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楓看着主席臺上那位風度翩翩的孟慶元副省長,一副學者派頭,五十五六的年紀,卻一點也不顯老相。如果不是知情者,任誰也不會相信,就是這樣一個人,當年以出賣自己的恩師上位。
現在,聽着這位副省長在那裡胡說八道,劉楓有一種爆笑的衝動。就是這樣一個人,身居高位,連鬆港市的現狀都所知寥寥,居然就大言不慚的吹捧自己的外甥!
劉楓再一次見識到了什麼叫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看來,聶四虎那廝和他的舅舅倒是一丘之貉,只是不知道聶氏當今的掌門人,那位身居中樞的聶龍,會是一副什麼媽樣!
不過這個問題幾乎是不用誰作答就已經知曉了,就憑那位在宣傳戰線上的一次次作爲,劉楓就知道,那個人只能比主席臺上這個更---
“---有些幹部真的是不知所謂!國家斥巨資購買的汽車企業,居然沒有做任何的宣傳廣告,難道向讓國家鉅額外匯付之東流麼?
一個小小的市場搞什麼名堂?翻來覆去的炒作,難道比汽車工業對鬆港市經濟發展起到的推動更大嗎?---”
呦,這個傢伙,還真的衝着自己來了!劉楓對此早就有所預感,要是這個孟慶元不貶低自己,那纔是見鬼了。雖然孟慶元並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師弟,但是就憑聶四虎對自己的敵視,孟慶元也不可能不有所表示。
“---劉楓,劉楓同志來了嗎?”
“我就是劉楓,請問孟副省長,你有什麼指示?”
場面極度的安靜,誰也沒有想到,孟慶元會把劉楓叫起來批評。這可是官場上從來沒遇過的事情,點名批評已經是很嚴厲很露骨的了,讓對方站在那裡,承受批評,簡直是赤 裸 裸的打臉了。
大家更沒想到的是劉楓的反應,居然,居然直呼孟“副”省長!儘管那的確是孟慶元的官職,但是哪一個下屬敢直呼副職上司的職務?多數都是孟省長這樣的稱呼,現在,劉楓如此稱呼,看來是想要和省長大人頂着幹了。
主席臺上,江華緊緊皺着眉頭,他盯着劉楓,希望這小子收斂一點,給這位孟省長留點面子,千萬不要鬧得不可開交,那時候就是自己也不好保他了。
沈明有點生氣,太赤 裸 裸了!太肆無忌憚了!那個聶四虎搞的什麼玩意兒,還油氣開發公司,到現在爲止,就沒見到成品油出廠。就這還大張旗鼓的鼓吹,反而是政績顯赫的劉楓,被點名批評,實在是太無恥了!
孟慶元臉色一黑,這個王八蛋肯定是誠心的:“我問你,白山省花費巨資購買回來的汽車企業,爲什麼不做推廣?反而是一個小小的市場,多方炫耀,你到底有沒有經濟常識?
還哈佛大學博士生,我看那學位不會是買來的吧?據說劉區長很有錢麼!”
劉楓笑了:“孟副省長,哈佛大學的博士學位也可以買賣麼?這個我倒是孤陋寡聞,還是第一次聽你說起,莫非孟副省長有這個渠道,受教了。
至於那個汽車企業的事情,是管理團隊在運作,這個是純粹的商業機密,我想你沒有資格知道。”
“砰!”孟慶元重重一拍桌子:“太放肆了!你是什麼態度!我作爲主抓經濟的省長沒有資格?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劉楓冷笑着大聲說道:“任何一個白山省省長都有資格,不,就連鬆港市的任何一個官員都有資格。只有你,一個爲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以莫須有罪名,把自己的授業恩師送進監獄長達十數年的,孟慶元孟副省長,沒有資格知道,我懷疑你的人品!”
“轟!”會場頓時陷入混亂,任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區長,居然會如此大膽,當面斥責省長!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孟慶元和劉楓之間遊移,誰也不敢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在場的都是鬆港市科級以上幹部,沒有幾個像劉楓這樣變態年輕的,大多數都是從紅色年代過來的。此刻聽到劉楓的話,每一個年紀在三十歲以上的幹部,都隱約猜到了事實真相。
在那個年代,那個標榜紅色的年代,這種欺師滅祖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絕對不只是孟省長這一個。只是被人當衆揭穿,和私下裡談論,絕對是兩個概念。
不消說,這件事戳穿以後,這位孟省長在白山省幹部羣衆的心目中,再也不會有什麼形象了。很多人都在心裡鄙夷,尤其是知道秋季白山省官場大動盪的人,更是覺得,此人失去一二把手的寶座,實在是罪有應得!
孟慶元就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幾乎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蘇靜安蘇老爺子,這個名字是孟慶元的禁忌,任何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這並不是說孟慶元對那一段歷史悔過了!
實際上,孟慶元也多次回想當年,假如沒有那一次的挺身而出,告發蘇老爺子,他絕對不會爬到今天的高位!那一次的投名狀,讓孟慶元比同齡人整整節省了十年的時間。
不過,就算是獲得再多的利益,也是見不得光的,怎麼可以公諸於衆呢?今天,不但有人提出來了,還是在如此衆多的下屬面前,連當年那段公案都一股腦揭穿!
孟慶元面如死灰,死死的盯着劉楓:“你你你是誰?”
劉楓冷笑道:“我是蘇靜安老先生的關門弟子!是老師在監獄期間收的學生,看來師兄你對我還是沒看在眼裡呀!哈哈,且不說你給我栽贓的罪名是否屬實,就憑你對鬆港市建設成就的污衊,你就不配做一個合格的省長!”
震驚中的江華終於反應過來,高聲喊道:“劉楓,你累糊塗了嗎?趕緊回家去休息,鄭竹仁,還不送劉區長回去,在等什麼?”
鄭竹仁一把拉起劉楓,連拉帶拽,就往外走。靖江區政府的一幫幹部都伸手,劉楓就算再大的力氣也不好掙脫。畢竟,江華書記明顯是在迴護自己,只是江書記不知道,自己期待這一天太久了!
早在知道師父遭受自己得意門生陷害的那一刻起,劉楓就期待着這一天,爲師父討還公道的一天。假如今天孟慶元不給劉楓機會,劉楓也許還會隱忍,可是孟慶元千不該萬不該,惹了劉楓這個煞星!
上次蘇老爺子來看劉楓,就已經多方勸解徒弟,老爺子非常瞭解小徒弟的個性。蘇老爺子就怕劉楓和孟慶元見面的那一天,這個嫉惡如仇的小徒弟,多半是會爆發的。
劉楓當着老爺子的面,那是多方承諾,一再保證自己絕對不會衝動。只是,今天孟慶元好死不死的找上了劉楓,如果時光倒轉五分鐘,孟慶元絕對不會去捅這個馬蜂窩。
孟慶元實實在在沒有料到,劉楓會是自己的小師弟,還是一個沒有被官場磨礪圓滑的暴脾氣。面對孟慶元的挑釁,假如劉楓還能夠忍耐的話,那也就不是劉楓了!
對劉楓性格形成影響最深的,蘇老爺子一向認爲並不是性格溫和的自己,和陶老爺子,而是一身俠氣的鄭嘯天。別看當年鄭嘯天總是一副笑臉,那老頭的脾性,也只有蘇老爺子和陶老爺子清楚。
劉楓就繼承了這位武術師父的個性,外柔內剛,綿裡藏針。這爺倆認準的事情,那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早晚是會去做。蘇老爺子也正是擔心弟子會吃虧,才大老遠的跑來靖江區,想要勸阻劉楓,不要做雞蛋碰石頭的事情。
等到發現劉楓不僅僅是在官場上有了一點成績,同時還擁有了鉅額的財富,老爺子才放下心事。最起碼,劉楓不會因爲惹怒了某些人,就喪失了生存的能力,至不濟也可以遠走國外,做一個富家翁。
老爺子對弟子更是高看了一層,這小子,長大了!都說狡兔三窟,劉楓豈止是做到了狡兔三窟!師徒倆私下交流,蘇老爺子才知道,劉楓藉助燕京黨校的平臺,爲自己編織了一個龐大的關係網。
也許現在這個網絡實力還很微弱,但是假以時日,這個網絡,勢必會成爲華夏政壇舉足輕重的一個勢力。那時候,別說一個孟慶元,就是算上他身後的聶龍,也未必就是劉楓的對手。
只是,劉楓需要時間吶!劉楓纔多大?劉楓的年紀還沒有孟慶元從政的年頭多,面對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政壇老手,劉楓如果惹上了,那就只有灰飛煙滅的份了。
在老爺子看來,君子報仇十年未晚,更何況,老爺子早就對那件事看得淡了。蘇老爺子覺得,孟慶元的所作所爲,也不過是時代造成的結果。
甚至蘇老爺子還常常三省吾身,覺得是自己這個老師沒有教育好學生,纔會導致後來的事情發生。可是當劉楓把孟慶元從政以後的所作所爲,一一向老爺子做解說的時候,老爺子終於沉默了。
就像劉楓所說的,一個本質惡劣的人,做官做到的位置越高,對國家對民族的傷害,就越大。一個普通人就是本性再惡劣,對社會造成的損失,也是極爲有限的。
但是官員就不同,正所謂當多大的官,就肩負多大的責任。假如未來的華夏,有一個像夏桀、商紂那樣的人主政,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
那簡直是無法想象的,對華夏造成的傷害,怕是會超過外族的入侵,絕對是華夏民族不可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