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級市委組織部的一位資深副部長帶李向東去臨市報的到。他代表地級市委宣讀了李向東的任命,那任命並沒說李向東是臨市的市長,只是任命他爲中共臨市市委副書記、市長候選人。
臺上臺下一片掌聲。
這時候,在這種公開場合,支持的也好,反對的也好,會場二百多人都要鼓掌,因此,一片雷鳴般的掌聲,且經久不息。
那位資深的副部長感慨地說,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場面,以前,送幹部到下面市(縣),最多也是集中市四套班子領導宣讀任命通知,這次,臨市卻集中了全市所有科級以上的一把手。
老餘說,也不是特意的,剛好開會嘛!趕早了不如趕巧了。
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是老餘特意安排的,是做給李向東看的,做給張志東看的。
當然,李向東要真正當市長還要走兩道人大代表的程序,儘管似乎只是一個程序。李向東到任的第五天,人大召開了常委會,選舉李向東爲臨市的代市長。接下來,還要等召開大人代表大會,選舉通過才能取消那個“代”字。
按法定程序,市人大常委會只能任命副市長,市長卻要由人大代表大會選舉通過的,而人大代表大會一年只開一次。
按慣例,代市長一般是在人大代表大會前十天八天任命,所以,很多市長只擔任了較短時間的代市長,然後,就提交人大代表大會選舉通過了。而臨市原市長下臺得突然,李向東來接任他的工作,時間不前不後的,離每年一次的人大代表大會召開還有一段時間,所以,這個代市長至少得代個半年好幾個月。
其實,這代市長也已經是市長了,所以。大家都“市長、市長”地稱呼李向東。李向東心裡卻是有數的,在相當一段時間裡,他必須保持低調,不能讓人家覺得你還沒真正當市長呢,就擺一副市長的樣子。
好在,李向東對臨市的情況也不熟,這幾個月不幹什麼大事也說得過去。
他單獨與老餘第一次接觸就談了自己的想法,當然,他沒有說自己還只是代市長,還要保持低調,只是挑能放在桌面上的話說,說自己想把近期工作的重心放在瞭解臨市的情況上,到各鎮各單位多走走,多看看。
這是每一個新任領導都要做的事。
老餘卻說:“你別來臨市這休假,來臨市這旅遊。”
他說,我不會給你太多時間,至多三個月,這三個月,我就要你摘掉代市長那個“代”字。
他說,我會向上面爭取,爭取提前召開人大代表大會,爭取三個月後馬上召開人大代表會,選舉市長。”
李向東明白老餘的意思,人大代表大會一般在每年三月份召開,或許是因爲中國人把春節才當年吧?過了年纔開貌似於總結會的人大會議,但是,老餘要爭取把元旦當成年,元旦一過就開人大會議。
這其實是在給李向東吃定心丸,是在向他表明一種態度,是告訴他,他老餘舉雙手贊成李向東來當臨市市長。
李向東離開老餘的辦公室後,才隨司徒回自己的辦公室。
臨市和市(縣)不一樣,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協都集中在一個大院辦公。那是一個新建的大院,按習慣叫法,俗稱爲市府大院。市委市政府同在一幢大樓,只是這幢大樓比一般的大樓要寬,主要部門都在這幢大樓,次要部門安置在副樓,如市委統戰部、市直機關工委、接待辦。市人大、市政協在主樓兩側,中央是一個寬大的廣場。
李向東的辦公室和臥室在七樓。反正有電梯,不怕樓層高。樓層高反而會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有一種立足點高瞰視全局的感覺。
辦公室寬敞得有以前他和綺紅和小姨子那個新家二樓那麼大,只是放了一套沙發,一張辦公桌,在這裡開舞會,坐個十幾二十人,也不覺得窄。
他居住的地方在辦公室後面,那裡有兩個房間,一個像客廳,一個是臥室,臥室的面積有二十多平方,僅就那衛生間,寬得可以把以前那個大浴池搬進來。
司徒說:“這裡的設置都是新的,因爲原來那市長出了那個事,怕你忌諱,都換新的了,擺放的位置都調整過,如果不滿意,我叫人馬上調整。”
李向東覺得辦公室太空,就要司徒給他弄一副茶具,再弄一套沙發。他說,這邊是喝茶談工作的,那邊是開小會商量事情的。他還叫司徒弄了幾盆綠色植物,讓那空曠多些柔色。
他拉開窗簾向外望,就看到了那個寬大的廣場,就有一種很空洞的感覺,就看到了廣場對方一條河,河面很寬。李向東對臨市市區還是有些熟悉的,整個城區建在兩條河的河畔。兩條河在廣場對面彙集,便浩浩蕩蕩地流向珠江了。
後來,李向東叫司徒在那廣場種了一行本地人叫大爺王的樹。那樹像椰樹,只有主杆,沒有旁枝,很齊整,很美觀,好多公園都有種這種樹。從外地移植過來已經好幾米高了。
爲了對襯就不只種一行,而是在另一側也種了一行。
再後來,李向東才告訴司徒種這行樹的用意。那是爲了檔住對面河的彙集處,檔住某種說不清的東西。他半真半假地說,這廣場太空洞,那彙集處的旋渦把這邊的人都圈進去了。司徒知道,李向東指的那些人便是與食品公司老總相關聯的人。
李向東給司徒佈置的第一項工作就是要他起草一個請示,向地級市政府請示解決食品公司有關問題的專款。佈置這項任務時,李向東住在酒店的一間套房裡,由於辦公室還要進行一些調整,司徒便把李向東安排進酒店暫住幾天。
他把大意告訴司徒後,要司徒再想一個好的理由。他說,這個請示不能以解決羣衆集資款的名義。各市(縣)都有這種情況,雖然,當前沒有臨市這麼嚴重,但是,地級市能支持他們臨市,就不可能不支持別的市(縣),所以,要想一個好的理由,不要讓地級市領導太爲難。
司徒說:“我回去想想,保證能想出一個讓你滿意,又不讓地級市領導爲難的名義!”
李向東就問:“你說,我們向地級市請示多少錢合適呢?”
司徒笑了笑,說:“請示多少應該都不夠用,就算百分之一,也有五百多萬了,這個地級市不會批吧?”
李向東說:“那就申請百分之一吧。”
他說,我說的百分之一是羣衆籌資那部分,銀行貸款部分就先不理他了。
畢竟,銀行貸款部分是不會出大問題的。銀行即使來追貸,找老餘也不會找他這個代市長,他完全有理由說他對情況不瞭解,完全可以說,讓他了解了解情況再說吧。這一瞭解,就可以把事情拖下來了,所以,銀行也不會那麼傻,找他這個非經手人。
李向東告誡司徒,這個事最好由你親自去辦,從請示報告的起草,一直到呈送地級市政府。他說,我還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事。他說,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
司徒忙說:“明白明白。”
他當然知道,這事不能外傳,如果傳得大家都知道代市長從地級市弄下來這麼一筆款,反而會激化集資羣衆追款的行動,說不定,羣衆就會聚集在市府大院門口,強烈要求退還集資款。那可都是他們的血汗錢,多年的辛苦積累。而地級市批撥的那筆款又能解決多少問題?
李向東想,如果司徒是老餘放在市長們身邊的眼睛,那麼,讓老餘知道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