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國葆和芮蕊相對無語,難怪這兩個人如此的肆無忌憚,裴平西是尙婺市前市委書記,幹露喬是前任市長,兩個人都是五十出頭,沒有到線就被調整到二線。
尙婺市固然是華夏最美鄉村,同時也是最封閉落後的地方,這裡之所以工商業不發達,並不是前任有什麼超前的環保意識,而是這裡幾乎被家族式政治勢力把持,根本不允許外來的一切勢力觸犯。
實際上在劉楓來匡廬省之前,省裡邊就對尙婺市很不滿意,早就想要對這裡的班子大手術,邊華章身爲一號,只有維穩求平安的姿態,根本就沒有什麼進取心。
這位省委書記大概是華夏最“安分守己”的高級領導幹部,至於說尹福生,這位更多的實在尋求一種自我滿足,根本就不願意沾惹麻煩,對下面很多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也是匡廬省這些年窩案頻發的主要原因,領導班子一二號都漠視官場腐 敗,怎麼可能讓下面的幹部循規蹈矩呢,規則制定出來,還要有強大的執行力,否則也就是牆面上掛着的操行表罷了。
鄒國葆也好,芮蕊也罷,來到這裡像是陷進泥沼,很多事根本就寸步難行,兩個人真正品味到了什麼叫做政令不出門,這是身爲市委書記和市長的悲哀。
不只是那些暗藏的勢力像無形的網一樣包裹着兩個人,一個六成財政收入靠農業的經濟落後地區,常委班子成員居然多達十五人,可以和當年的珠江市相提並論。
來到尙婺市,芮蕊才真切感受到,劉楓當年在珠江市面臨的艱辛,看來,小女人想要複製劉某人的輝煌,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唯一讓她充滿期待的,就是上面有老領導撐腰。
晚飯前,鄒國葆和芮蕊、車隴一起出現在劉楓面前,鄒國葆沉聲說:“事情基本上搞清楚了,只是很多東西,需要省裡出面!”
“哼,小小的烏金鄉這麼複雜,說來聽聽。”劉楓沒有讓三位坐下,尙婺市如此狀況,他很難接受,這裡哪還像是法治社會,整個就是家族勢力把持的鄉村麼。
鄒國葆向車隴點點頭,後者沉聲彙報:“大風礦業公司是幹誠和裴勇志開辦,他們二人是前市委書記和市長的兒子和侄子,這兩個人憑藉身後的勢力,幾年間在烏山縣霸佔了大批礦山,非法採礦。
這些礦山大多數都是強取豪奪到手,之前因爲有市委書記伯父、縣委書記堂兄撐腰,幹誠也有市長和縣長撐腰,使得大風礦業公司在尙婺市肆意妄爲,這家公司不僅涉嫌違規開礦、強佔農民土地,還有更多的問題!”
“這裡真的成了家天下。”劉楓眯起眼,表情冷肅,看來這個車隴不止掌握的一點問題,只不過這個人心思細膩,不想透露過多,或者有些東西證據不是那麼清楚。
芮蕊第一次看見劉楓如此的表情,臉上冷得好像是要結冰一樣,完全沒有以往的和煦可親,看來老領導是真被氣着了,小女人躡手躡腳的幫着泡一杯茶,輕輕放在他面前。
猶疑一下,還是忍不住輕聲說:“省長,這事已經牽涉到市裡領導,您看是不是和省紀委打個招呼!”
“不錯。”劉楓喝一口茶,衝耿強點點頭,“耿廳長,省人大、省紀委和省公 安廳那邊你聯繫一下,還有政協那邊,速度要快,中紀委那邊我打招呼,爭取讓上邊儘快派出調查組,尙婺市如此情形,會不會牽涉更多,這些都要徹查!”
斬釘截鐵的話,彰顯了劉楓的決心,也讓在場的幹部充滿了信心,耿強啪的一個立正:“是!”
乾脆利落的答應一聲,隨即走向一邊開始電話溝通,這邊劉楓看向車隴:“我可以相信你和你的部下嗎!”
劉楓的聲音很輕,聽在車隴的耳朵裡卻如朝鐘暮鼓,車書記站的筆直,聲音洪亮的回答:“請省長放心,我雖然來尙婺市不到一年半,手上還是有一些得力人手的,四五十個沒有問題!”
“嘿,市委政法委書記居然只有四五十個人可用。”劉楓搖搖頭,他想起了當初肖遙在珠江市的尷尬局面,“好吧,現在讓你的人把和此案有關人員,全部監控起來,絕對不能走脫一個,那些涉嫌犯罪的,直接扣押,不管是誰,決不留情,如果感覺有困難,耿廳長給你找幫手!”
“是!”
車隴強按捺心中的激動,大步走出去,他知道,這一次尙婺市一幫人完蛋了,早就盼望着這一天,這一年半的生活,讓車隴像是被一隻巨獸踩在腳下一樣,怎麼樣也無法掙脫。
儘管鄒國葆和芮蕊先後來到尙婺市,已經執掌了黨政大權,實際上尙婺市依舊是裴、幹兩家的天下,裴幹兩家在尙婺市經營多年,上上下下恍若鐵桶一般,鄒國葆和芮蕊不過是擺在上面的牌位罷了。
這位政法委書記一直在等,等待一個可以給予兩家致命一擊的機會,從劉楓來到匡廬省那一天,他就在盼,只是這位似乎沒把那個省委副書記放在眼裡,更多的是關注洪江市,儘管弄下來一個鄒國葆,但是這遠遠不夠。
幸好車隴足夠堅忍,終於等到了今天,也許今天就是敲響裴幹兩家喪鐘的日子,果然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無可赦,這家人居然一頭撞在劉省長的槍口上,冥冥中自有天意呀。
佈置完這一切,劉楓的臉色好了很多,拍拍身邊的椅子背:“坐下歇歇,聊聊尙婺市的事情,看來你們兩個的日子很不好過呀!”
“省長,給您丟人了。”鄒國葆慚愧地說,“來尙婺市半年多,對這裡的掌控力遠沒有達到期望,某些幹部的作爲看在眼裡,卻無法對其採取行動,其實這裡很多事民憤極大!”
劉楓微微一笑:“是我的錯,尙婺市這種地方,本來應該來一個地方工作經驗豐富的幹部,你呢,縣級的時候也許可以,但是換做是市級層面的東西,常常會牽涉太多高層的事情,就裴平西和甘露喬來說,恐怕他們的身後還有更高級別的幹部!”
“車隴書記很有心計。”芮蕊輕聲說,小女人心思細膩,遠比其他人看得更透徹,“此前曾經有幾份舉報信,都被他以各種理由壓下了,現在看來,他不是不想動,而是在等待一個機會!”
來到烏山縣小半天了,劉楓終於有機會品一口茶,其實更像是牛飲:“一個政法委書記有心計是好事,有心機就未必的,如果不能敢於和犯罪勢力做鬥爭,不敢於向上級領導反映情況,這個政法委書記就是失職!”
“不是這樣的。”芮蕊有點不服氣,“只有身處尙婺市,纔會親身感受到這其中的複雜,他一個政法委書記,不能直接掌管公 安局,工作起來不是一般的困難,這種情況下能夠有幾十個人追隨,已經可以說明他的能力了!”
鄒國葆點點頭:“是這樣,尙婺市的公 安局長是裴平西在位時侯提拔起來的幹部,整個警方几乎被他掌控的鐵桶一般,車隴同志能夠做的這一步,還是很有能力的!”
看着這二位剛剛還險些被省長敲打的幹部,居然和劉省長唱對臺戲,陳懷有點看不懂了,誰都知道這位年輕的省長雖然春風滿面,但是真的變臉,省裡面沒有人不害怕的。
這二位居然敢拂逆省長的判斷,不知道是膽肥還是感覺自己和領導足夠親近,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劉楓點點頭:“也許吧,你們瞭解情況,我有點先入爲主了,選賢任能帶着有色眼鏡看人是要不得的!”
這一瞬間,陳懷終於有了一絲明悟,這位高高在上的省長,似乎不介意身邊人的合理化意見和建議,這在陳懷看來,實在是顛覆了他的認知。
從政幾十年,在省政府工作近十年,哪一個高級領導幹部不是爲了維護自己所謂的威望,一向是一言九鼎,沒有人會允許下屬,輕易的違逆自己的言論,今天算是開眼了。
車隴辦事的確很有效率,沒多久打來電話:“鄒書記,我們已經把被抓進去的男人送進醫院,男人在看守所被施暴,渾身是傷,情形很嚴重,急需治療!”
“怎麼會這樣。”鄒國葆臉色大變,如果說之前的事警商勾結還有話說,那麼現在就是把那兩家連根拔起的時候了,鄒國葆從外面走進來,“省長,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聽了鄒國葆的講述,劉楓拍案而起:“一羣禽獸不如的東西!”
顧不得發泄怒火,劉楓一行,帶着母子三人趕到縣醫院,此時這裡已經成了烏山縣的焦點,無數的老百姓圍在外面,他們是得到消息趕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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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省裡面來了大官,很多人都想要告狀,把曾經蒙受的冤屈說出來,找到高官爲自己做主,伸張正義,此際,男人的臉被打的像是豬頭一樣,原本生龍活虎的漢子,安靜的躺在病牀上。
看那樣子,進入醫院已經進行了初步治療,整個人幾乎被包成了糉子,三口人被驚呆了,萬萬沒想到男人進到看守所會被打成這個樣子,女人傻傻的走到男人病牀前,手足無措的看着牀上男人,口中喃喃的說:“怎麼會這樣子,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