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楓不知道行署紀委爲什麼會找到自己頭上,仔細回憶來到單于鄉的所作所爲,實在是找不出任何違法亂紀的地方。劉楓開始隱隱感到了一點陰謀的味道,從楚大軍那囂張的小人嘴臉,就可以知道,對方這一次的來頭絕對不會很小。
第二天中午,劉楓終於得到了一個冰冷的窩窩頭,幾乎凍冰的那種。一碗冷水,上面甚至還有一點冰絮,這對於劉楓來講,實實在在的就是雪上加霜了!送“飯”的人,像是啞巴一樣,任憑劉楓喊破喉嚨,也沒有回答他一句話。
“叮鈴鈴”,守在電話旁的高盛飛快的拿起電話:“你好,請幫我找一下劉楓同志。”
高盛一呆,回答:“請問,您是哪位?”
電話裡稍稍停頓一下:“我是劉楓的朋友,有急事找他,請你讓他來接電話。”
高盛猶豫半晌,終於還是說道:“劉楓同志被地區紀委帶走了,無法跟他聯繫。”
“什麼?”那邊的聲音驟然提高八度,震得高盛耳朵生疼,“你說什麼?劉楓被地區紀委帶走了?什麼理由?什麼時間發生的事情?”
“昨天上午,他們沒有說出理由。”
高盛如實回答,心中也有隱隱的期待,劉楓的朋友往往都是有大來頭的,諸如軍人韓衛東,諸如綠洲實業的胡焦,也許,他們會有辦法說不定。
“而且,最糟糕的是,帶行署紀委工作人員前來的,只是縣委辦公室主任。縣紀委沒有得到任何通知,現在連那個辦公室主任也聯繫不上了。”
“我擦,怎麼會出現這種事情?”電話那邊有些口不擇言了,“他們越級辦案就沒有人懷疑嗎?劉楓這個笨蛋就那麼跟人走了?”
“劉書記當時檢查過來人的證件和介紹信,明確無誤,而且,帶人前來的還是縣委常委,縣委辦公室主任楚大軍。”
高盛心一動,這是一個官場中人,很清楚辦案程序,也許---
那邊的人稍稍沉默一下,說道:“你記下我的手機號和扣機號,有情況隨時聯絡。”
張晉北坐在椅子上,臉色異常難看,對面的王喜祿也是如此:“王書記,我想,這件事絕對不能按照普通的失蹤人口案件來處理。縣委縣政府到目前爲止,對劉書記的事情保持緘默,是極不正常的。”
王喜祿感覺十分的惱火,自己上任政法委書記、公 安局長時間太短,要不是有張晉北這樣的強力臂助在下邊,自己甚至變成了光桿司令。這一切,如果沒有縣委縣政府一般人的幕後指使,是不可能的。
“你打算怎麼做?”
張晉北一字一句的說出自己夤夜未眠想出的辦法:“既然劉書記已經被降職爲副科,那麼行署紀委調查一個副科級幹部的問題,就是極爲不正常的。尤其是地委紀委辦公室居然會不知道劉書記的案子,這裡面絕對有問題。”
王喜祿點點頭:“是呀,尤其是縣紀委和金書記居然沒有得到通報,這更不合理!”
“所以,這件事必須向上面彙報!”張晉北斬釘截鐵的說道,此刻,他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迷茫和猶豫,眼神裡是一種決絕和執着。
“好,我支持你的想法,”王喜祿沒有猶豫,“就以公 安局黨委的名義,向行署公 安局和公 安廳彙報!”
事實上,王喜祿和張晉北都清楚的知道,如果劉楓事件只是正常調查取證的,那麼,他們的行爲將會爲自己帶來極大的麻煩。
只是,對二人來說,劉楓是自己的伯樂,沒有他,就沒有自己現在的一切,更不要說單于鄉的一切了。
王喜祿拿起面前的電話:“我是局長,這個電話,我來打!”
劉楓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可以出去,爲了保持體力,他只能就着冰水,吃下硬的可以當做板磚的窩窩頭。劉楓現在相信,自己陷入了一個圈套,設置這個圈套的人,勢力絕對不小。
那幾個工作人員的證件的的確確是真實的,介紹信也是真的,楚大軍更沒有假。能夠讓一個縣委常委倚做靠山的,行署裡面也就那麼幾位,絕對不會超過兩隻巴掌數。
會是誰?
看看他們的佈置,自己受到的待遇,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則絕不會如此!劉楓細想,來到嘉魚縣不滿三個月,自己得罪的也就是原副局長雲光明,也許還有算上邱富貴和其他因上次事件落馬的官員。
這樣算來,自己還真的算得上是掃把星呢!如此短的時間內,造就一大批官員落馬,不管怎樣,也會招人恨吧?
劉楓喝一口水,含在嘴裡半晌,化開裡面的冰碴才嚥下去,冰碴刮擦食道的滋味,可不是那麼舒服的。想想上一次燕京造成的風暴,居然會有副部級高官落馬,掃把星的稱號,還真得名副其實!
也許,自己以後應該換一種更迂迴的策略。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像自己這樣,白丁出身,沒有任何強有力的背景。想要在官場走的更遠,四處樹敵,無疑是極不明智的。
劉楓感覺到一點無助,無論是上層還是手下,都太過單薄了,自己編織的網,還是有點弱不禁風。
“叮鈴鈴”,王喜祿一把抓起面前的電話,“你好,我是王喜祿,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程志偉!”
王喜祿一喜,驚動了公 安廳廳長,應該是一個好兆頭。至於自己會承擔什麼樣的後果,他根本就沒有想過。
“我已經給行署紀委書記馮立波打過電話,他說之前的確接到了關於劉楓書記貪污受賄的舉報。因爲是匿名舉報,而且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線索,舉報信被打回嘉魚縣了。”
王喜祿心裡冷冰冰的:“程廳長,也就是說,行署紀委根本就沒有派人來找劉書記?”
程志偉稍稍頓了頓:“據我所知,地委紀委副書記雲光海也暫時聯繫不上了,他好像和之前被逮捕的雲光明有點瓜葛吧?”
王喜祿一驚:“是的,雲光海是雲光明的親弟弟!”
“我明白了!”
王喜祿呆呆的拿着電話,裡面早已經沒了聲音,此時是喜是憂,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好消息是,終於可以認定,劉楓的確是被地委紀委帶走的,壞消息是,不知道雲光海會怎樣對待劉書記!
王喜祿往單于鄉打了電話,告訴高盛他們,劉楓是被雲光海派人抓走的。聽到這個消息,單于鄉的衆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旋即,大家又開始擔心,這個雲光海,不知道會怎麼虐待劉書記?
劉楓吃下那個窩頭,喝完碗裡的冰水,身體更冷了,這一次的從心裡往外的冷。儘管常年的鍛鍊,讓劉楓有一副好身板,可是也架不住這樣糟踐吶!
習慣於燕京城氣候的劉楓,身上只有一層毛衣毛褲,再裡面就是襯衣了。外面不過是一套休閒裝,事先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待遇,也就沒有穿棉大衣過來。
現在,劉楓只有披上了那牀薄被,聊勝於無吧!至於薄被上傳來的刺鼻氣味,早就被劉楓忽視了,也許,傷風了!
高盛找出胡焦留下的號碼,開始呼叫長途,此時的嘉魚縣還是老式的搖把式電話,需要總機轉接那種,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通了:“喂,我是胡焦,你是哪位?”
“您好,我是單于鄉的---”
“奧,劉楓有消息了嗎?怎麼樣?在哪裡?什麼罪名?有沒有劉楓的聯繫方式?”一連串的問話,讓高盛應接不暇。
“是這樣,我們聽說是行署紀委副書記雲光海派人帶走的劉楓,但是行署紀委其他領導都不知道劉楓的事情。劉楓和這個雲光海有過節,最糟糕的是,現在劉楓、雲光海都聯繫不上。”高盛把事情一股腦說了。
“他 媽的王八蛋!”胡焦恨恨的罵道,“這不就是公報私仇嗎?還有沒有王法了?等着,哥哥現在就上那個什麼瀚海!”
啪,電話撂了,高盛長出一口氣,他可不管什麼捂不捂蓋子,只要有可能對劉楓有利的,他就會去做,義無反顧!
和胡焦先後得到消息的,還有房建設:“什麼?劉楓被帶走了?亂彈琴,居然捕風捉影就辦案,我看,瀚海地委紀委的工作作風有問題!程廳,我這就向領導反映,簡直就是無組織無紀律,這還是紀檢機關嗎?”
江華、惠原野、蔣尚紅、王剛和司國安先後得到了消息,每一個人都非常震驚。白山省紀委成立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惡劣的事情,勢將造成極爲深遠的影響。
省委書記王俊青,省長張志輝,省紀委書記譚明路,先後接到了彙報,每一個人都被這個消息震撼了!紀委,是國家公器,責任重大,肩負着監督黨員幹部,促建廉政建設,打擊腐敗分子的艱鉅任務。
此刻居然被人用作打擊報復的工具,實在是駭人聽聞!幾位領導連午飯都沒有顧得上吃,迅速召開緊急會議,佈置應對措施。
這並不是小題大做,劉楓可是燕京黨校下派的幹部,有着非同尋常的影響力。這件事情如果宣揚開來,白山省將作爲全國的典型被上級處理,這是極大的政治錯誤,誰也無法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