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王鳳山那幾張照片是怎麼流落的網上的,誰也不知道那幾張照片的真假,但是那血淋淋的慘狀,讓三個人幾乎一整天沒吃下飯。
三個人都知道,王鳳山的死,絕對是和低保金冒領事件有關聯,難道說他也是其中一員,實際上三個人隱約猜到了事情真相,卻不敢相信,任何人都會有僥倖心理。
前邊就要上橋,慄清天打點起精神,希望這次過江能有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實際上三個人都不抱有希望,否則也不會這樣情緒消沉,甚至有一點點的厭世,可是······
“小心。”
趙石驚呼一聲,慄清天豁然發現,後面一臺重型貨車兇狠的向自己的車撲來,他並沒有多想,輕輕一打舵,車子靠向慢行道:“媽的,急着去投胎嗎,慌什麼。”
沒等鞠雲芳喊完話,重型貨車原本似乎要超越的車身猛地一打舵,右前方的保險槓重重撞擊在小車肋部,小車像是一隻皮球一樣被彈起來。
“砰”的一聲巨響,小鬼子省錢到極點的菲薄鐵皮,像是紙糊的一樣被撕開,整個車子像是一個人被重重踹在腹部,弓成蝦形的樣子,左後座上的趙石第一時間遭到重創。
儘管有安全帶的束縛,但是當車子已經發生巨大形變的情況下,任何安全帶或者安全氣囊都沒有任何作用,旁邊的鞠雲芳厲聲尖叫起來,王石血淋淋的頭歪向她的肩膀。
巨大的衝擊力,把車子重重撞向大橋護欄,看上去粗壯的護欄,幾乎僅僅是象徵性攔了一下扭曲的車子,就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撞擊,整個變形斷裂掉落。
慄清天在車子撞向欄杆那一刻,就沒有了任何生存的機會,整個人被擠壓在方向盤和徹底破壞掉的座位之間,汽車的喇叭長鳴,小鬼子似乎連安全氣囊也偷工減料。
坐在右後方的鞠雲芳反而是最恐懼的,她要直面兩個人在她面前悽慘的死去,同時還要目睹自己的死亡過程,這簡直是一種比真正是死亡還要炙心,幾乎讓女人當場發瘋。
偏偏的此時鞠雲芳是那樣的清醒,變態的清醒,眼睜睜的看着橋欄杆被撞斷,眼睜睜的看着一根鋼筋刺進自己的腹部,眼睜睜的像是欣賞電影中的特技鏡頭,看着車子從撕開的縫隙中像江面跌落。
在面臨死亡這一刻,鞠雲芳居然沒有任何痛感,彷彿一個旁觀者在漠視着整個過程,甚至還有心情罵出一句:“特麼的豆腐渣。”
省委常委會議室裡面的彙報在繼續,正在此時,門被敲響,所有人都是心一沉,這個時候來敲門的,恐怕不會是好事,邊華章沉聲道:“進來。”
倪曉泉走進門,站在門口輕聲說:“剛剛電話通報李市長,江橋上發生重大車禍,市民政局局長鞠雲芳、北湖區區委書記趙石、民政局長慄清天,被撞下江橋,現在生死未卜,正在緊急救援中。”
“啪。”費禕重重一拍桌子:“太猖狂了。”
誰也沒想到事情變化會這麼快,這邊剛剛想到那邊已經無可挽回,李默琪死死攥緊雙手,沉痛的說:“對不起,是我失職,沒有及時羈押嫌疑人,我願意接受上級的處分。”
尹福生一瞪眼,剛想說話,那邊劉楓一擺手:“這事和你無關,之前我們沒有任何有效證據證明他們就是涉嫌犯罪,充其量也就是懷疑,憑什麼抓人。
無故羈押絕對不可取,這甚至比冒領事件更嚴重,人身自由是憲法賦予的基本權利,任何理由和藉口不得踐踏這一點,身爲執法者,更要懷着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時時刻刻維護法律的尊嚴。”
這是明明白白的護短了,李默琪眼圈一紅,一個鋼鐵漢子差點流出眼淚,如果沒有劉楓搶先說這句話,等尹福生那邊出口,李默琪這一生也就算是到頭了。
李凌強張張嘴,終於還是沒有說什麼,他此時很羨慕李默琪,居然有這樣一位領導維護,身爲警務人員,很多事想到了卻做不得,就像控制幾位嫌疑人,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是非法拘禁。
如果爲了偵破案件,先自行踐踏法律尊嚴,尤其是國家基本大法《憲法》的尊嚴,絕對不是一件值得表揚的事情,華夏很多地方的警方,都是用各種名義,踐踏這種人身權利,這也是警方這些年頻遭網絡吐槽的原因。
尹福生被劉楓搶了話頭很不甘心,終於還是怒聲道:“說到底三個重大嫌疑人出事,還是警方失職,作爲這件案子的指揮者,早就應該想到這樣的後果,防範措施疏忽,警方難辭其咎。”
“如果僅憑一點點的懷疑就抓人,警方執法就會凌駕於《憲法》賦予人民基本權利之上。”劉楓寸步不讓,“那樣的社會就會變成警察國家,對於要建設現代化民主國家的華夏來說,是肆無忌憚的破壞,是在開歷史的倒車。”
東方鸞對於這件事還是有點看法的,最起碼她身爲省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廳廳長,事先卻沒有得到一點消息,這讓她很不舒服,尤其是這件事需要有人站出來承擔責任,否則難以向上級交代。
女人沉痛的說:“默琪同志還是有一定領導責任的,身爲專案組負責人,沒有對重要證人採取一定的保護措施,這個責任推卸不得,我建議給予默琪同志行政處分,不再承擔這件案子的調查工作。”
場面有點奇怪,身爲李默琪的兩個上級,一個要保,一個要懲治,丁思芸還是第一次見到劍拔弩張的場景,在南楚省她沒進班子,充其量也就是一清閒副省長,更多的是有一個名頭,一個位子罷了。
劉楓冷冷一笑:“東方書記,如果有人以懷疑的理由,對你實施手段,你是不是也欣然接受呢。”
“你你太過份了。”
東方鸞氣的滿臉通紅,哪有這樣打比方的,在場幾位都皺起眉,這位有點口不擇言了呀,劉楓冷哼一聲:“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會議室裡面安靜下來,只有東方鸞粗重的喘息聲,誰也沒想到劉楓會爲了一個下屬,力抗兩位常委,實際上這件事在場多數人都認爲李默琪要承擔責任,劉某人是一力對抗每一個人,包括中央調查組成員。
邊華章臉色陰鬱,這傢伙是在做什麼,以爲自己是匡廬省一號了嗎,太沒大沒小了,一再的挑戰省委書記的權威,讓邊書記很反感,只是劉某人站在理上,他還真是沒辦法推翻這位的結論。
武紅軍嘆口氣,李默琪算是跟對人了,在官場只會埋頭幹活是不行的,還要擡頭看路,像李默琪這樣軍方背景的官員,如果沒有一個像樣的黨政後臺,一生的成就僅限於此。
別看他年富力強,那沒有任何意義,年富力強的幹部多了去了,多少人一生在科級以下蹉跎,就憑劉某人官場調教師的名頭,被他看中的幹部,一個個都走上了飛黃騰達的道路,這傢伙挺自己人真的是不遺餘力呀。
剛剛鄭健也要給予李默琪處分的,甚至打算給予的處分更重,導致這樣重大案件的線索中斷,損失是巨大的,只是劉某人如此旗幟鮮明的表態,讓鄭書記沒有觸黴頭,他看出來了,這傢伙軸得很,只要認準的事情,絕對會較勁到底。
皮奇道暗暗苦笑,他是領教過劉某人的毒舌,這位一向不會多話,但是絕對可以一句話把你頂到南牆上下不來,幸好剛剛沒表態,皮司令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慨,匡廬省的天真的變了。
丁思芸美目頻閃,這個傢伙真的擰起來是這個樣子的,以往劉某人在丁小姐的心目中,溫文爾雅有餘,身爲高官的霸氣不足,這一點是從劉某人幾年團中央修身養性得出的結論,當時的劉楓,只能用“疲軟”兩字來形容。
想當年給團中央工作整個開創了一個新局面,開創了一個大時代,丁思芸就是得益於劉某人的一系列動作,積累了足夠政績,一舉衝上副省部級,成爲南楚省的政治新星。
沒想到創下這些輝煌業績的劉某人,反倒因爲跳票事件黯然離去,實際上所謂的跳票事件,團系幹部都清楚怎麼一回子事,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畢竟第一書記就是他們這些人親自選出來的。
團委在建國五十幾年的歷史中,從來沒有過的大時代就是劉楓一手打造的,每一個項目都是當年的農村工作部做引導,每一項事業都有着無盡的可能,可是這樣一個第一書記,任職壽命卻是有史以來最短暫的。
因此在丁思芸看來,這傢伙缺少一種捨我其誰的霸氣,儘管才華橫溢,卻很難成爲真正的巨頭,真正的巨頭,很多時候是要爭的。
今天的劉某人,給了丁省長全新的感覺,似乎劉某人才是這間會議室真正掌控者,而不是傳說中的匡廬省小三兒,原來,這傢伙一直是僞裝來着,裝的像是一直乖順的小貓,實際上卻是一隻引而不發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