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麼樣?都是吃驚你呢,”楊倩倩笑着答了陳太忠一句,“大家都在猜測,咱們的同學裡,會不會出來一個市長。”
“市長?我可是不敢有那雄心,”陳太忠笑着搖搖頭,路邊說話,草窠裡還有人聽呢,他現在怎麼可能還那麼淺薄?
而且,他也真沒有那麼長遠的眼光和計劃,到了差不多的時候,就該功成身退了,做個市長雜事兒實在太多了……嗯,要是市委書記還可以考慮一下,不用艹心具體事務,管的卻是人事幹部。
所以他笑着回將楊倩倩一軍,“我倒是覺得,咱們班能出來一個女市長,那可是咱們十三中的驕傲了。”
說是這麼說,可是自打楊倩倩將陳太忠的底細暴露出來之後,又由於有鄭東在一邊解說利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位昔曰班裡的怪人了。
倒是鄭東的反應最爲正常,他很快就將心態調整了過來,也不再計較自己不是包間的主角,逮着陳太忠興沖沖地發問了,“太忠,你在招商辦,肯定認識不少大老闆,能不能給我爸的印刷廠介紹一點業務?”
你這倒是打蛇隨棍上,挺會抓時機的嘛,陳太忠心裡頗不以爲然,臉上卻是沒什麼表情,他纔要點點頭說點什麼,誰想鄭東緊跟着來了一句,還是很誠懇的樣子,“咱們都是同學,我肯定不能讓你白幫忙不是?”
這就是差距啊,陳太忠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實實在在的差距!
差距源自於境界,想着兩年前,同樣的一幫同學中,自己還以不善待人接物而著稱,現在卻是在境界上將衆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後,年輕的副主任心中,不禁感慨萬千:官場果真是個鍛鍊人情商的好地方啊。
至於說混商場,那肯定就要比混官場略遜些許了,鄭東不就是混了商場嗎?眼下的境界卻是遠不如他這混了官場的,一時間,陳某人很爲自己當初的選擇而驕傲。
當然,鄭東這話,也只有楊倩倩合適接,她嬌笑一聲,“鄭東,你這也太小看太忠了,跟他要說同學情誼,說白不白幫忙的就沒意思了。”
這話就隱隱地點出了關鍵,人家陳太忠現在的眼界,哪裡還是你這種說法能適用的?想用錢打動陳太忠,你家那點錢可還真的不夠看。
楊倩倩並不知道陳太忠眼下到底有多少錢,但是毫無疑問,鄭東家的那點錢真的是太少太少了,鄭家跟甯家能比嗎?差了不止十來八條大街的吧?
“你想幫鄭東,也不用這麼拐彎抹角的吧?”陳太忠笑着搖搖頭,反擊她,順便又看一眼鄭東,“你家的印刷廠,跟深圳的比怎麼樣?就是色彩要飽滿,分辨率要高,還能出壓膜的那種,要是質量能達到,幫你介紹也容易點。”
他想通了,不就是些小業務嗎?介紹了也就介紹了,同學一場,他又怎麼能表現得太不近情理呢?至於鄭東所表現出來的優越感,根本跟他沒有半點搭界的地方,只要人家願意,就算脫光了在大街上裸奔又跟哥們兒有什麼關係呢?
“在鳳凰肯定是數一數二的,”鄭東臉色一整,雖然還是不失賣弄,可表情卻嚴肅了許多,“不過,你要是要的品質太高的話,只能找外省的代工了。”
“哦,”陳太忠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擡手撥個電話,“小張,把我車裡的資料拿點過來,我在海上明月506呢,對了,拿上DV,快點啊。”
說話間,菜就上來了,大家紛紛就坐,這次倒是沒人不搭理陳太忠了,不過還是楊倩倩坐了他的左手,鄭東見縫插針地坐到了他的右手。
“太忠,你開的是什麼車啊?”問話的是劉瑞東,楊倩倩笑吟吟地搶着答他了,“灰色林肯,記得啊,要是有人找你的麻煩,你就說你認識開灰林肯的陳主任,沒準有奇效呢。”
“你就埋汰我吧,”陳太忠看她一眼,笑嘻嘻地舉起了酒杯,站起了身,“來,爲了大家兩年後的重逢,乾杯!”
不知不覺地,他已經將包間的話語權拿在了手中,卻是沒人覺得突兀,陳某人當領導也有一段時間了,還組織過中層幹部大會呢,眼下這點場面,當然難不住他。
不過還是有人私下裡悄悄地嘀咕,大致意思就是說沒想到當初班裡出名孤僻怪異的陳太忠,也能發展到眼下這種程度,真的想像不到啊。
不多時,張愛國趕了過來,遞給陳太忠一些宣傳資料,又扛着那老大個兒的DV拍了起來,這麼大塊頭的設備,登時就把鄭東那個小不丁點的掌中寶DV比了下去。
不過鄭東已經顧不上介意了,他拿過資料看了起來,楊倩倩卻是小心地推陳太忠一把,“這人是誰啊……你怎麼這個時候喊人家來?”
“我的通訊員,”陳太忠笑着低聲答她,“鳳凰賓館張總的侄兒,你沒見過?”
“通訊員?”鄭東在看那些資料,耳朵卻是沒閒着,側頭看他一眼,“你們不是該配秘書的嗎?”
陳太忠白他一眼,也沒解釋,心裡卻是在嘀咕,跟你們體制外的人說話,怎麼就這麼費勁呢?
“按規定,副處級以上的黨政幹部才能配秘書,”楊倩倩笑着答他,“或者說行局一把手也算,現在那些副局長之類的配秘書,根本就是在亂搞。”
當然,對大家來說,不管是秘書還是通訊員,這只是個稱呼的問題,陳某人不但成爲了副處級的幹部,而且還有了使喚人兒,再加上豪華的林肯車、專業的DV……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他是班級裡混得最好的。
妙的是,張愛國還認識楊倩倩,見她看自己,還衝她和善地笑笑,點點頭,卻是不敢停下手裡的活兒。
不過,大家終是二十左右的年紀,逐漸地就放鬆了起來,兩桌子人開始吃喝起來,推杯換盞地煞是熱鬧。
不多時,有隔壁桌子的來敬酒,其中一個叫範芸傑的女生也端着杯子衝陳太忠走了過來,杯中是紅酒,輕聲嘀咕一句,“陳太忠,我敬你一下。”
這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兒,陳太忠也有印象,平曰在班裡少言寡語,跟人一說話就臉紅,學習倒是不錯,他印象中,她是考上了天南大學的,卻沒想現在也能拿着紅酒跟別人碰杯了。
兩人碰一下之後,範芸傑輕啜一口紅酒,低聲囁嚅着發問了,“陳太忠,你跟地稅局的人熟不熟?”
“地稅……不是很熟,”陳太忠笑着搖搖頭,腦子裡卻是又想起了那個膽小得離譜的地稅局長趙永剛,“你有什麼事兒?”
“我姐去年去了地稅局……”
範芸傑的姐姐範芸冰是去年的天大畢業生,家裡花了三萬將她弄進了稅務局,現在分到了地稅財務裝備科。
範芸冰跟她妹妹不同,長得不但個頭高,人也是極爲漂亮,本來說是女孩子家在科室裡混下去,就是挺不錯的事兒了,誰想科長的夫人聽說這女孩跟自己的老公走得很近,就鬧到了局裡,一定要把範芸冰攆出去。
說到這個,範芸傑有點悻悻地撇撇嘴,“真不知道那女人怎麼想的,我姐跟領導處得好一點也錯了嗎?”
呃……這可就不好說了呢,陳太忠撇撇嘴,心說你姐真要跟那科長有一腿的話,正室鬧上門的事兒,可是也常見。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範芸傑雖然少言寡語,但是不代表她腦瓜不夠用,“要是我姐真是那種人,也輪不到他一個小科長,現在是王局長嫌我姐姐不理他,說是要把她放到紅山區去。”
紅山雖然也算名義上的市區,但真正能算上熱鬧的地方,大約只有緊靠市區的兩條街,至於繁華地段,基本上沒有,女孩子年紀輕輕的被髮配到那裡,基本上就算得上是發配了。
陳太忠在紅山幹過,當然知道那兒是什麼樣的環境,“王局長?”他想了想,“王煜……是叫王煜吧?”
“就是他,你認識他?”範芸傑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點點頭,“這個人可壞了,總是纏着我姐姐。”
“他認識我是真的,”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說完之後猶豫一下,“你說吧,要我怎麼幫你?弄他下來,難度還是比較大的。”
“不用啊,”範芸傑驚訝地一捂嘴巴,好半天才搖搖頭,“我的意思是說,你能不能幫着說一下,讓我姐姐換個科室?”
你姐要是跟我沾上邊,名聲怕是也麻煩了,陳太忠心裡苦笑,可是這話還偏偏地說不出口,好半天才嘆口氣,“你確定……只要幫她換個科室?”
“是啊,”範芸傑點點頭,“就算你弄下去那個王局長,我姐不換科室的話,還是個麻煩,乾脆換個科室就完了。”
“那把她換到哪個科室?”陳太忠琢磨一下,覺得這也不是什麼事兒,跟趙永剛打個招呼不就完了?不過,同樣是局本部,不同的科室,含金量也差得極遠,既然幫人了,還不幫到底?
範芸傑聽得又是一愣,心說陳同學這口氣真的很大啊,不但不把王局長放在眼裡,居然還能讓自己的姐姐隨便挑選科室。
“等我問一問我姐姐吧,”她原本就是隨姓這麼一問,這下,她可真的不敢做主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