實際的發展道路。文化建設不能不搞,文化建設也是精神文明建設的一部分,我們既要物質文化,也要精神文明,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可千萬不要一手硬一手軟!
一邊說,一邊走,就到了副書記的車前,大家很有一種齊心合力地把李向東弄上了車。副書記說,來兩個人跟着。李市長這副模樣,我擔心不能把他搬回家。就有兩個縣(市)的書記也坐上了車。
李向東說:“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爲我醉了嗎?”
副書記說:“你沒醉,是老董醉了。”
李向東說:“老董喝酒不行,盡出毛招,明明不能喝,還硬要碰杯。”
他說,你們有沒看到他剛纔那動作?拿杯的手那麼一甩,把酒都灑到後面去了。也不看看後面有沒有人,灑到人家身上怎麼辦?
他說,副書記,你這麼喝酒不行,一點也不主動,大家喝得那麼高興,你跑到外面去幹什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是假裝出去打電話。你那是躲酒,比老董高明不到哪去!
他說,你們在坐哪一位都沒我喝得多,我一個個輪着喝了好幾回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是想灌醉我。你們那能灌醉我呢?你們說說,我來青山市那麼長時間了,誰見我醉過?有兩種人是不會醉的,一種是不喝酒的人,你怎麼想盡辦法他也不喝,所以,你沒辦法灌醉他。還在一種人,是有酒沒他,有他沒酒,這種人,敢誇下海口,也是灌不醉的。我不可能是前面那種人吧?當然不是。我應該屬後面那一種人!有我在,沒酒在!
李向東坐直了身子,似乎要證明自己沒有醉,給副書記指路,說前面向右拐。小心,紅燈。副書記收了收油門,打右轉燈,緩緩向右拐了。李向東就說,你怎麼搞的?你闖紅燈了。
副書記說:“闖就闖了。”
李向東說:“你這樣可不行,你不要以爲自己是副書記,是領導就可以闖紅燈。正因爲你是副書記是領導,你纔要遵守交通規則,才更要嚴以律己。”
副書記笑了笑,問:“你的駕照是考來的嗎?”
李向東問:“你什麼意思?”
副書記說:“你不知道在沒有提示的狀況下,紅燈可以拐右嗎?”
李向東“哈哈”笑了起來,說:“疏忽了,疏忽了。”
這一路上,李向東還是嘴不停。車在他家院門前停下來。李向東左右看看,問,到了嗎?副書記說,到了。就有人忙下了車給李向東拉車門。李向東下了車,掏鑰匙,磨蹭了好久,都沒能找到開院門那把鑰匙。李向東就衝着別墅喊楊曉麗。
副書記忙制止他,說:“你小聲點,很晚了,不要影響別人休息。”
李向東連連說:“不晚吧?不晚吧?”
就見別墅的門開了,一道很亮的光溜出來,又一暗,楊曉麗出現在門口,張望了一下,便走了過來。她問:“沒帶鑰匙嗎?”
副書記說:“認不出是哪把了。”
楊曉麗這纔看見這好幾個人裡面還有副書記,便說:“勞煩你送他回來了。”
李向東說:“他是順路,要勞煩應該勞煩這兩位書記,他們纔是特意送我回來的。”
楊曉麗笑着跟那兩位書記打招呼,接過李向東的鑰匙串,選了一把,從裡面開了門鎖。兩位書記還要扶李向東,他不讓他們扶,說,不用了,你們回去吧!他對副書記說,你要把他們送回酒店。
楊曉麗關心地問副書記:“你還能開車嗎?”
副書記說:“我沒喝多少。”
楊曉麗說:“路上小心點。”
副書記說:“你扶李市長先回去吧!”
楊曉麗見李向東喝成這樣,在別人面前像是一點怨言也沒有,但回到家裡,態度就變了,說:“你看看你,喝那麼多幹什麼?”
李向東說:“我沒喝多少。”
她說:“沒有喝多少會醉成這樣嗎?”
李向東說:“我沒醉。”
她說:“沒有醉,怎麼連開門的鑰匙都找不到了?”
李向東便“嘿嘿”笑,說:“外面太黑,看不清楚。”
楊曉麗說:“心裡不痛快是不是?”
李向東說:“沒有,怎麼會不痛快呢?我是高興才喝酒。”
楊曉麗說:“你算了吧?別以爲我不知道。”
她說,其實,你自己早就知道,也同意那全會報告的精神,心裡就是有什麼不痛快也一早就消化了,還有必要把自己喝成這樣嗎?
她說,你看看你剛纔那樣子,大喊大叫的,這片別墅區誰都聽見了。誰都知道你今晚喝酒了,誰心裡都清楚你爲什麼喝得那麼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