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飯我不吃了!”漢子實在無法忍受了,手中的碗重重地向桌子上一頓,“這五十……這五百我不要了,你們可以走了,成了吧?”
“那可不成啊,”陳太忠搖搖頭,他的眼睛瞪得老大,顯示出一副很愕然的樣子,“你自己都吃不下去自家的面,我這倆同學可是遭老罪了,我們要賠償,精神損失……你聽說過吧?”
說着,他擡頭看看楊倩倩,怎麼樣,這事兒我處理得不錯吧?
楊倩倩卻是看得小臉直髮白,她並不知道這是陳太忠使的障眼法,她還說這牛肉麪果然是如此不堪呢,算了,還是……不要在大排檔吃了吧?
謝向南和張慧玲的臉色更差,尤其是謝向南,看到自己吃的那碗麪裡,居然內容是如此的豐富,腸胃內禁不住就是好一通翻江倒海,我靠,這是人能吃的東西麼?
“賠償沒有,要命有一條!”大漢不幹了,臉色又是一沉,手裡的菜刀晃晃,低聲嘶吼了起來,“我已經不收你們錢了,要故意惹事兒,那就來吧!”
“故意惹事兒?”陳太忠冷笑一聲,斜着眼睛看他一眼,“嗤,這兒就歸我管,故意惹你……你覺得你自己配麼?”
大漢聽到這話,瞪着眼睛琢磨了起來,這兒歸這小子管?不是吧?收保護費的那幾個哥們兒,那都是不打不相識的,裡面沒這位啊。
再說了,小夥子白白淨淨,雖然個頭身板都有,但是看那眼神,正而有神,也不像是混混吶,莫非,莫非是白道上的?
……猛然間,“噹啷”一聲,菜刀自他的手中跌落,大漢倒吸一口涼氣,手指陳太忠,驚駭得面無人色,“城、城……你是城管?”
“城管算什麼?”陳太忠冷哼一聲,那是事業單位,能跟咱這政斧的比麼?“告訴你,明天老老實實地去……”
“算了,太忠……”謝向南回來了,剛纔他躲在一邊打電話,估計也是在說這個事兒。
他搖搖頭,“何必跟這種人一般見識?還失了咱們的身份呢,走吧,去別的地方吃點,不要理他。”
陳太忠本不待聽他的勸說,只是,他看到楊倩倩也微微點頭,終於收起了那份收拾人的心思,謝向南他們曲陽區的幹部似乎挺團結的,索姓賣個面子給他好了。
看到謝向南和張慧玲的面色都不是很好,陳太忠猛然間纔想到,自己作弄那個大漢是作弄爽了,不過那碗牛肉麪,怕是讓這二位也是……欲仙欲死了吧?
嗯,欠考慮了,欠考慮了,不等楊倩倩發話,他就笑嘻嘻地點頭,試圖挽回點影響,“那啥,相請不如偶遇,二位走了,我請客,去碧園大酒店吃一頓吧?”
一邊說着,他一邊扭頭看楊倩倩,“你……晚點回去,不要緊吧?”
“沒事沒事,”張慧玲已經恢復了正常,笑嘻嘻地看着楊倩倩,“碧園那裡有宵夜呢,咱們不用吃正餐,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的……”
“我跟家裡請假了,”面對她那略帶曖昧的笑容,楊倩倩心裡微微有些歡喜,但卻只能選擇視而不見。
“這次我請客,”謝向南插嘴了,“還能讓你們出錢?”
陳太忠自是不肯答應,四個人一邊鬥嘴一邊慢慢離去,竟然是絲毫沒把那大漢放在眼裡。
看着他們離開,大漢終於長出一口氣,不過,他的輕鬆並沒有堅持了多長時間,二十分鐘之後,兩輛警車拉着警報來到了麪攤前。
打頭的是一輛普桑,車門一開,一箇中年警官走了下來,“嗯,錢記,看來就是這家了……”說話間,他走到大漢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沉聲發問了,“剛纔就是你,兩碗麪賣了五十塊錢?”
“不……不是我!”胖大漢子一口就否認了,他已經知道事情不妙了,既然苦主已經離去,他自然能推則推,“呵呵,我賣的是牛肉麪,又不是王八鮑魚,怎麼會那麼貴?”
“先把他銬起來,”中年警官轉身吩咐兩個小警察,臉上波瀾不驚,似乎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話一般,“再找找,看看這裡還有沒有第二個錢記了。”
“我說,你們搞錯了,不是我啊~”大漢不停地扭動着身子,試圖解釋什麼,怎奈人家根本不聽,他再掙扎也是徒勞……陳太忠哪裡知道身後還有這麼一出?他只是想着要補償謝向南和張慧玲,所以,在碧園大酒店很是點了點東西,反正,宵夜這東西基本上都是現成的,花不了多長時間。
經過這次偶遇,陳太忠同曲陽區這兩位的關係,就算近了一些,不過,他本來就不是個擅長拉攏人的主,而謝向南做人又有點死板,所以,兩人的關係,雖然比旁人近了許多,但終究還是沒結成死黨。
兩個月的時間,說話間就過去了,進修班的課程講述完畢,接下來就是考試了。
按理說,這種黨校進修班的考試,肯定是開卷的,無非就是走個形式而已,不過,這次大家的運氣不太好,攤上了黨校出名嚴厲的閻謙閻教授做主考。
閻教授今年五十出頭,是貨真價實的大學生,而不是什麼工農兵學員,平曰裡做事有板有眼,水平也高,雖然偶爾也會緊跟時代喊喊口號什麼的,但治學態度還是非常嚴謹的。
對於自己的學生,他從來都是一視同仁,既不歧視那些小科員,也不巴結奉承大領導,反正,他同黨校校長,市委副書記曾憲宏的關係極好,倒也不怕那些沒得到照顧的學員難爲他。
不過,閉卷考試歸閉卷,已經被學員鬧過幾次事的閻教授,還是做出了一些讓步,事實證明,在一切潮流面前,妄圖倒行逆施者,必將被歷史的車輪碾得粉碎……最起碼也是半死!
沒人是記吃不記打的,閻教授也不例外,他在考前就劃好了重點,考卷就十道題,他劃了十一道題——教授的面子,還是得要的!
這種情況下,考試還過不了關的主兒,那估計,也實在沒臉抱怨了吧?
考完試,就是合影留念了,不管身份的高低,大家是爲了同一個目標,聚集到一起來的同志,十年修得同船渡,既然能湊在一起,那就是緣分不是?
陳太忠個子高,主動站到了最後一排的桌子上,照相嘛,都是這樣,蹲一排坐一排站一排,最後一排踩桌子。
楊倩倩卻是因爲青春靚麗,被安排在前面蹲下了。
人都站得差不多了,從遠處跑來一個矮胖子,“喂,等等啊,等等我。”
這位叫李勇生,是鳳凰市城建委的副主任,正經的副處級,算是班裡等級比較高的了,少了他,這照片難免會有點缺憾。
李勇生跑過來,在人前轉了一圈兒,發現前面的地方已經是滿了,本來他想到第二排找個座位的,不過,能坐在那裡的,除了老師,就是一些身份地位同他類似的學員。
指望別人給他讓座?那絕對不可能的!混官場,面子是很重要的,別說坐的那幾位都是不含糊的主兒,就算有人因爲種種原因,想給他讓座,這麼大庭廣衆之下,也丟不起那個人。
按說,大家都是同一個進修班出來的,都是學員,雖然各奔東西后,就有了身份的差異,但是在眼下這麼做,就坐實了馬屁蟲的名聲,而且這名聲會隨着畢業的學員散播到各個角落,誰敢啊?
李勇生晃盪一圈,就反應了過來這個事實,不過,罰不責衆,他也實在沒法記恨住所有的學員。
第三排太難進去了,他又不想站到邊兒上,說不得,就只能跑到後排中間,跳上桌子了。
很多時候,很多地方是有些默認的東西的,就像吃飯時,對着門的位置必定是上首一般,照相時,身份尊崇的人,一般是要在中間的。
可是,陳太忠不這麼想,他的個頭有一米八五,一般照相時,總是站在最後一排的中間,然後身邊的人依次低一點,照出來的效果就是個“凸”型,很好看。
李勇生跳上桌子之後,才發現不對勁,偏頭一看,發現自己的鄰居比自己高出差不多一頭,心裡登時不舒服起來,我艹,按這架勢照出來相的話,不是醜化我麼?
沒人讓座,已經讓他很不滿意了,自己身邊又站這麼一位,他更不高興了,於是,惡狠狠地連着瞪了陳太忠幾眼,那意思很明顯:小子,你還不給我滾到一邊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