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4-2635事不離身

2634章事不離身(上)

善林公司又有麻煩了?陳太忠聽得腦袋忽悠悠地大了起來,“你彆着急,慢慢說,什麼樣的麻煩?”

“這個公司的糧食來源……有問題,”馮局長繼續壓低了聲音,“可能要涉及……”

“哦,這個啊,你不用艹心,”陳太忠聽得登時鬆了一口氣,你這傢伙說話真是一驚一乍的,不過老馮這份警惕心,還是值得表揚的,“你不用吭聲,那些人知道怎麼做。”

馮局長打這個電話,還真是被嚇到了,他知道陳太忠想從經濟上對這家公司動手,可是這賬查了還不到一天,經偵支隊那邊就傳來了消息,我艹,這不是偷稅漏稅、行賄受賄、以次充好那麼簡單的事兒,善林公司經手了大量來歷不明的糧食!

是的,是大量——上萬噸來歷不明的糧食,馮局長本來還琢磨着,陳主任整這個公司,估計是想出口氣,之外再搜刮一點,不成想得到這麼一個驚天消息,麻痹的,隨便一查就是上萬噸的糧食,再細查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到了這個時候,只要是腦子沒進水的人,都猜得到這糧食是從哪兒來的了,而且能挪用如此數量的糧食,絕對不會是個小官,於是馮局長就又想起一件事來,就在陳主任被人堵住打算毆打的那天,王珊琳好像還讓人打了糧食廳的一個處長。

事情要大發了!老馮馬上做出了判斷,當然,他並不認爲陳主任就一定鬥不過糧食廳,但是,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的話,沒準要弄個措手不及,所以他認爲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領導。

等聽到陳太忠這麼回答,他就放心了,但饒是如此,他還是忍不住要加一句,“在醫院的那個……我要不要採取點什麼措施?”

人家早跑出省去了,還什麼“在醫院”?陳主任聽得真是有點哭笑不得,老馮你這話有點多,真的太冒失了。

可是不管怎麼說,人家的初衷是好的,是爲領導着想,這也虧的是張峰跑得快,跑得慢一點,可不就被人盯上了?

所以,他這做領導的也就不能叫真,只是笑一笑,“支隊接管了的事兒,老馮你就省省心,有些人有些事,該不知道的時候,你就當不知道好了。”

他這話說得算是很掏心窩子了,可是馮局長在那邊聽得登時就冒汗了,與此同時,他腦子裡冒出大大的兩個字——傾軋!

這是陳主任跟糧食廳的某些人鬥法呢,我還傻不啦嘰地冒頭出來,勸陳主任注意這個小心那個的,我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知道太多並不是好事,他很明白這一點,於是乾笑一聲,“我這不是擔心領導被矇蔽,趕緊跟您彙報一聲嗎?”

“這我當然知道,多艹點心總是好的,”陳太忠微微一笑,他不能因此而遷怒下面人,要不然以後就沒人給他通風報信了,“有什麼發現你儘管說。”

這話說得有點早了,他的電話撂了沒兩分鐘,又有電話打了進來,真是有什麼發現儘管說了,“是陳主任吧……你好你好,我經偵支隊的老胡啊,在調查善林公司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動向,覺得需要您指示一下我們的工作……”

胡支隊也不是傻瓜,報表、賬本和出入庫清單一查,裡面問題是明擺着的,下面具體檢查的人,能感覺出來不妥,但是上面彙總情況的人,就知道毛病出在哪裡了——信息面不同,導致了判斷能力的不同。

他也是發現,自己主抓的案子怕是碰上大魚了,面臨魚死網破的局面,是該魚死還是該網破抑或魚和網相安無事,他需要提前跟領導請示一下。

“孫局長知道嗎?”陳太忠聽完,這麼問一句,待聽說對方還沒有向孫正平彙報,他哼一聲,“那你繼續,只要別人沒通知你停下來,你就不用停……當然,查你該查的就行了,其他的不要管。”

這個電話掛了沒多久,鍾胤天的電話打了多來,市工商局檢查的人裡,有一個是他的朋友,也是聽稅務那邊說,這善林公司要出大漏子了,就趕緊揹着領導聯繫一下——不但能賣陳主任個面子,搞不好沒準能落點啥,這年頭的人,都聰明着呢。

“他跟他們領導說了嗎?”陳太忠都有點哭笑不得了,這年頭有心計的人,也太多了一點吧?

“沒有,怎麼可能說呢?”聽到這問題,鍾胤天就有點憤憤不平了,人家知道我認識你,才讓我通知你一聲,雖然人情未必有多大,也是一番心意吧?

想到這廝是自己的便宜妹夫,鍾科長心裡就越發地不是滋味了,麻痹的你都給不了我妹子一個交待,我現在告你個消息,也算對得住你了。

“你朋友的心意,我領了,不過你跟他說一聲,做好本職工作,不要信謠傳謠,”陳太忠一聽說消息沒傳出去,就不在意了。

事實上,由於張峰走得早,現在消息傳出去都無所謂了,當然,還是那句話,人情他得領,“中紀委那邊,我打過招呼了,有多大個就抓多大個兒,要你朋友安心工作。”

說這些話的功夫,就到了經貿委大院門口,《天南商報》報社就在裡面,不過劉曉莉沒急着下車,而是訝異地看他一眼,“你跟中紀委打招呼……什麼案子?”

“我扯虎皮嚇唬人呢,”陳太忠嘿然一笑,不過,想到這劉記者跟雷蕾、田甜的都慣熟,爲了避免這話傳到鍾韻秋耳朵裡,他又微微一笑,“不過,中紀委也沒那麼了不起,着了急我照樣叫過來了——這是鍾韻秋的哥哥。”

他這話真不是吹牛,雖然他認識的人裡,明確表態跟中紀委有關係的,只有蒙藝一個人,但是老懞跟他,那是啥交情?

況且,真惹得急了,他還有非尋常的手段,比如說半夜來個“剃髮寄書”什麼的,同樣的匿名信,送到中紀委門房和送到中紀委領導的牀頭,效果也不會相同——那差距肯定還會相當地明顯。

說完這話,他升起窗戶,在四濺的水花中,奧迪車緩緩離開,可是劉曉莉站在略帶寒意的秋雨中,一時間居然就失神了……蕾姐何幸,能擁有這樣優秀的男人?

劉記者沒有嫉恨雷蕾的理由,沒有蕾姐出頭,沒準她現在還在精神病院呆着呢,但是同時,她也是爲數不多的,知道陳太忠的私生活到底有多麼糜爛的女姓之一。

雖然嘴上不說,她心裡一直在爲蕾姐抱不平:爲了這麼一個花心的男人,你居然放棄了家庭和尊嚴,甚至不介意同別人分享他?

但是今天陳太忠的一句話,讓她徹底明白了這個男人的霸氣——鍾韻秋只是他諸多女人中不怎麼起眼的一個……似乎喜歡穿黑色絲襪的,爲了這麼一個女人,他不怕去中紀委找人。

再理智的女人,也是感姓動物,劉曉莉站在雨中,一任那雨水打溼她的頭髮,自下頜和耳根處流淌下來,若是有來生,定要生個能匹配得上他的容貌,哪怕同別人分享,也在所不惜了,男人是樹女人是藤,她渴望一棵依靠,已經很久很久了……

陳太忠不知道,自己又挑起了一個女人的情火——雖然不算美女,他緩緩地開着車,腦子裡卻是在琢磨:該啥時候走呢?

他要離開天南,就是要選中央文明辦的人來的那幾天,走得早了不合適,畢竟他要離開的天數,是有限的,晚了的話……那是想走都走不了啦,但是偏偏地,他不合適問潘劍屏,這文明辦的人啥時候能到。

車裡有點憋悶,他又放下了窗戶,蕭瑟的雨絲,帶來了一點秋的涼意,他一邊心不在焉地開車,一邊漫步目的地掃視着街面,卻是在不經意間,猛地看到一個凹凸有致的身材,打着一把小傘在走着。

這身材真的不錯,他心裡評價一下,雖然就這麼短短的幾秒鐘,他已經把車開過去了,但是還禁不住要從倒車鏡裡望上一眼——男人嘛,這個本能大家都明白。

倒車鏡上水漬斑斑,其實也看不出個長短,但是陳主任瞟一眼,總覺得這女人似曾相識,他猶豫一下,終於是減慢車速,放下車窗,側着身子探手去擦一下副駕駛那邊的倒車鏡……咦,是小可樂?

小可樂叫啥,他已經忘了,關鍵是她的身材就像個小可樂瓶子,那真的是圓潤無比,卻又不是無節制的豐滿,給人印象深刻——要是叫大可樂的,那倒不用說了。

她不但是荊紫菱的舍友,更是老馬的女兒,這大雨天的也不坐車,陳太忠沒撞見也就算了,撞見了肯定要問一聲,於是他將車緩緩停下,按兩聲喇叭。

小可樂心裡挺奇怪的,就側頭看一眼司機,接着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哈,太忠,是你啊……打算捎我一程?”

“你這不是廢話嗎?”陳太忠笑着推開車門,“說吧,去哪兒?”

2635章事不離身(下)

小可樂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她來這裡是找個師姐,弄點註冊會計師的書回去看,師姐家她來過一次,肯定就住在這一片,不過上次她來是在夜裡,這大白天的就有點路盲。

可是她還不好意思打電話問,說師姐我記不得你家在哪兒了——事實上她也有點把握自己能找到,所以就在附近溜達。

“那就慢慢找吧,”陳太忠見她的白色絲襪上濺了幾個污點,也不好說我很忙之類的話,於是就開着車溜達,不過小可樂的記姓還不錯,找了大約五六分鐘,就認出了一棟樓,是一棟很老舊的四層樓,“就是這兒了,剛纔雨傘遮着,我沒看清楚。”

陳主任自然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西天啦,將車開到單元門口,小可樂拎着滴滴噠噠淌水的雨傘纔要下車,琢磨一下又回頭看他,“太忠,能不能等我一下?這大雨天書容易淋溼,又難打車……我跟紫菱可是好姐妹。”

“我跟你爸還是好朋友呢,”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擺一擺手,“快去快回吧。”

“要不這樣,你跟我上去一起坐一坐吧?”這就叫人心沒盡,不過對女人來說,也是正常了,想她來師姐家拿書,拿上書啥話不說就走,也不合適,畢了業很少見的——她現在被老爸押回了青旺,來素波的次數也不多。

“算,我再拿點小禮物得了,”就這幾分鐘,他已經知道她來這兒的目的了,心說哥們兒好歹是紫菱的男朋友,進別人家也得用這個面目。

不過他跟這家人壓根兒不認識,所以就是停下車,從後備箱裡拎出兩壇曲陽黃來——這玩意兒不值錢,但又是特產,符合他這個陌生人的身份,又不給紫菱掉面子。

這樓真的挺老了,還是一梯四戶長走廊的結構,小可樂這師姐家在二樓,她一進門就介紹,“燕子,來,我給你介紹,這就是美少女的男朋友,今天蹭他的車來的。”

這女人長得確實挺像燕子,起碼膚色挺像,黑黢黢的,不過待人挺熱情,先給陳太忠遞煙,見他不抽,又拿出茶來給他沖茶。

陳主任一見她家的茶葉,就有點頭疼,又是烏龍茶,看起來還不是很好,偏偏那燕子要往杯子裡擱,他一見趕忙攔住,“那個……給我來杯白水吧。”

他要這個白水,不但是覺得那茶沒意思,更是不想多呆的意思,不成想那燕子倒是給他倒了一杯白水,可是扯上小可樂說個沒完了。

這燕子畢了業以後,也沒找到什麼好乾的,倒是考了一個註冊會計師,靠這個證兒,掛在某個會計師事務所,每個月賺點散碎銀兩,不用去單位點卯,倒也清淨自在。

不過據她說,前一陣事務所審計個什麼東西,裡面有貓膩,老闆讓她簽字,她死活不籤——簽了要負責任的。

這老闆是她天大的師兄,也不好說什麼,但是燕子覺得挺受傷的,主動提出我把我的證兒拿走,你的錢我不賺啦,師兄還挺不樂意呢,畢竟這年頭註冊會計師也不多,少個證兒就要影響事務所的形象。

也不知道馬小雅的公司,需要不需要這麼一個會計?陳太忠聽她們白活得無聊,腦子裡面就這麼轉一下,不過轉念一想,我可是荊紫菱的男友,她過去之後,知道我跟小雅和凱瑟琳的關係了,紫菱面子上豈不是要掛不住?

他正胡思亂想呢,猛地聽到砸門聲——沒錯,不是敲門聲,是砸門聲,“嗵嗵”的大響,門框子都被震得一抖一抖的,“開門!”

“咦?”陳太忠奇怪了,進別人家咋能這樣呢?麻痹比我當年在仙界還橫呢,倒是燕子反應平淡,一開始她想站起來,可是聽到這個敲門聲就又坐下了,“不要理他們,拆遷公司的。”

“你家要拆啦?”小可樂訝然發問。

不止燕子家要拆,附近一片一片都要拆,然後打造商業圈啦,高級住宅樓什麼的,這塊兒原本就是經貿委的地皮,燕子家在的樓,是本地原住戶被拆了平房以後補償的。

這裡要拆的多了,還有拿廣告跟袁望抵賬的人民飯店,以及經貿委的宿舍樓——這宿舍樓裡,有一套房子還是雷蕾跟他老公的,陳某人曾經在那間房子裡,面對夫妻倆的婚紗照,任由女主人在自己身上馳騁,汁液橫流。

天南商報搬遷,也是遲早的事情。

砸門的人砸了半天不開門,卻是不肯離開,嘴裡還嚷嚷着我們知道家裡有人什麼的,燕子卻是紋絲不動,“……房子拆了的話,我家就沒地方住了。”

“你們可以回遷的吧?”陳太忠實在忍不住了,就這麼問一句,“大不了超出面積的部分補差價嘛。”

“他們收的面積按每平米兩千五的價格算,超出部分每平米三千二……回遷?難着呢,”燕子冷笑一聲,“而且他不跟你談回遷,就是要收房子。”

“這又是爲什麼呢?”小可樂表示不解,“不談回遷的話,他們得有信心這房子賣得出去吧?賣不出去可就砸手裡了。”

這還是兩千年,她有這個思路是很正常的,而且……青旺的房子沒有素波這麼俏。

“小戶型也有,反正就是現有平米數以下的房子,你想超標買,人家未必願意跟你談,”燕子苦笑一聲,看一眼自己的家,“我家這滿打滿算四十二平米,還是建築面積,這房子賣了沒幾個錢,但是……有更小的房子讓我們住嗎?”

憑良心說,這個位置的房子,兩千五一平米收,價格是不算低了,起碼跟現在類似地段的新房價格相差無幾,但是2000年那會兒,開發商就不做小房子的業務。

“這可是好算盤,”小可樂也聽明白了,“收房子按兩千五收,人家要是折抵面積,就賣不出去三千二的價錢了,嘿,怪不得不讓你們回購。”

沒有這麼小氣的開發商吧?陳太忠整天跟房地產人打交道,可是知道這個,四十多平米,每平米省七百,也就三萬塊錢,誰會把這點錢看在眼裡?

“不止這個,”果不其然,那黑黑的燕子搖搖頭,被拆遷的人總會算到這樣那樣的賬,這是親歷者的心態決定的,“答應回遷的話,他們還要承擔我們在外面租房子的費用,像現在,直接給了錢就不用走了。”

“影響捂地!”陳太忠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對於開發商捂地的心態和行爲,他已經是非常瞭解了,這塊地的房子,現在就敢琢磨賣三千二一平米,捂上四五年,豈不是還要漲?

如果答應拆遷戶回遷,別說捂地的這幾年要多付出很多房租,就算成功地把房價等上去,那也是幫拆遷戶捂地,虧的慌不是?

他的聲音有點大,結果,門口本來都已經沒聲兒了,聽到他這一聲,又開始哐哐地砸門了,“裡面有人,你躲也躲不過去。”

“這幫人特別野蠻,從來不肯好好說話,”燕子坐在那裡動也不動,似乎對這種情形已經熟視無睹了,“我爸媽不在,不要理他們。”

“你去把門打開,”陳太忠卻是再也坐不住了,別的不說,只說人家都要走了,卻被自己一嗓子叫住了,他就覺得必須要插手了,“我還不信,真沒王法了。”

“他們……很兇的,”燕子猶豫一下,看他一眼之後,又去看小可樂,年輕人高高大大的,估計力氣不會小,但看上去怎麼也不像混混。

“他更兇,沒事,”小可樂笑了起來,她可是知道陳太忠的本事,一開始的時候她就想請他出面,不過她更知道,太忠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動的。

當然,說白了這終究是她師姐的事,要是她的事,她倒也不怕張一張嘴,現在人家主動張嘴,她就趕緊攛掇,“快去開門啊,燕子,陳主任肯幫你,什麼事都好說。”

燕子聽她這麼說,猶豫一下就去開門了,門才一打開,外面就呼啦啦地衝進七八個人,帶頭的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傢伙,他冷哼一聲,“躲啊,你怎麼不接着躲了?”

燕子終歸是女人,往曰裡這種場面,也都是她父母親來應對了,眼見這傢伙滿臉橫肉,站沒個站像,一看就是“我是壞蛋”那種造型,一時間就有點心虛,說不得回頭看一眼屋裡的男人。

高大男人卻是坐在那裡紋絲不動,低頭看着桌面的那杯白水,彷彿那水裡有美女裸泳一般,那神情叫個專注。

“呦,還叫了別人來呢?”橫肉冷哼一聲,“你叫誰也沒用,現在,趕緊給你老子打電話,把他叫回來籤協議。”

“這個協議,我家是不會籤的,”別看燕子柔柔弱弱的,着了急也敢說話,“我們要回遷,你也看到了,我父母不在,現在請你們出去!”

“嘿,我還就不走了,”橫肉大大咧咧地往屋裡走去,“你們這些窮鬼,三千二一平米的房子,買得起嗎?老實地給我籤協議,要不然,小心出點什麼意外。”

“嗯?”陳太忠終於擡起了頭,他好像才發現屋裡進來人一樣,“那麻煩你跟我說一說,能出些什麼意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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