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偉一直沒有發表意見,他的位子決定了,他將會是劉某人的一條槍,今天第一次常委會,他還真是對這位高高在上的領導搞不懂,搞不懂就絕對不能輕易發表意見。
這是多年工作總結下來的常識,不說話可以,但是如果擅自發表意見,卻和領導意見相左,對於市委秘書長來說,將是災難性的結果。
幾位老幹部也是不發一言,這些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官場中向來信奉一點,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如果搞不清楚狀況,擅自出頭,萬一惹上什麼禍事,那才叫冤枉呢。
何況今天的兩項議題,沒有一項是好相與的,別看暴力執法事件看似簡單,很多事都是在簡單的背後,隱藏着最繁雜的東西,這個絕對輕忽不得。
還有紅河谷新區,更是在詹淳光走後,成了一個官場禁忌,不是因爲別的,而是那裡有着太多的利益,沒有兩把刷子,還是遠離那個蛋糕的好。
有實力去切割的,自然是美味佳餚,如果你沒有實力,卻要貪婪佔有,結果註定會很慘,搞不好自己的位子,先就保不住,成爲別人手中的戰利品。
紅河谷新區,一座從零開始建設的世界級都市,地處洪江市洪江之北,與洪江市南部的主要城區隔江相望,在中部崛起的大潮中,爲了拓展城市規模,加速城市化進程,加快一江兩岸城市格局的形成起到不可忽視的作用。
紅河谷新區中央商務區是華中地區的金融中心區(CBD),整個金融貿易區總面積共有19平方公里,其中規劃開發地區爲5.4平方公里,已有約80座大廈落成。
短短几年間,這裡高樓林立,大道縱橫,夢幻般地崛起了一座國際性花園新城,可惜的是,這樣一個前景廣闊的都市,卻也不免走上人走政熄的惡性循環。
劉楓看着眼前很多停緩建項目,心中一痛,更是冒起一股無名之火,他皺緊眉頭:“這些項目怎麼回事,是資金問題還是其他原因。”
紅河谷新區工委書記兼管委會主任普鄖西小心的回答:“因爲祁連省的事情,這裡爲了防止房地產泡沫,於兩年前停止所有項目的建設開發,除了已經投入使用的,在建項目也都勒令停止,一面走環宇建設集團的舊路。”
這是什麼狗屁理由,劉楓有一種罵人的衝動,強自按捺,奇怪了,別人都是年紀越長性子越平和,劉某人彷彿恰恰相反:“這裡和環宇建設集團有什麼關係。”
“呃,這個,我不是很清楚。”普鄖西額上冒汗,“這這是上面下的命令,我遵照執行。”
劉楓看向幾位市裡領導,眼中的煞氣顯而易見:“誰知道。”
常務副市長喬紅軍輕咳一聲:“是這樣,紅河谷新區是當年詹淳光副書記主持的項目,詹書記於2002年調任鹽湖省榮任省長,這邊的事情出了一點岔頭。
負責實際投資的紅河谷城市投資集團有限公司董市長,原紅河谷新區工委書記、管委會主任魏明澤同志,在投資理念和資金運用上,與上面的政令產生分歧,所有的項目沒有了持續的資金注入,被迫停工。”
“魏明澤同志在哪裡,讓他過來說說這裡的情況。”劉楓掃一眼滿面通紅的普鄖西,回頭看向新區管委會的幹部,“怎麼,他不在麼。”
哼,自己似乎是幹了一件蠢事,海遠帆懊惱的很,卻也不得不回答:“因爲涉嫌違紀,魏明澤同志在接受調查。”
“哦,違紀。”劉楓面色一冷,“究竟是違紀還是抗命,哪個部門執行的,馬上讓他過來,投資幾十億美金的項目,居然讓一個一問三不知的人來管理,這是犯罪,我看該接受調查的大有人在,卻未必是魏明澤。”
在場的中層幹部一個個噤若寒蟬,這位剛剛到任,就來到紅河谷新區發飆,每一個人都感覺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哪裡招惹到了這位暴力書記。
兩年的停工,已經讓這裡的幹部沒有了一點上進心,一個個都存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想法,誰也不知道,這個投資巨億的紅河谷新區,哪一天才能重新煥發青春活力。
其實這些幹部纔是受害者,他們當初來到這裡,都是付出了巨大代價的,有幾位乾脆就是二世祖,很多官二代已經跳離了這個火坑,兩年時間,很多人耽擱不起。
班子成員各懷心思,這位似乎早有算計呀,誰也不會相信,劉某人是聽了幾句話,就要見那個魏明澤的,很顯然,這位是刻意爲之,縱然沒有人說起魏明澤,他也會想方設法提到的。
實際上這個魏明澤,在紅河谷新區是個禁忌,不只是在紅河谷新區,縱然是匡廬省也是一個禁忌,紀委書記董強回答:“魏明澤同志被省紀委兩規,已經兩年,沒有結論。”
“亂彈琴。”劉楓臉黑得像是鍋底,“秦帥,你去省紀委,把人給我要出來,兩年沒有結論居然還要羈押,華夏的法律法規是兒戲嗎。”
“是。”秦帥起身就走,這位在這裡除了劉某人是他的頂頭上司,家裡要求必須堅決服從,其他人還真的沒被他看在眼裡。
現場很靜,這纔是匡廬省小三兒的氣魄,省紀委羈押的幹部,說要就要,恐怕換做是任何一人都沒有這個底氣吧,此刻大家更是心知肚明,這位搞不好就是爲了魏明澤來的。
海遠帆的臉像是變成了黑鍋底,明明是自己提出要重啓紅河谷新區建設計劃,沒想到卻是被劉某人利用了,這一手順水推舟,讓海遠帆氣的肝火上升,問題是人家是領導。
看來重啓紅河谷新區建設指日可待了,喬紅軍沒有海遠帆那種懊惱,反而很是欣慰,有了這樣強勢的市委書記,想必阻擋在重啓紅河谷新區建設道路上的任何人,都會被他碾壓致渣吧。
董強鬆一口氣,這個魏明澤案件,最初緣起還是市紀委動手,如果不及時給一個說法,萬一上面什麼人追究起來,他也是要被牽連的。
別看兩年了,魏明澤老老實實的呆在裡面,不叫不鬧,乖巧的很,董強卻深知,這位小官僚的後臺絕對不簡單,不只是前匡廬省省委副書記的靠。
如果說鹽湖省副書記、兼省長詹淳光距離有點遠,鞭長莫及,但是紅河谷新區背後的財團,那可是龐然大物一樣的存在,現在,似乎這位就是那個潛藏的大鱷,董強雖然沒有資格瞭解太多,但是他身後那位早就提點過了。
陳偉文副市長四下看看,似乎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嘿,堂堂的常委副市長在這裡,也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想必也只有在下面,他才能找到那種揮斥方遒的恣意。
陳市長拿出電話,走到一邊:“平省長您好,我是偉文。”
“哦,偉文吶。”電話那邊傳來沉穩的聲音,“怎麼樣,新老闆還好嗎。”
縱然是隔着電話,陳偉文依舊是弓着身子,面上掛着笑容:“我還好,我們正在紅河谷新區調研,領導要見魏明澤,已經派人去接了。”
“嗯。”那邊的聲音終於沒了剛剛的沉穩,不過也僅僅是一個變音,隨即恢復平靜,“知道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電話掛斷了,陳偉文收起臉上的笑容,重新恢復波瀾不驚的高官風采,慢慢的踱步回到大隊人馬當中,他沒有注意到,劉楓眼神從他的身上掠過,卻沒有任何表示。
秦帥這位當今頂級的太子,直接上了劉楓的禹龍SUV,最近坐這車已經坐上癮了,要不是有專職司機,他更想兼職。
好車開着那種感覺只有一個字:爽。
市紀委的一位同志,在董強的示意下,一路小跑跟上秦帥,如果這位如此冒冒失失的去省紀委,真的把人撈出來,那才叫奇怪了。
跟着的同志是市紀委副書記黃琮,指引着秦帥一路疾馳,趕往省紀委羈押地,秦帥打開這臺豪車上配屬的警笛,一路長鳴,根本就沒在意什麼紅燈綠燈,直管橫衝直撞。
黃琮暗暗搖頭,不管怎麼說,劉書記選的這位秘書,可是有夠張揚的,恐怕縱然是匡廬省一秘,也不會如此肆無忌憚吧,這位根本不知道,秦少仗恃的根本不是他的領導,這位另有隱藏身份。
也許是多年的秘密戰線工作,導致秦帥太過壓抑,這一旦釋放出心中的那份張揚,真的是不管不顧,這一路狂奔,甚至導致幾個路**通堵塞。
甚至在堵車的路口,這位乾脆把車子開上慢行線,依舊是狂奔不停,黃琮暗暗皺眉,嘆口氣很多人很多事不是他能管的,別看他這個市紀委副書記足夠厲害,還不至於天下無敵。
半路上,黃琮一個電話打出去:“鄭書記,我是洪江市紀委黃琮,劉楓劉書記要讓魏明澤同志前往彙報工作,您看是不是開個綠燈。”
“誰,哪個魏明澤。”省紀委書記鄭健有點迷糊,“魏明澤是誰,劉楓要見就見好了,爲什麼用我開綠燈,亂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