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仔知道李向東心情放鬆了,可以聽得進他的話了。他是李向東的秘書,能揣測不到他的心境嗎?如果,他連這一點都弄不懂,就是一個非常不稱職的秘書了。他只是“嘿嘿”地笑,並不急着說什麼。這可是你李向東慣用的伎倆,你李向東在比你官大的人面前,被臭罵一頓後,總是擺出這麼一副厚臉皮的模樣。
他先給李向東泡茶斟茶。
李向東說:“別在我面前賣乖,別想爲自己狡辯。”
文仔說:“沒有,我沒有。你不是要我表明自己的態度嗎?”
李向東說:“你這麼磨磨蹭蹭的,不用表態我也知道了。如果,你聽我的話,改變自己的想法,還用花這麼多時間嗎?”
文仔知道不能順着李向東的思路往下說,如果,一開口就說自己和小郝記者的事,他又會跳起來罵他不讓他說話。
他說:“一開始,我對美玉老闆是有戒心的。我跟你那麼幾年,知道你的偏好,你不喜歡和企業家老闆走得太近,她要小軍搞那個市場調查的時候,我雖然不好說什麼,但心裡是有些牴觸的。後來,你叫我配合小軍,幫他收集一些需要的資料,我就想,你應該也知道這事,也知道是誰叫他幹這事的,所以,我就沒往壞的方面想了。”
李向東說:“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了,我要你幫小軍,並沒要你跟她侄女搞到一起啊!”
他說,別跟我耍滑頭,把轉移目標到小軍身上,先說清楚你自己的問題。一件事歸一件事。
文仔沒能引開李向東的注意力,不得不說:“我跟小郝記者一直有摩擦,以前在青山市就有,到了東江市矛盾就更大了,只是沒敢跟你說。我們這種事怎麼可以向你彙報呢!表妹是很清楚的。”
李向東打斷他的話,說:“摩擦算什麼?鬧矛盾算什麼?我和你楊阿姨也經常有摩擦,也經常鬧矛盾。但影響我們的感情了嗎?不但沒影響,相反,還加深了我們的感情。”
他說,這次,你在深圳協助小郝記者,不是合作得很好嗎?不是乾得很漂亮嗎?怎麼不見你們有摩擦?不見你們鬧矛盾?
他說,有摩擦鬧矛盾是好事,你知道嗎?如果,總平平靜靜,像一汪死水,生活還有什麼意思?所以,你這些都不構成理由。我只要你一句話,和小郝記者還能不能複合?”
文仔說:“你這不是B我嗎?”
李向東也乾脆,一擺手,說:“好,不談這事了。”
他說,我們談小軍的事。
他說,美玉就只是要他搞那個市場調查嗎?小軍那點能耐,能搞出什麼名堂?她一招手,還會沒人幫她?她出得起錢,再高級的市場策劃也會幫她。
他說,小軍有沒有向你提出過分的要求?比如要你打聽一些不便向外公開的秘密資料?
文仔搖頭說:“沒有。”
李向東說:“你好好想清楚,別那麼快回答我。”
文仔還是說:“沒有。小軍要的都是一些可以向外公佈的數據和資料。”
李向東說:“我信不過你。我現在已經信不過你了,就算你向小軍提供了什麼秘密資料,你也不會承認。你不是幫小軍,你完全可以死心塌地幫那個美玉了。”
他說,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們是怎麼和美玉搞在一起的?
文仔說:“這是我們自己的事,和那個帶我們與她接觸的人無關。”
李向東搖頭,說:“你還是不是我的秘書?你太讓我失望了。你不說,我也不再勉強你了。但我告訴你,我已經猜到那人是誰。如果,不出意外,一定是強哥。你越不說,越說明這是一個陰謀。強哥也參與了這個陰謀。”
雖然,強哥幫李向東做了許多事,在查假球案,做掉交通局那些人的事件中,立下汗馬功勞,但是,他一直認爲,強哥是另有所圖。他一到東江市,強哥就巴結他,強哥幹了那麼多事,其實就是一種巴結的延續。強哥巴結不到李向東,倒跑去巴結他的秘書,他的兒子了。他想,強哥是不是太有點那個?像美玉一樣弱智了?你想升官,靠文仔靠小軍可以嗎?
李向東哪裡知道,從某種意義上說,強哥也成了受害者。
小軍回到家的時候,楊曉麗剛好從文娛室回來。小軍問,我老爸呢?楊曉麗說,在辦公室。他問,他那麼忙,在辦公室,還急着找我回來幹什麼?楊曉麗說,本來,是要找你和文仔一起談的,你沒有回來,他就單獨跟文仔談了。小軍說,文秘書喜歡誰,是他自己的事,這麼個管法,是限制文秘書自由的。楊曉麗說,問題並不在這裡。她說,你的那個市場調查也是美玉叫你搞的吧?現在,文仔又跟她侄女談戀愛。你爸擔心這裡面隱藏了什麼陰謀?
小軍說:“他也才能想像了。”
楊曉麗說:“有些事情的複雜你還不懂。”
小軍說:“我並不覺得有什麼複雜。”
楊曉麗說:“等你爸回來再跟你說吧!”
說着,李向東推門進來了。他一臉的嚴肅,問,今天跟誰吃晚飯?小軍說,文秘書都告訴你了?李向東說,他告訴我是他的事,我要你告訴我。小軍便老實說了,不僅說他跟美玉吃晚飯,還說他跟美玉喝下午茶談那個調查報告。
李向東問:“爲什麼說假話?開始爲什麼說是幫國外的一個朋友?”
小軍說:“主要是怕你不放心,怕你會阻止我,所以,才編了一個假話。”
李向東說:“如果,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要編下去?”
小軍說:“我沒那麼想。如果,今天你還不知道,我也會告訴你。”
李向東問:“爲什麼?”
小軍說:“那個調查報告已經搞好了,已經沒必要再隱瞞了。”
李向東不相信地看着他。
小軍說:“我說的是真話。我回來這麼久,假期也快到了,我不想回去的時候還瞞着你。”
李向東沒想到小軍會那麼坦然,也沒想到小軍透明得一眼就能看到底。他想,畢竟,小軍是在國外長大的,對官場上的事並瞭解,應該真像他說的那樣,完全是出於一種好心幫忙。他想,其實,美玉也太枉費心機了,你巴結小軍有用嗎?小軍飛回美國,你還不是雙手空空?
他問:“她有沒跟你提報酬的事?”
小軍說:“我怎麼會要她的錢呢?”
李向東說:“她有沒有送你什麼禮物?”
小軍說:“不是沒有,我沒要。”
李向東很感到寬慰,說:“這就好。”
他說,我不是反對你幫她搞那個市場調查,我是擔心你上了她的當。你要時刻牢記,沒有無緣無故愛,特別是生意人,不能平白無故給你好處,我不敢說,她一定是衝我來的,但得了她的恩惠總不是什麼好事。
他說,現在,文仔夠麻煩的,有點不能自撥了。以後,少點跟他們接觸,包括文仔,我對他越來越不放心了。
小軍沒敢幫文仔爭辯。他好不容易纔矇混過關,不想因爲文仔的事弄得自己一身騷。他也沒有聽進李向東半句話,剛纔與美玉發生的事,使他比文仔還要死心塌地,因此,他想,反正休完假,也要回一趟美國,把那邊的事辦好,再不聲不響地回來。美玉要在東江市以外的地方搞房地產,他回來了,老爸也不知道,這會兒,沒必要跟老爸硬碰硬。這樣順着老爸多好多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