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如山的“匿名舉報”,終於將戰火轟轟烈烈地點燃了。
事實上,早在蔡莉看到這封信之前,鳳凰市裡不少人就收到了這封信,趙局長的怨念是如此之重,別說紀檢委,就連分管科委的喬小樹甚至不分管科委的楊波都收到了這樣匿名信。
然而不幸的是,每張紙的背面,都或多或少地有些電業局的內容,對於趙局長“厲行節約”的要求,電業局的職工不折不扣地做到了——就算其他複印機不是這樣的,但是趙局長使用的複印機,必然是用過一面的。
更加悲劇的是:對於自己發起的活動,趙局長沒有太多的印象了。
所以,事態的發展也就可想而知了,陳太忠第一時間就接到了喬小樹的電話通知——沒辦法,喬市長一般很少收到匿名信,見到了難免好奇,所以是第一時間拆開的。
喬小樹的電話之後,又是景靜礫、段衛華之類打過來了電話,不過,章堯東和秦小方比較沉得住氣,章書記是覺得此事不大,專門打電話沒啥意思,秦書記則是跟陳太忠沒那份交情。
總之,打電話過來的人,都不同程度地表示出了對電業局的鄙夷,有什麼事情當面鑼對面鼓地來說嘛,背後抹黑中傷小陳這樣肯腳踏實地做實事的年輕幹部,這手段也太卑劣了一點吧?
當然,大家都知道,其實匿名信裡所寫的事情,未必就是“抹黑中傷”,無限接近事實都是可能的,但是,就算寫的都是事實,又能怎麼樣呢?憑着這點無關痛癢的東西,能扳倒如曰中天的陳太忠嗎?
做夢去吧!只要蒙藝還在天南,只要陳太忠不犯路線錯誤,這種小事哪裡撼動得了他?
這個道理,其實趙如山也明白,他不過是想噁心姓陳的一下,下個小絆子而已,順便出一口惡氣,若是真有什麼效果,再下重手也不遲,反正是匿名的,不是嗎?
事實上,對大家來說,趙局長的所作所爲,更像是一場鬧劇,可笑到沒有人願意去認真對付——連封匿名信都寫不好,這屬於智商問題吧?
不過,對於趙如山的挑釁,陳太忠陣營中的人裡,還是有相當多的人表示出了不滿,其中吵吵得最兇的,是招商辦的小吉——秦連成雖然是計委主任,但是他同時又是招商辦主任,接到匿名信是很正常的,於是,招商辦裡也笑做了一團。
小吉的行政級別前兩天提上來了,副科,只等謝向南走人,他這邊就上位了,要是陳太忠不兼科長的話,他還能再上一級。
當然,陳太忠兼不兼科長,就是一句話的事情,這對小吉構不成太大的困惑,反正陳主任實在太忙了,將來的業務二科,肯定就是吉科長說話了。
他要感謝的是,由於有了陳主任的支持,他才能勝過楊曉陽——這也是一步領先步步領先,若是楊曉陽先成爲副科,那麼在以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小吉是不用考慮正科的位置了。
小吉和楊曉陽沒有本質上的衝突,小楊同學的資歷確實也太淺了一點,但是那傢伙身後可是站着杜省長呢,說實話,小吉自己也沒有想過能拼掉對方——他甚至連這口風都沒敢露。
在這種感激的心情下,小吉當然要大聲地爲陳太忠抱屈,根本顧不得招商辦還要靠電業局的支持才能招來投資商,吵着說要給趙如山好看。
他在辦公室大放厥詞,別人也跟着起鬨架秧子,不過,倒是沒人敢像他一般說得那麼赤裸,小吉身後的吉建新雖然只是個政協主席,可是在鳳凰市甚至天南省的影響都不低,吉系的領軍人物呢。
楊曉陽一開始不想摻乎,雖然他是半路出家進來招商辦的,可要說他不想上進那也是假的,心中對小吉的提拔,自然有些許的不快,不過仔細想一想,人家陳主任對自己並沒有什麼看法,推薦小吉也是公心,所以也無法認真地計較——所謂的“公生明廉生威”就是這麼個意思,只要做得公平,就算有人不服氣,也沒辦法張嘴。
只是到了後來,他還是加入了聲討趙如山的大軍裡,沒辦法,他還要在這個圈子生存下去,當然不能同大家格格不入,再說秦連成也暗示了,再挺個半年一年,等你熟悉了工作,小吉扶正,你就是副科長了。
相較而言,秦主任做得纔算不是很公平,不過這也正常,這年頭哪裡有絕對的公平?
陳太忠知道了此事,差一點笑破肚皮,心說趙如山啊趙如山,你總算把刀送到我手裡了,不過,哥們兒暫時不跟你計較,要看領導們是怎麼安排的。
這就是分寸感了,他現在在學習適當地把握分寸,這種事情,先由他們吵吵去,我不聲張,不是有那麼一句話說得好嗎?“要相信組織”!
當然,要是確定組織上沒有收拾趙如山的意思,他再叫屈也不晚,喊得太早了,只能會帶給別人不好的印象——組織考察不要一個過程嗎?你這麼做,明顯是不相信組織嘛。
若是換了一年前,他是不會這麼做的,半年前他也敢才一從省紀檢委出來就單騎殺向金烏縣,不過那是個人恩怨,報復得越快越好,而眼下牽扯的是官場的鬥爭,暫時忍一忍,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接了幾個電話之後,他居然帶着張愛國等幾個人去自己家裡擦玻璃收拾家去了,橫山區的房子,他早就讓給丁小寧施工的施工隊裝修好了,東西也買回來了,現在簡單收拾一下就能住了。
等到了接近晚上的時候,招商辦的朱月華等女同志也趕到了他的新家,幫忙鋪牀、擺放小飾物什麼的,袁望也安排了自己的助手過來,給他安裝電腦,調試寬帶。
總之就是那麼一句話,看人的行情,要看他身邊圍了多少人,這是陳主任在公開場合擁有的第一套合法的住房,想幫忙佈置的人海了去啦,哪怕是趙如山將匿名信雪片一般地寄出去,也絲毫動搖不了大家趁熱鬧的決心。
憑良心說,昨天隔壁單元的橫山區委書記吳言入住,也沒有陳太忠這邊這麼大的動靜,當然,這也不是說吳書記人氣不如他,事實上,吳書記在這一點上不是很張揚,放了兩串鞭炮就算齊活了。
“今天晚上就可以住這兒了嘛,”陳太忠揹着雙手,滿意地在屋裡走來走去的,鼻子還不住地抽動着,“嗯……沒什麼味道了,看來新裝修的家,是需要晾一晾。”
他屋裡的擺設,算不得豪華,事實上,陳某人在居住方面,要求的是簡約和大氣,不過他是這麼想的,別人可不答應。
“新房子要暖房的,”張愛國半個身子吊在窗戶外面,一邊用溼報紙費力地擦着窗角,一邊笑嘻嘻地回答他,“陳主任,你得招呼些朋友折騰一晚上才行,這是規矩。”
這確實是天南的規矩,不過官場中倒不怎麼講究折騰一晚上,關鍵是要隨點東西,也就是陳太忠年輕,接觸的也多是年輕人,所以能折騰一下。
“陳主任,你這新房裡還缺東西呢,”楊新剛帶着白潔出現了,楊主任也住在這小區裡,原本他是沒資格要房子的,不過,由於他升任了義井街道辦的主任,居然在房屋即將告罄的時候,堪堪地趕上了這趟末班車。
他原先住的地方,條件不是很好,雖然這次他分到的房子只有八十多平米,不過也遠遠超過了老房子,於是忙着裝修,隔了沒多久就搬進來了,眼下聽說陳太忠要入住了,豈能不趕過來湊個熱鬧?
“是,書房和小臥室還差兩個壁掛式空調,”小吉笑嘻嘻地接話了,“楊主任,不關你的事兒啊,你要是敢跟我搶,我可是跟你沒完。”
“誰跟你說這個?”楊新剛笑嘻嘻地瞪他一眼,楊主任才裝修完家,對這些東西比較在行,“我說的是這兒少個東西,要弄個玄關,太忠主任,這塊兒我給你弄個落地魚缸。”
“得得得,免了吧,”陳太忠聽得就頭大,估計新剛要弄的魚缸,價錢也不會低了,沒準還弄幾條挺貴的魚來,看來做官到了一定地位,真的不需要在小事上動腦筋了。
“我這麼忙……怕把魚養死,”他的話才說了一半,白潔就笑嘻嘻地插嘴,“那你給我把鑰匙,我幫你喂。”
姑奶奶你饒了我吧,好不容易大家才忘掉你一些,陳太忠翻翻眼皮,“這家是我設計的,我住,你們都不許插嘴,後天是週五……你們晚上過來暖房就行了,不要再跟我說添置東西的事情,帶嘴來就夠了,嗯,也別跟別人說了。”
他這邊熱熱鬧鬧地張羅暖房,趙如山那邊可就慘了,週五一大早,趙局長接到了夏言冰打來的電話,夏局長的震怒,遠隔幾百公里都聽得出來,“你寫的什麼狗屁匿名信?這樣,你的位置要動一動了,你搞得我很被動,你知道不?”
“可是,我寫的都是真的嘛,”趙如山真是欲哭無淚了,“他不但對咱們的工作破壞很大,那簡直就是個人渣。”
“真不真的,你以爲有人會介意嗎?”夏言冰冷哼一聲,掛斷了電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