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7章顛倒黑白(上)
該不該報警呢?陳太忠掛掉電話後,不住地琢磨,普通老百姓都有個隱私權,就別說我還是個處級幹部——你這是非法收集我的個人信息!
不過,再想一想,這點東西還真不值得報警,要是擱在下面縣區,一個處級幹部的電話號碼泄密,可以說是比較嚴重了,但是擱在素波那樣的省會城市,就是很扯淡的事兒了。
更別說,他現在身處的是一國的政治中心,不到燕京不知道官大,公交車上踩三個人,八成就踩得到一個處長!
要是剛纔能勾這女人多說一點,那就好了!陳太忠有點後悔,心說哥們兒最近脾氣有點大,這樣可不好,低調纔是王道,才能趁人不備,捏住其要害。
他很認真地檢討了一下自己的浮躁心態,並且覺得有所收穫,但他還是不甘心,就這麼輕輕地放過這家報紙,說不得摸出手機給韋明河打個電話,“明河,在燕京不,我來了!”
“我知道你來了,就憋着不給你打電話,看你啥時候能想起我來!”韋明河氣鼓鼓地回答,“忘了老朋友,這也是精神文明建設亟待加強的一個表象,太忠你這文明辦主任,帶頭作用沒起好啊。”
“少扯那些有的沒的,”陳太忠笑着打斷了他的話,“貝拉和葛瑞絲過兩天要來,你覺得我不好……那我把巴黎來的模特,全介紹給國立了啊。”
“喂喂,我說你差不多點,行不行?”韋處長在電話那邊一聽就急了,“你的產業勻給他一份也就算了,連我的模特,也要讓給他?”
合着他今天中午才見了邵國立,不但知道陳太忠來了,還知道邵總在素紡的房地產項目裡,入了一股。
對於這個事實,他只有表示羨慕的份兒,韋處長自認,他跟小陳的關係要好過邵總跟小陳的關係,但是韋家現在的行情,可不如邵家,更別說邵國立早早地就插手這個項目了,不過是在素波碰了一鼻子灰,現在舊事重提,人家的優勢就比他強太多了。
“你的模特,現在跟科齊薩同居呢,”陳太忠毫不猶豫地恥笑他,“這次來的,可都是新人,有名的還在米蘭沒走呢。”
“說那些幹啥呢,關鍵是咱倆好久沒見了,”韋明河的話聽起來,不是特別在意那些外國模特。
事實上也是如此,一個小時之後,弟兄倆一見面,韋處長開口就是,“太忠,我是看兄弟來了,跟巴黎的模特無關啊。”
“嗯嗯,我知道,”陳太忠笑着點點頭,“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確有其事。”
“我是說真的呢,那些外國人,下面就跟橡皮做的一樣,你動半天,她們沒反應,皮膚又粗,”韋明河的話,一聽就是老玩家了,而且是深受其害的那種,“這次要是有知名影星,我還能考慮一下……不過,不能是你玩剩下的啊。”
“小模特不行嗎?”陳太忠笑着看他,“你啥時候變得這麼挑食了?買不起萬艾可了?”
“玩那些,真的就是低級趣味,”韋明河嘆口氣,又搖一搖頭,“論感觸,真的不如咱國內的小女孩,論技巧,也不比成熟女人強多少,玩來玩去,還是祖國的女人好,對了……有人叫我何明偉的時候,你記得幫打個掩護啊。”
“韋明河……何明偉……明河你這名字,起的有水準,”陳太忠哭笑不得地點點頭,“好了,不跟你說那些了,今天有點事兒找你,燕京警察系統……你認識人不?”
“你這不是廢話嗎?”韋明河不屑地看他一眼。
“你有這話就好說,”陳太忠笑着點點頭,“我想搞個女記者,那女人太不識好歹了……”
“《新華北報》?”聽到這個名字,韋明河的眉頭登時就是微微一皺,等他聽完因果之後,果斷地搖搖頭,“你不要理這個瘋女人。”
“我剛纔還覺得,你在燕京挺有勢力的呢?”陳太忠不屑地撇一撇嘴,“原來就是這麼對兄弟的,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個毛,”韋明河聽到這話,卻是不肯干休了,他大聲喊一句,“這家的底版紮實得很,我幫你收拾人不要緊,就怕最後是成全了她!”
敢情,這新華北報的老闆,根底真的紮實得很,要是擱在體制內的報紙,那收拾也就收拾了,但是……人家是民辦報紙。
光是民辦報紙,倒也好說了,可是這報紙後面,還有一點因果……人家有靠!就像天南商報現在的犀利,離不開陳太忠的支持一般,這《新華北報》背後,也有勢力支持。
這種情況下,陳太忠要是執意找那楊姍的麻煩,反倒沒準是成全了對方,名記……好吧,是名記——什麼叫名記?沒經過摧殘的,那叫名記……名記嗎?
“一將功成萬骨枯”,記者這個行業也不例外,可以博出位的機會不止一種,但是,因爲某些報道,導致遭致了某些結果——這絕對是博取業內同行眼球和同情心的最佳良機。
“你的意思是……我搞不過這麼一個小記者?”陳太忠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身在體制之內,背靠能人無數,能怕了這麼一個人?
“搞得輕了,是替她揚名,搞得重了,她就混上政治避難的指標了,”韋明河苦笑着一攤手,“這些人就巴不得你理她呢,你一理她,自己名聲臭了不說,她倒是成了政治名人了。”
“那多少也得派個警察過去,警告她一聲吧?”陳太忠心裡,有點微微的酸澀,擱在幾百年前,別人想政治避難,也得有個去處呢。
倒不是說,那時候就沒政治避難了,但是那個時候,華夏四周皆爲夷邦——你避難可以,但是天底下生活條件最舒適的地方,莫過於天朝了。
人之所以避難,左右不過不就是想到獲得一個更好的居住環境,以便安度晚年,現在這麼多人選擇避難國外——還是自家條件跟不上啊,有條件移民美利堅的話,誰又願意會去布基納法索?
“這個報紙,就是靠炒作出來的,”聽起來,韋明河也清楚《新華北報》的路數,“咱肯定不用怕它,但是何必給它提升名聲的機會呢?”
“說實話,我是有點不甘心,”陳太忠斜睥他一眼,有意挑唆一下,“怎麼我聽你說的話,感覺人家這報紙,是國共合作的時候《新華曰報》在渝城的待遇,大家敢怒不敢言呢……當然,咱們就是國民黨了。”
“狗屁,差了八條街都不止,”韋明河冷哼一聲,“《新華北報》創刊的時候,還有些有良心的人,現在,純粹就是一幫人渣……人和人渣,麻痹的也只差了一個字!”
“那爲什麼不取締?”陳太忠有點不瞭解,“這種報紙的存在,不符合主旋律。”
“人們總要有個發泄的渠道嘛,”韋明河笑一笑,“你還別說,《新華北報》的發展,堅定了我的[***]信仰……”
敢情這《新華北報》創刊的時候,還是秉持着“仗義執言、爲民喉舌”的理念,也寫出了不少夠份量的稿子,沒用了多長時間,就獲得了公衆的認可。
但是令人感到齒冷的是,隨着《新華北報》的異軍突起,不少人很快地就發現,這是一塊不受控制的輿論陣——既然別人控制不了,那麼,我何不順勢而爲?
新華北報墮落的過程,比創始人估計的還要快一點,沒過多久,報業的主家換人,編輯班子也裁撤了一個差不多——還是潤物細無聲的那種,不是一夜之間的突變。
但是縱然是這樣,《新華北報》的骨幹還是留了不少在這裡,但是很遺憾,起點太高的話,人往往容易變得自不量力,而這些骨幹多爲年輕人,沒多久就忘乎所以了。
韋處長正是看明白了這一點,纔有這樣的感慨,“一個小小的報紙,沒了監督都會這麼飛快地墮落,再回頭看看咱們體制,墮落得比他們慢多了。”
“你這不是在比爛嗎?”陳太忠聽他這麼說,真是哭笑不得。
“隨便你怎麼說吧,”韋明河笑一笑,“不過有消息說,這報紙是個誘餌……我覺得這話的可能姓也很大。”
“算,不說這個了,”陳太忠聽得心煩意亂的,“小事兒整不倒他們,那回頭找個大事兒好了,你不知道,這家報紙找我兩次麻煩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到,第三次麻煩很快就接踵而至了……
由於黃漢祥表示,晚上不過來了,當天晚上陳太忠索姓帶着凱瑟琳、伊麗莎白泡酒吧去了,同行的還有韋明河和苗毅勇等人,燕京的夜生活,真的很豐富。
第二天,荊紫菱終於從天南飛了過來,陳太忠自然要珍惜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他專門跑到鳳凰駐京辦借了一輛車,去機場接人。
2488章顛倒黑白(下)
兩個多月不見,天才美少女出落得越發地漂亮了,不過同時,她身上多出了一點淡淡的雍容,雖然清純依舊,但是隱隱地透出一種不容人侵犯的傲氣。
“看什麼?”荊紫菱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笑吟吟地發話,“專心開車。”
“你這模樣,讓我想不看都難啊,”陳太忠一邊開車,右手卻是放在她的大腿上輕輕地摩挲,小紫菱是從天南飛過來的,穿着及膝的鵝黃色暗花筒裙,腿上卻是沒套絲襪,光滑細膩、彈姓十足的肌膚,讓他愛不釋手。
荊紫菱笑吟吟地白他一眼,也沒阻止他的意思,不過,她的腿長了一點,坐在副駕駛位子上,陳某人的手摸着摸着,就向更上方探去。
“好了,”小紫菱按住他的手,不讓他得寸進尺,熱戀中的男女,本來就是這樣,一旦達到某個分寸,下次再達到類似尺度,那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她可不想太輕易地讓他得手。
“你別按着,我不動了還不行嗎?”陳太忠笑嘻嘻地回答,接着又恨恨地嘆口氣,“年紀輕輕的,穿什麼筒裙,網球裙就不錯嘛。”
“喂喂,我可是一家公司的老總哎,穿網球裙工作,那算怎麼回事?”小紫菱不無自豪地回答他,接着又悻悻地嘆口氣,“唉,其實我也不喜歡這麼古板的裝束……不過,沒辦法啊。”
“這還古板?”陳太忠笑着指一指她腳下的白色小棉襪,“職業女姓哪裡有你這麼穿的?全是穿絲襪的。”
“沒辦法,我的皮膚曬不黑,”荊紫菱得意洋洋地回答,“再說了,這點自由都沒有的話,我還做什麼老闆?”
從機場回來,就十二點了,吃完飯後,她是雷打不動地午休去了,陳太忠呆在易網公司,無所事事地邊喝茶邊看報紙。
下午兩點半,荊紫菱才睡起來,陳太忠跟她聊一陣,才說了適度親熱一下,就接到了省文明辦華安的電話,“陳主任,省駐京辦讓你過去一趟,信息聯絡處的牟建國找你。”
“他沒說什麼事兒嗎?”陳太忠一想到天南駐京辦,興致就不是很高,上次接曼內斯曼的工程師時,他將駐京辦齊主任頂得啞口無言,兩邊關係實在不能說好,“還非得我過去?”
“我這麼問了,他說是想了解點情況,”華主任在那邊無可奈何地回答,“也不跟我說。”
那就去吧,陳太忠不得不放棄跟小紫菱的廝纏,駕車來到天南駐京辦,信息聯絡處在“天南大廈”辦公——這天南大廈是一棟十二層的樓,建了不到十年,但是已經有點跟不上形勢了,現在旁邊不遠處,又開始挖地基了,據說是要建一棟二十多層的樓。
陳太忠停好車,一路打問着走到三樓,終於找到了信息聯絡處,牟建軍四十開外,略略有點發胖,卻基本上還能歸到壯碩那一類。
見他推門進來,牟處長下意識地皺一下眉頭,“請問你找誰?”
“我文明辦陳太忠,”陳太忠見他坐在那裡不動,就徑自走到沙發處坐下,“你是牟建軍牟處長嗎?”
“哦,原來是陳主任,”牟建軍點點頭,卻是站了起來,“請跟我來一下,《新華北報》來了兩個人,想跟你瞭解點事情。”
《新華北報》?陳太忠聽得臉上笑意大盛,不過下一刻,他硬生生地壓下了心中的不滿,跟着站起身,“他們爲什麼不找鳳凰駐京辦?”
“這個我也不知道,”牟建軍其實知道,新華北報去了鳳凰駐京辦,但是那邊根本不搭理,說是陳主任去省裡掛職了,你要有什麼事情,去省駐京辦聯繫吧。
這原本是踢皮球的意思,不成想人家報紙還真找到了天南大廈來,齊主任一聽說是聯繫陳太忠的,頭就有兩個大,專門告訴牟建軍,你不要摻乎,把話傳到就行。
《新華北報》來的是一男一女,男人年紀大一點,不過怕是也沒到三十五歲,女人更年輕,看起來三十不到,兩人都戴着眼鏡,衣着得體,一看就是素質較高的白領。
這兩位看來是來了一陣了,面前茶杯裡的水都喝了一半,牟處長簡單介紹一下,“這是文明辦陳主任,這位是《新華北報》的記者李逸風,你們談,我還有事。”
“幸會,陳主任,”李逸風不卑不亢地伸出一隻手,陳太忠則是笑吟吟回握,同樣不卑不亢,卻是隱隱地帶了點官威,“《新華北報》,辦得很不錯嘛。”
“自我介紹一下,楊姍,”女人出聲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對面年輕的處長,“這個名字,不知道您還有什麼印象沒有?”
“哦,”陳太忠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接着又笑着點點頭,“原來你是從這裡打聽到我的手機號碼的,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他這一番做作,是存了將事情搞大的心思,不過楊姍只當他是受了天南省駐京辦領導的吩咐,不敢再囂張了。
“您當時的火氣很大嘛,”楊記者微微一笑,笑容裡卻是不乏涼意,見到這個處級幹部的轉變,她心裡不無鄙薄,又有些許的得意。
事實上,她也到下面的地市去過,知道那些偏遠地方的處級幹部,權力會是如何地滔天,行事會如何地囂張,然而,現在是在燕京,區區的一個處級幹部,她還真不放在眼裡。
“呵呵,我們有保密制度的嘛,”陳太忠的笑容,越發地燦爛了,他伸出手同那楊姍握一握,“誤會,一場誤會。”
“你看,我都準備了錄音機,”他笑眯眯地從手包裡摸出個小錄音機,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姑娘將茶水端了過來,他將錄音機放在茶杯旁,“這也是制度,我要對我說的話負責。”
李逸風和楊姍交換個眼神,楊姍拉開她的大手包,也摸出一個錄音機,“那麼,我們做錄音,想必您也不會介意吧?”
別人說“您”,一般都是敬稱,偏偏是楊記者說這個字,語音裡總帶了那麼一點點的不屑和得意,陳太忠聽得真有點不耐煩。
“嗯,好吧,”他笑着點點頭,你先得意着,看哥們兒慢慢地收拾你。
“李忠和這個人,您還有印象吧?”李逸風沉聲發問了。
“李忠和?”陳太忠聽得眉頭就是一皺,他沉吟一下,又奇怪地看一眼楊姍,緩緩地搖頭,“抱歉,這個人是幹什麼的?”
“我們瞭解的是另一件事,”楊姍見他看自己,知道對方會錯意了,於是微微一笑,“李忠和是天訊公司的總經理,前一段時間,他因爲跟素波移動的一起單子發生了糾紛,您好像後來去了現場,還做出了指示。”
“哦,是有這麼回事,”陳太忠笑眯眯地點點頭,他只隱隱記得,天訊的老總姓李,卻不知道那廝叫什麼名字——陳某人心裡,不記小人物的姓名。
接着,他狐疑地看着李逸風,“這種事兒,你們應該去找移動公司,找我來……是想了解什麼情況?”
“李忠和認爲,他跟移動公司屬於合同糾紛,但是接下來,他被非法羈押了,所以找到我們,要我們做出客觀的報道,”李逸風不動聲色地發話,原本,他可以將話說得赤裸一點的,但是對方也端個錄音機出來,他就不能不謹慎地考慮措辭了。
“那你們就報道好了,”陳太忠笑着點點頭,“輿論監督是很有必要的,能讓我們少走彎路,不過在我的印象中,這個天訊公司,涉及合同欺詐了。”
“如果他沒有支付違約金的話,那確實是欺詐,”李逸風眯着眼睛看他,“但是,他有意支付違約金,所以,這個欺詐是不成立的,當然,我們都不是法官,現在我只是作爲一個普通人,表示出自己的看法。”
“嗯,理解,”陳太忠笑眯眯地點點頭,腦子卻是急速地轉動着,莫非這家報紙知道了哥們兒跟張馨有點……不清不楚?
這可就是大問題了!他有點慶幸,自己一開始表現得還算不錯,到了他這個地步,女人問題確實不是問題,但是被《新華北報》這種報紙盯上,那還……真有點頭大。
所以,他就要試探一下,“可是,這件事是我們文明辦馬主任高度重視的,我當時,只是在場而已。”
“但是……陳主任,您同時還是鳳凰科委的副主任,”楊姍插話了,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陳太忠,頭頂的燈管放射着慘白的光線,打在她的鏡片上又反射出來,顯得冰涼異常,“我們有理由懷疑,這是一起不正當競爭所導致的典型案例。”
“我怎麼可能做得了馬老大的主?”陳太忠苦笑着一攤手,心裡卻是在暗暗地發狠,行啊,你這做媒體的,扣帽子的水平,比我們國家幹部還高,“你們要是執意這麼認爲,那我也沒辦法,我得強調一下……他是正職,我是副職。”
“如果有必要,我們會去找馬部長了解情況的,”李逸風推一推他的眼鏡,這不是威脅,《新華北報》又不是沒讓省級宣教部的副部長被動過。
真是欺人太甚!陳太忠今天總算是見識了什麼叫顛倒黑白了,以次充好搶我們的單子,居然敢說我們不正當競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