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的手機響了起來,不是李向東打進來的,很猶豫了一下,才決定接了。副鎮長在電話裡問,我這麼快就離開學校了。表妹說,這個星期我回市縣,一下課就離開了。副鎮長顯得焦急起來,問,你回市縣幹什麼?週末,你不是總去你表姐那嗎?怎麼突然想到回市縣了?表妹說,市縣是我家啊!副鎮長說,你都幾個月沒回了,還回去幹什麼?表妹心裡撲撲跳。
副鎮長說:“明天,明天有好幾套衣服要你試呢!”
表妹說:“你怎麼不早說?”
副鎮長說:“我來學校就是想告訴你的。”
表妹說:“我明天一早趕回去吧!”
副鎮長說:“不行。你現在就回來。”
表妹說:“不用那麼急吧?”
副鎮長說:“就這麼定了。我現在開車去接你,你下了車,告訴我在那個方位。”
表妹真不知自己是不是應該聽他的?這個一向來對她像大哥哥一樣的副鎮長怎麼會一反常態?怎麼突然那麼武斷干涉她的私事?如果,真是明天要試服裝,一早再從市縣趕回去也來得及啊!根本就沒必要叫她現在掉頭回去。
這讓表妹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最近這幾個週末,副鎮長總問她在哪過?她說,去表姐那。他就說,明天可以一起喝早茶嗎?每個星期六喝早茶已經成了他們工作室的一個不成文規定。
一至五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忙,未必能聚得齊,星期六,都休週末,便聚在一起談一談這個星期對服裝有些什麼新認識新想法。有時候,也不是一定就談服裝,也談點其他別的。如果,有新認識新想法,喝早茶還沒談完,就一起回工作室,再接着談,一邊談,一邊上網,談得就更深入。
與表妹沒太大關係的話,她就不跟他們回工作室,喝了早茶便買菜回市區。在市邊鎮的農貿市場經常能買到菜農直接從菜田裡挑上市的菜。如果,副鎮長沒什麼急事,會送他回市區,他叫其他人在工作室等他。表妹不讓送,他說,一個來回也就半個多小時。
有一次,送表妹回市區的路上,副鎮長說:“你們表姐妹感情很好。”
表妹說:“我只有她這一個表姐,她也只有我這麼一個表妹,所以,我們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副鎮長說:“你到東江市來,是因爲你表姐表姐夫也調來東江市吧!”
表妹心跳了跳,問:“你聽誰說的?”
副鎮長笑了笑,說:“還用聽別人說嗎?你是從青山市過來的,在青山市你們也一直在一起。”
表妹心虛,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副鎮長問:“要我說真話嗎?”
表妹說:“你想要說什麼真話?”
副鎮長說:“我要說了真話,你可別怪我。”
表妹說:“你說,我不怪你。你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副鎮長說:“其實,我什麼都知道。”
表妹聲音大了,問:“你想怎麼樣吧?”
副鎮長看了表妹一眼,說:“我沒想怎麼樣?”
表妹說:“你停車,我不坐你的車了。”
副鎮長說:“我沒惡意!”
表妹說:“沒惡意你就不要提這事!”
副鎮長似乎不甘心,非要提,非要把心裡的話說清楚。他說,你不應該逃避,你總這麼逃避不是辦法?你難道就這麼逃避一輩子嗎?他說,你應該勇敢面前,應該找到一個解決的辦法,只有勇敢面對,才能最終徹底解決問題,才能重新迎接新的生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表妹疑惑地看着,感覺他話裡的味道不對,想他在說什麼?有點牛頭不對馬嘴。副鎮長開着車,沒時間細打量表妹,意識到她看着自己,以爲自己的話引起了她的深思,想還是不要說太多了,適可而止效果會更好。
表妹卻問:“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副鎮長笑了笑,說:“你別裝了。你不會騙人。剛纔你還那麼緊張,現在想要裝輕鬆,你說,我會相信嗎?”
表妹說:“緊張,我緊張。我的事你都知道我,我會不緊張嗎?”
她要掩飾自己,然而,一點也不緊張了,副鎮長說他知道的事,應該不是她和李向東和表姐的秘密。但除了這個秘密,她表妹還有什麼事呢?真有點莫名其妙。
紅燈,車停了。副鎮長才很認真地看她。她問,你這麼看我幹什麼?副鎮長笑着說,你剛纔嚷嚷着下車,我還以爲你會跳下去呢!表妹也笑了,說,我纔不會幹那種傻事!副鎮長說,不管怎麼說,心裡不舒服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問,想知道,我爲什麼到現在還沒結婚嗎?
表妹沒興趣聽他說他的事,但覺得,這應該是引子,他把他的事說了,就會說他到底知道她什麼秘密了。於是,笑着說:“你還不是眼高唄。長髮老師他們都說你眼高,當個小鎮長,覺得這世上沒有哪個女孩子配得上你了。”
副鎮長說:“他們那都是亂說!”
他說,以前,在機關,我處過一個女朋友。她與我是同一年到東江市工作的。那時候,還沒有公務員考試,用人單位直接去大學物色應屆畢業生,那年,從大學裡總共才招了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她。
他說,大家都初到新崗位,又都住在市政府宿舍樓,見面的機會多,又有交談的話題,一來二去就有了感情,就確定了戀愛關係。
表妹問:“她一定很漂亮吧?”
副鎮長笑了笑,說:“你應該不知道,那時候,用人單位有很大的選擇餘地,到大學挑人,除了看成績,也看相貌。”
表妹說:“那就是很漂亮了。”
紅燈轉綠燈,車啓動了。
副鎮長一邊開車,一邊說:“沒多久,她覺得政府部門不適合她,又繼續考研,結果,還真讓她考上了。離開東江市那天,她說,她不會忘記我,畢業後就跟我結婚。我當然相信她,即使,她畢業後留在省城,離東江市也不遠。”
他說,前面那兩年,我們還保持着關係,我有時間,去省城看她,她有時間,來東江市看我。每天的電話聯繫就不用說了。那時候的長途話費比現在貴很多,又參加工作不久,每月工資除了正常開支,基本上都交電信公司的話費了。
他說,後來,她就開始忙了,電話少了,我打過去,聊不到幾句總有各種理由,就把電話掛了。我去省城看她,她要麼說外出實習,要麼就說要複習考試,說考完試,她再來東江市看我。
他說,我心裡不是沒有感覺,不是沒意識到可能出了問題,但我還是相信她,相信她真的在外地實習,真的忙着複習考試。甚至想,就算她有了男朋友,心裡還放不下我。只要她放不下,我就還有機會。
表妹笑着說:“你真夠癡情的。不會到現在還抱着希望吧?”
副鎮長笑了笑,說:“如果,她不說,不說她已經結了婚,或許,我還會等下去。”
表妹說:“你不覺得自己很傻嗎?”
副鎮長說:“有些事總是說不清楚的。心裡也感覺到了,意識到彼此不可能了,但還會抱着一線希望,還希望她有回心轉意的一天。”
到九樓樓下,表妹卻沒有馬上下車。雖然,副鎮長在講述他的這段感情時,沒有太多的渲染,但她還是能感覺到,他依然沉浸在那段感情中。她要勸勸他,再說,他還沒說她想知道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