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陳太忠聽出劉海芳的意思了,無非是屠局長可能不太支持她的工作,於是他就在汽車站當衆表示,我要慶賀你喬遷新居。
這新居只是區裡給劉區長配備的宿舍,又不是私人置業,實在談不上喬遷新居,不過陳區長這麼說,多少算一種支持的態度——他並不是很賞識劉海芳。
這女人心思還算縝密,也肯埋頭工作,在女姓幹部裡算個能幹的,但是她也有女姓幹部的通病,很多時候長於算計短於決斷,經常心思用不到正地兒,不過長假期間能來分管的範圍視察,也算是很難得的——她不但是女人,家還是市區的。
而且,下面行局一把手不配合分管區長工作,這是不對的,屠文秀也不算葛寶玲的人,從嚴格意義上講,他是上一任張區長的人,再往上劃,能劃到李強的陣營裡去。
所以屠局長能對劉區長微微怠慢一下,可是眼下陳區長放出這樣的話,他若是不識趣的話——李強也救不了你。
“領導願意大駕光臨,我非常榮幸,”劉海芳微笑着回答。
這一通視察下來,陳太忠回到小院,就是下午五點了,凱瑟琳和惠特尼不知道去哪裡玩了,也是纔回來,見了他之後,就拉着他玩牌,“咱們玩德州撲克吧。”
“好吧,”陳區長在很多時候,還是願意陪自己的女人開心的,“不過這個我沒玩過……是什麼規矩?”
可以詐的?聽完之後,陳太忠覺得這玩法不太合適自己,哥們兒一好奇,就直接開天眼了,“還是玩麻將吧,惠特尼你應該沒玩過,很好學的。”
陳區長的小院裡沒有麻將,不過臨近的北崇賓館剛買了兩臺自動麻將機,於是大家鬧哄哄地涌過去,陳太忠、凱瑟琳、伊麗莎白和惠特尼上桌,馬小雅在惠特尼身後指點。
玩了一圈之後,休斯頓小姐表示,自己已經掌握了這種玩法,“比德州撲克簡單多了,我想……我們可以開始下一點小小的賭注了。”
“你一定要送錢給我的話,那我非常歡迎,”陳區長乾笑一聲,“中國的國粹,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陳區長,有人找,”有人敲門進來了,正是賓館老總馬媛媛。
“能再掃興一點嗎?”陳太忠撇一撇嘴,他正想着大贏特贏惠特尼,一來懲戒她小看中國的國粹,二來也是敲定後幾屆苧麻文化節的演出,“誰這麼不開眼?”
“是地北宣教部的常務副部長宮華,”馬總苦笑着回答,“他說跟您很熟。”
“唉,就知道欺負我講道理,”陳太忠長嘆一聲站起來,別人的面子他可以不買,宮華卻是不行,“好不容易抓住個美國凱子,我容易嗎?”
“有啥不容易的呢?”宮華的笑聲在馬總身後響起,“想打麻將好說嘛,回頭我跟你玩,好了太忠,出來說正經事了。”
“十萬美元一番,你陪我玩?”陳太忠沒好氣地哼一聲,向門外走去,走出門才發現,來找自己的只有宮華一個人,沒有想像中的通達或者地北的警方,“就你一個?”
“咱倆的關係,能讓別人知道嗎?”宮華笑眯眯地表示,咱倆鐵哥們兒。
“少扯吧,”陳太忠聽得就笑,不管老宮不請自來是想做什麼,人家不擺架子,他就以朋友待之,“難得宮主任大駕光臨,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
“你這傢伙也真是的,地北有事不知道找我,”玩笑開過,宮部長還是點出,自己此來是負有使命的。
“宮主任你堂堂的正廳,我可不敢隨便打擾,”陳太忠笑眯眯地回答,又看一眼馬媛媛,“去你辦公室……弄點好茶水果什麼的。”
來到馬總辦公室,兩人落座之後,聊一聊地北的精神文明建設,再說一說北崇的發展,樣子話過去之後,宮華才發話,“能不能給個面子,通達那倆警察讓我帶回去?”
“能不能給個面子,換個條件?”陳太忠沉吟一下,散根菸給宮部長,隨手又幫他點上,“那幫傢伙太狠,居然鳴槍示警……開槍那傢伙我都沒帶回來。”
“這個要換條件……”宮華吸一口煙,就衝着他笑,“你真的想換條件?”
陳太忠點起煙吸一口,無聊地吐了兩個菸圈,才隨意地回答,“聽一聽總不要緊吧?”
“那就是現在北崇發展得很不錯,有些人願意錦上添花,幫你發展得更不錯,”宮華看他一眼,眼中有點說不出的東西,“條件你開,這件事就到此爲止。”
“到此爲止?”陳太忠輕輕咀嚼一下這四個字,然後又沉吟一下,纔不動聲色地搖搖頭,“唉……恐怕難向美國人交待啊,再說我這人也不會開條件。”
說這話的時候,他覺得有點微微的恥辱,終究還是得挾洋自重,真特麼的。
“條件你隨便開嘛,”宮華又嘬一口煙,卻是不再看他了。
“還是放人吧,”陳太忠嘆口氣,有些話宮部長不可能說明白了,但是大家心裡有數就行,到此爲止那是想都不要想,“不過還要幾天,不可能當場放人。”
“這次來的不止是我和何魁星,”宮華慢悠悠地回答,“地北省警察廳警務督查處也來了一個處長,省廳很注重同兄弟單位的關係。”
“那是值班區長的事情,我現在還在放假,”陳太忠笑着回答,“節假曰期間,除了突發事件,我是不辦公的……晚上想吃點什麼?”
“這個事情,搞大了對誰都不好啊,”宮部長嘆口氣,看到對方臉上有點不耐煩的表情,於是笑一笑,“還是見一見吧……還有何局長呢,信不信他着急了能找到你住的地方?”
“欠下人情都是債,”陳太忠無奈地揚一揚眉毛,“他倆在分局還是在區政斧?”
“何局長好像看那個小姑娘去了……被拐賣的那個,”宮部長苦惱地咂巴一下嘴巴,他是真的不想介入此事,但是就像陳太忠想的那樣,他此來不止是接受了一個人情託付。
不知道什麼人找到了宣教部大部長,老大就給他打電話,說你跟陳太忠接觸過,希望跟他說一說,把咱通達的警察放了吧,這不成個體統的。
還有一個,是地北省一個已經離休的組織部部長的夫人,說小單那孩子是不太聽話,但是已經知道錯了,希望宮部長能幫着說一說。
這個組織部長,算是幫過宮部長的——當年宮華提拔的時候,有人要走後門,這個部長頂住了,沒多有少這就算份人情,離休的部長夫人出面,基本等同於部長出面。
有了這兩方的託付,宮華就不得不走一趟,結果臨走之前,省警察廳的廳長還打過來電話,說是驚動宮部長了,真是不好意思,這份心意我記住了。
廳長的這個電話,打得有點莫名其妙,下面小兵的事情,怎麼可能驚動廳長的大駕?結果在來的路上,督查處的王處長跟領導解釋了,說我們要爭取把人接走,並不是擔心北崇會苛待同事,關鍵是不想讓陳太忠無限制發揮下去。
宮部長這才能理解警方的憂慮,事實證明,人家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今天來了北崇,別說沒見着陳太忠,就是值班區長,都是在辦公室裡見的,大家想多說一點,那白區長直接表示,這是北崇分局的事情,你們去警察分局,跟我說那麼多沒用。
正是因爲如此,宮部長不得不自己來找陳太忠,還好,北崇是個人就認識陳區長,一路打聽,他一路找過來。
老何這是打溫情牌,陳太忠有點無奈,想着這麼多人情找上門,索姓站起身叫來馬媛媛,“準備一桌豐盛點的酒席,我要招待通達的客人。”
不多時,何魁星和另外兩個人過來了,何局長一見面,先誇陳太忠,“太忠區長你挺厲害,腿折成那樣的小姑娘,硬生生讓你治好了。”
“碰巧了,小姑娘體質不錯,骨折也沒多長時間,”陳區長笑眯眯地點點頭。
幾句客套話說過,督查處的王處長開口,“陳區長,我看過北蘭派出所的警察了,據反映,他們的飲食住宿條件不是很好,既然是過來配合工作的,這個待遇有點不合適。”
這話說得算很婉轉了,條件豈止不好,也就是比小黑屋強一點,吃住在辦公室,上個廁所得經過批准,還有專人陪同——越所長還是副科幹部,真要這麼對待,得先雙規才行。
“好幾支槍指着我,這待遇已經算不錯了,”陳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能否換個住處,讓我們的同志陪着他倆?”王處長提出了要求,“保證隨叫隨到,如果到不了,你找我來。”
“你這督查處,不是負責糾風的嗎?”陳太忠皺着眉頭看對方,“怎麼你就不調查一下,你們同事的失職之處呢?”
“我已經調查了,處警方式存在很大的問題,肯定是要內部處理的……如果北崇需要,我們可以通報處理結果,”王處長看着陳區長,“督查處的職能並不僅僅限於糾風,事實上,我還有一些其他問題,想向陳區長了解一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