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江凱想到老領導通過老友蔣維升用如此方式來轉達自己的“貼心話”,心裡翻江倒海,五味雜陳,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蔣維升通過吳江凱的神態舉止和麪部表情的細微變化捕捉到一些信息。在他眼中,剛滿40歲的吳江凱缺乏基層工作經驗,外表雖有些羸弱,充滿着文人氣息,但骨子裡透着一股狠勁,與邱志國是一脈相承的。
在擔任邱志國秘書時期,吳江凱耳濡目染老領導的工作做派,邱志國也時常傳授給他一些個人的爲官之道,同時,很放心地交給他一些事情處理,處理結果也還算比較滿意。久而久之,吳江凱在模仿老領導的同時,也不斷摸索着自己的工作方式。
不打無準備之的仗,方能立於不敗之地。這句話並不差,但要看用到什麼地方,什麼場合,什麼層次,什麼地位。吳江凱到任一年多來,眼看着東泉縣的日積月累的弊端逐漸凸顯,眼看着官商勾結,官官相護的齷齪之舉,卻遲遲不表態、不動手,不僅讓東泉百姓有所失望,就連東泉官場一些有良知的官員也倍加悍然。因此,一些人還專門編了一些順口溜在社會廣爲傳唱:“遍地是黃金,滿地是漏斗,舊官吃飽溜,新官撈完走。”足以看出,對吳江凱上臺以來的種種表現,留有詬病和微詞。
蔣維升雖與吳江凱並無深層次交往,可以說萍水相逢,泯笑一別之情,但與邱志國卻是忘年交,秦晉好,政治上的聯姻讓倆家緊緊地捆綁到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出於此,蔣維升對邱志國的弟子偏愛有加。快要到站的人,仕途上沒有多少抱負了,只希望兒女工作順利,自己身體健康也就滿足了。
久居官場,一旦大權落入旁人,長期以來的控制慾交給了別人,想想都有些落寞和慘淡。於是蔣維升把眼光轉向培養嫡系上來,而吳江凱就是其中之一。
蔣維升藉着邱志國的話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江凱啊,你要細細品味邱省長的話,他老人家對你寄予厚望啊。你現在這個年紀,不要前怕狼後怕虎,只要認準一件事,就要放開手腳,大膽去幹。在官場上,表面看是圍繞一個‘權’在博弈,實質隱藏在背後的是一個‘利’字,如果你要在這兩個字中間找一個平衡點的話,那就是一個‘民’字。”
“民是什麼,民就是**,是羣衆的訴求,是百姓的呼聲,一項舉措,只要深入民心,羣衆就是支持你,擁護你。反之,如果違背**,羣衆就會唾棄你,最後的結局只會是樹倒猢猻散,破牆萬人推。邱省長就不是活生生的例子嗎?如果他得不到**,老百姓爲何自行組織上千人到省委請願?”
“和你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告訴你,只要民衆支持的,你就甩開膀子去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蔣維升所講的早已是我黨通過反覆實踐走出來一條路,如今已一個過來人的身份講給吳江凱聽,似乎在總結自己的得失,也是在告誡吳江凱真正的圍觀訣竅。
這些話吳江凱在早年間大學時代就背的滾瓜爛熟,而從蔣維升口中說出,卻是另一番風味。吳江凱像個小學生似的點了點頭。
蔣維升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道:“昨晚我與昌奎同志帶去了同樣的話,也與他交換了意見。我聽他說,你前兩天去找他彙報工作去了,這就對嘛,有想法多與他溝通,不管怎麼說,你們也是同門師弟嘛,昌奎那裡就是你有力的支撐。”
說起蔣維升與李昌奎還有一段淵源,就是兩人的身份,都曾經當過知青。而不同的是,蔣維升是60年初自願請命下來的,而李昌奎是70年代初作爲“被教育子女”下放的,與藍月的母親藍羽秋屬於同一批知識青年。因此,蔣維升對李昌奎恩愛有加,在李昌奎上隆南市市長時,他在背後也出了不少力。
吳江凱也不想與蔣維升隱瞞什麼,把東泉縣的情況大致講了一遍,並說出自己面臨的困境和處境以及下一步打算。
蔣維升深思片刻道:“你這個想法我比較贊同,放手去幹吧,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我現在雖然快到站了,但還是能說上一些話的。邱省長不見你,他又沒說不讓見我啊,哈哈……”
剛說得也說完了,蔣維升在吳江凱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樂呵呵地沿着清江河往回返。快到村口時,蔣維升突然站住,神秘地爬到吳江凱耳邊說道:“昌奎有可能出任隴南市委書記。”說完,詭異地一笑,也不管吳江凱,揹着手,挺着胸,哼着歌往前走去。
吳江凱站住原地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一連串疑問涌上心頭。不是外界嚷着隆中市副市長許亭淵來隆南嗎?如此變數自己這麼不知道?另外,蔣維升告訴我這麼重要的機密目的何在?望着遠去的蔣維升,吳江凱來不及多想,追了上去。
早在吳江凱他們到河邊漫步時,周海生把蔣維升後備箱塞了滿滿當當。此外,除了給吳江凱,張立偉以及司機們都準備了一份外,還給沈桐帶了一份。
回去的路上,吳江凱坐到後排無暇去觀賞窗外的美景,一言不發地前後思考着蔣維升的話。最關鍵的還是最後一句,關於李昌奎的調動。如果真的如此,那麼整個隆南市的政治格局意味着重新洗牌,而自己在東泉施展空間將會得到大大提升。
回到早上信訪局局長何國慶的彙報,吳江凱又將縣長丁慶祥的此番舉動作了細緻分析。
原來,就在昨晚時分,富川鄉私挖濫採事故死亡家屬到了東泉縣,何國慶負責接待處置。協商工程中,對方提出了3萬元私了。數額巨大,何國慶也做不了主,就及時彙報給了縣長丁慶祥。
要按說對於縣政府3萬元也不算太多數目,丁慶祥完全可以做得了主。然而丁慶祥一反常態,沒有任何表態,而把皮球踢給了吳江凱,讓他定奪。
要說這種處理程序也未嘗不可,可仔細一品味,其中個由就值得玩其三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