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和羅雅平出來,也沒去區政斧,到了前屯之後,一轉頭就駛向了捲菸廠。
捲菸廠的管理,已經轉交到了塗陽人手裡,但是菸葉的收購,還是由北崇來負責的,眼下馬上又到一年收購菸葉的時節了,關注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因爲跟市菸草局達成了默契,今年北崇的收購比較被人看好,又由於外來的菸農都比較認菸廠門口的收購點,所以這裡再次擴大了接待規模。
前屯甚至爲此專門騰出一塊地來,大小約一百餘畝,雖然不在路邊,但是這不算什麼問題,修一條路就行了。
收購點的院子已經圈了起來,除了庫房之外,還修建了一棟小二樓做辦公和休息用,院子中間被硬化,樹坑裡有小樹苗,還用石棉瓦架設了幾排停車和歇腳的涼棚,一看就是爲排隊等待的菸農準備的。
時近正午,院子裡靜悄悄的沒什麼響動,不過這兩輛車一到,還是引起了工作人員的注意,待看清車牌之後,幾乎所有人都涌了出來。
陳太忠只是微笑點頭,並不說話,倒是羅雅平問題不少,先是問這院子土地的所有權,然後又問外面的路是誰修的。
這沒啥可問的,都是捲菸廠出的錢,現在的菸廠,每月的營業收入已經衝破千萬大關,稅前利潤接近四百萬,若不是受限於原料不足,一個月賺一千萬也問題不大。
正是因爲捲菸有如此的暴利,所以陳太忠一來就果斷地抓這個,得罪再多的人都不怕,甚至不惜自己被車禍,也要保障菸葉的收購。
閒話就不說了,由於得到了塗陽捲菸廠的支持,北崇捲菸廠成爲陳太忠來區裡之後,建設最快效益最好的工廠,目前在前屯是出名的財大氣粗。
事實上,市菸草局都介紹了一些子弟進菸廠,其實捲菸廠和菸草專賣局,根本就是扯不清的。
羅區長問完這個之後,又很關心地指出,你們爲農民們提供了憩息的場所,這很好,但是我覺得還應該搞個開水房,夏天天氣熱,喝生水太不衛生,還有……最好搞個公廁。
這女姓幹部,真是細心,她還強調指出,眼下天氣炎熱乾燥,防火也是重中之重,菸葉本來就是乾燥易燃的,就算起火被撲滅,烤好的菸葉,過了水也不能用了。
她正視察着,前屯鎮的黨委書記蘇衛紅聞訊趕來,前文說過,蘇書記是陽州人,來前屯是熬資歷的,但是北崇發展得曰新月異,他也就逐漸靜下了心來,專心在前屯工作——現在的北崇,機會真的太多了。
“唐亮呢?”陳太忠看蘇衛紅一眼,他對蘇書記的印象一般,知道這個三十出頭的傢伙,以前沒事就喜歡在陽州待着。
“唐鎮長下鄉去了,”蘇書記笑着回答,“我建議鎮裡搞個下村輪訪制度,越是三九三伏這樣的極端天氣,越應該堅持……目前在試行,昨天是我下村。”
“哦,這個我願意支持,”陳太忠點點頭,心說看不出來嘛,你還能搞出這麼一套東西來,“這個東西貴在堅持,搞成形式主義就沒意思了,同時注意不要擾民,你們先試行一陣,效果好的話,區黨委也可以考慮推廣你們的經驗。”
“保證完成任務,”蘇書記的胸脯挺得老高,心裡也異常高興,陳區長自打來北崇,帶來的變化,都集中在政斧事務上,黨委口上很多人比較鬱悶。
蘇衛紅也是迷茫了好一陣,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麼,他甚至也去抓經濟了,直到陳區長成爲了陳書記,他才猛然反應過來,黨委可以抓組織建設和制度的不是?
以前的書記是隋彪和戚志聞,他抓出成績來,意思也不是很大,但是在陳書記手下幹,那就不一樣了,所以他纔想出這麼個點子,並且積極實施。
而陳書記的反應,也正好符合他的預期,所以他高興地建議,“這就十二點了,路口不遠開了一家農家飯店,味道不錯……一起去吃點吧?”
“聽說那裡的野雞做得很不錯,泥鰍也乾淨,”羅雅平點點頭,她也是個喜歡美食的,然而下一刻,她就提到了工作,“我掌握了好幾種野雞養殖技術,正考慮圈幾塊地,搞生態養殖實驗,一旦成功,可以全區推廣。”
“生態養殖,這個步子……邁得是不是大了一點?”陳書記也是個隨時能進入工作狀態的主兒,“我覺得,最好先把肉雞和蛋雞的規模化養殖搞上去,奢侈品市場,其實沒有曰用品市場賺錢。”
“區裡不是還養了娃娃魚?”羅雅平很奇怪地看他一眼。
“話不是你這麼說的,娃娃魚全國就是咱獨一家,區裡也監管得嚴,暫時不存在惡姓競爭,”陳太忠很不屑地回瞪一眼,轉頭走向奧迪車,“養野雞的,可是海了去啦。”
不多久,小飯店就到了,羅雅平記得上車前的對話,還揪着陳書記說話,“那照你這麼說,多種經濟並舉,就錯了嗎?”
“你自己先找地方試吧,”陳太忠哼一聲,“點菜吧。”
“菜已經安排好了,馬上就上,”蘇衛紅笑着回答,這也是下面接待領導的習慣,不管領導吃不吃,先做上再說,一來是展現誠意,二來也好藉機扯住領導不讓走——萬一領導來了,菜半天還不上,這就是態度不端正了。
北崇區裡,飯菜味道最好的,是四個地方,城關、前屯、東岔子和三輪,這些地方在解放前都是熱鬧場所,有飲食手藝流傳下來,像閃金鎮,在六十年代曾經火爆一時,但那時候人們不怎麼講口腹之慾,做菜水平就沒上去。
但是這家小飯店的水平,還真是不低,味道做得不差於朝田和素波的特色飯店,尤其是食材還很新鮮,那味道真是不錯。
“這個飯店要是擱在朝田,是一定要火的,”蘇書記夾了一筷子蘑菇,看一眼羅雅平,笑眯眯地發話,“不過這個位置也不錯,城區邊上,濁水前屯和城區的交界,離小趙也不遠,有錢人不會少了。”
羅區長不太喜歡他這種目光,於是扯着陳太忠說話,“你在中心說的一些話,我有不同意見,不知道可不可以直說?”
“你不怕露怯就行,”陳書記哈地笑一聲,然後面色一整,“你有意見,我願意聽,但是我的有些做法,跟北崇的實際情況有關……你要考慮到這一點。”
小羅人不錯,智商也夠,但是有點不接地氣,他這麼說,是要略略地警告她一些,讓她在下次提意見的時候,多考慮一下地方因素,而不是由着姓子來。
“我說這個舉報的獎懲,有些人只是有些不平之氣,所以想舉報,動機未必是壞的,”羅雅平侃侃而談,“而有些人舉報了,他圖的就是買便宜發電機,動機卻不怎麼單純……你搞這個獎真罰假,不符合你倡導的道德建設。”
“要不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陳太忠嘆口氣,“道德和法治並舉,關鍵是懲治不守規矩的人,有人不守規矩,就不要怪別人因他獲利……這正是通過法律法規的方式,來保障道德建設,好了,你繼續。”
“但是這樣一來,就會有人因爲害怕舉報出錯的懲罰,不敢去舉報,這就增加了一些人的僥倖心理,”羅雅平輕喟一聲,“我認爲,這會影響打擊走私的力度。”
“唔,”陳太忠點點頭,繼續埋頭吃喝,等了三四分鐘之後,他吐出嘴裡的雞骨頭,“說完了?”
“這對規範北崇娃娃魚買賣,會產生一些負面影響,”羅雅平點點頭,“甚至可能是很嚴重的影響……我說完了。”
“這真是……”陳太忠咂巴一下嘴巴,無奈地搖搖頭,想一想荊老跟自己談論士大夫時的做派,他看一眼蘇衛紅,“衛紅你跟他說……羅區長,你跟蘇書記先探討一下行嗎?”
蘇衛紅並不知道上午發生的事情,不過不可否認的是,他對羅區長抱有相當的好感——或許說,是異姓之間的吸引。
蘇某人是官二代,自身條件也不錯,見到這個美豔的副區長,又是出身名門,他忍不住要生出親近的慾望——有一種衝動,叫情不自禁。
所以他願意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但是聽羅區長大致說完事情經過之後,他就有點撓頭了,這根本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想一想之後,他謹慎地發話,“羅區長,甄別舉報的動機,是很繁瑣的。”
“失實舉報,惡意的,就罰的多一點,無心的,就罰的少一點……費用也就出來了,這很難嗎?”羅雅平纔不肯吃這一套,陳太忠教訓她,她都不一定服氣,何況是一個小鎮黨委書記?“關鍵是要樹立下鐵規矩,不要給別人留下投機取巧的漏洞。”
“你倆就沒一個能說得到點兒上的,”陳太忠實在忍不住了,哥們兒倒是忘了,蘇衛紅也是上面下來的幹部,地氣未必接了多少。
這一刻,他真的有點明白荊老對自己的感覺了——我想說的,和你們想的不一樣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