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冷水養殖產業是低端的?侯海洋登時就無語了。
對大部分的動植物而言,因爲溫度的緣故,在高緯度地區的生長速度,要慢於低緯度地區,冷水養殖業,撇開口感和味道不提,只說產量就要低得多。
須知這世道,是物以稀爲貴。
事實上也是如此,能被特地說明,是冷水養殖的食用魚類,基本上都是高端的——當然,純熱帶生長的魚類,很多價錢也不會低,這本身還有個區域限制的問題。
侯海洋是想給北崇兩個項目,一來是這裡有冷水資源,二來他也是看好陳太忠的執行力,農業廳往下放項目,將來也是要考覈成績的,雖然這考覈的力度可以商榷,但是毫無疑問,有成績比沒成績強,大成績比小成績強。
可是陳書記來這麼一句,他就沒話了,而且再想一想,也是,跟娃娃魚比起來,三文魚都算是低端,就別說虹鱒之類相對大衆的冷水魚了。
“陳書記不要,我要,”羅雅平直接張嘴接話,美女天生就具備“死纏爛打”的光環,別人不能叫真,她笑眯眯地表示,“侯叔叔,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給你還不是給北崇?侯海洋白她一眼,“廳裡給你不少支持了,多磨一磨郭主任,他們科委可是財大氣粗……星火計劃錢很多。”
在他們這個層次之間,基本上也沒多少秘密可言,羅雅平是農科院的人,但卻擅長從科委弄錢,這誰還不清楚?
“我都要睡了,讓侯廳一句話嚇醒了,”郭主任打個哈欠,“星火計劃都是有指標的,我們科委做不了多少主,您覺得我這星火計劃有錢,那咱倆換一換成不?”
“今年你的錢花得差不多了,不換,”侯廳長笑眯眯地搖頭,“等你明年有錢的時候,我再考慮。”
他倆很隨意地開着玩笑,一來二去,就把羅雅平的要求無視了。
這二位做人情,都是要做給陳太忠的,雖然他倆都跟小羅認識,但是郭主任的目的是交好陳太忠,侯廳長的動機更單純些——小陳辦事的能力,讓人放心,而廳裡也需要成績。
可是羅區長聽了一陣之後,有點忍不住了,“兩位領導,那咱不說冷水養魚了,我們北崇的機井也有缺口,能撥點打井的錢嗎?”
“打井……”侯廳長和郭主任相互看一眼,侯廳長髮問了,“北崇只是間歇姓缺水,機井的缺口不算大吧?”
“修水庫的錢更多,我不敢張嘴,”羅雅平笑眯眯地回答。
“差多少口井?”郭主任不動聲色地發問,他本來想問,不是有人要出錢打井嗎?不過想到剛纔在水塘邊,陳書記給出的神解釋,他居然不想再深入瞭解了,以免顯得自己不接地氣——無論如何,那個對答裡面,肯定是有說法的。
“差不多得有一百口,”羅雅平思索一下回答。
“你開什麼玩笑?”侯廳長的臉登時就綠了,一百口井,一口井就算五萬,那也是五百萬呢,而且一口灌溉用的深機井,五萬基本上是下限,事實上,北崇不可能差這麼多井。
“真有這麼多缺口,我們區還有十萬畝的退耕還林,”羅雅平嘆口氣,幽幽地回答——她分管的是農林水。
尼瑪,退耕還林……聽到這四個字,侯海洋就明白了,退耕還林的地方,不是缺水就是高地,照這麼說,一百口井真的不算多。
但是這個東西,不能光歸我農業,林業要佔得更多一點,因爲沒有農業生產任務了,他很想這麼說一句,不過最終,他還是使用了一種比較婉轉的表達方式,“我們可以考慮出一部分,但是建議你跟徐瑞麟商量一下,讓林業廳也想一想辦法。”
徐瑞麟在陽州的名聲不彰,但是做爲前任分管農林水的副區長,他跟林業廳的關係,連農業廳都知道。
說到這裡,侯海洋覺得自己似乎沒有什麼擔當,又轉頭看一眼郭主任,“縣區打井,跟星火計劃也沾邊的。”
“你不拉人下水,心裡就不舒坦,”郭主任嘀咕一句,又看一眼陳太忠,“陳書記要是認爲科委該出,那我也能出一部分。”
“科委是我孃家,孃家人,能不支持我嗎?”陳書記笑着點點頭,“該出!”
“兩位領導,退耕還林的,可不止是北崇啊,”谷珍見狀急了,“我陽州退耕還林的面積大了……到賓館了,咱們邊吃邊說。”
谷市長一開口,侯廳長和郭主任更是撓頭了,兩人趁着還沒上席的時候,走到一邊嘀咕一陣,十來分鐘之後,他倆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臉的輕鬆了。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呢?看到他倆的變化,陳太忠暗暗嘀咕一句。
他心裡也惦記着此事,終究是上千萬的撥款,陳某人單打獨鬥慣了,弄來的錢不是投資就是借款,雖然也曾經跑部活動錢,但那是爲了範如霜之類的活動,他自己是真的沒享受過撥款。
羅雅平胡攪蠻纏一通,居然能搞得幾百萬的撥款很有可行姓,由不得他不艹心。
“關於機井的問題,我倆碰了一下,已經有了點想法,”侯海洋開門見山地發話,“但是陳書記,你那裡不是有人要幫你打機井了嗎?”
谷珍的嘴角,不引人注目地抽動一下,我也要求打機井了,你倆差不多點……常務副市長,也是幹部啊。
不過這大抵也是心裡的抱怨,陳太忠的強勢,她是一清二楚,谷市長以前分管科教文衛,從科委那裡申請資金的難度,她太明白了,現在省科委能開這麼大的口子,看的不是她的面子。
陳太忠聽得也是一怔,但是下一刻他就反應過來了,人家已經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纔會諮詢相關環節,說不笑一笑,將自己跟張家的恩怨講一遍,“……那房子我是一定要拆的,他打井我也不稀罕,不能爲了幾口井,就否定了黨的領導。”
“既然是這樣,那我和郭主任,都願意支持,”侯海洋對陳太忠的解釋很滿意,只有周養志默默地端起水杯喝水——尼瑪,我枉做小人……羅雅平你好樣的。
侯廳長接着發話,“但是我倆一致認爲,此事該由林業廳出來領導,我們名不正,名不正則言不順……這個事情,我會向歐省長反應,省科委也會跟林業廳交涉,陽州市不能什麼也不做吧?”
“需要我們配合的地方,兩位領導只管開口,”谷珍聽得大喜過望。
歐陽貴不但管農業,也管林業,所以侯海洋可以直接向歐省長反應,省科委就只能交涉,這個很正常,不過有了這兩方的壓力——其中一方還是歐省長分管的農業,陽州這邊再上一本,林業廳想抵擋,真的很難。
“那你們先出方案吧,多跟林業廳溝通,”郭主任跟着發話,“科委是一定會配合的,但是主體是林業廳,這個不能混淆了。”
合着這兩位商量了一下,直接決定把林業廳架到火上烤,至於說這麼做地道不地道,他們可顧不了那麼多,一百口機井——甚至可能更多,就算是地方上出配套費,省科委和農業廳,每家最起碼要出一兩百萬。
一兩百萬說多不多,但是陽州這麼搞了,別人有樣學樣怎麼辦?錢不是這麼花的,尤其這退耕還林,跟這兩家還不太搭界。
可是推掉吧,他倆也都不願意得罪北崇,於是就決定把林業廳推出去頂在前面,如此一來,他們的壓力就大大減輕——而且以配合林業廳的名義,爲退耕還林打機井,別的地市不好援例效仿。
“嘿,林業廳啊,”陳太忠聽得笑一聲,不再說什麼。
谷珍看得明白,知道陳書記是認爲,這倆人在說客套話踢皮球,但是她不這麼認爲。
谷市長也是經常到省裡要撥款的主兒,她非常清楚,省政斧這些部門,有多麼難說話,想得到一句支持太難了,再說了,人家真要踢皮球,就直接踢給廳局一把手了,何必連其他部門的人也得罪了?
再想一想剛纔這倆回來之後,一開口問的就是其他人打機井的具體事項,谷珍越發地能確定,這兩位是真心想幫忙的,於是她微微一笑,“那我們就開始艹作了,林業廳那邊,還得請兩位領導多多幫忙說話。”
這兩位做領導,是做老了的,一看陳書記的模樣,就知道人家可能誤會了——沒辦法,拿別人的錢財做人情,換給他們自己,沒準也要誤會。
“退耕還林是國家指定的,可以考慮跟總局要配套費,”侯海洋很明確地指出一點——退耕還林就是這麼特殊,不接受下面申報,有人願意享受這個政策,但有人還真是不願意,如果地方上牴觸的話,給點配套費也說得過去。
侯廳長對誤會不做解釋,能點出這個來,就是一種態度的體現。
“陳書記記得多來孃家走一走,看一看,”郭主任也不解釋,只是看着陳太忠笑。
他倆這麼一說,陳太忠算是徹底明白了,合着這二位是真有心幫忙,不過欣喜之餘,他也禁不住爲林業廳悲哀:又是一個躺着中槍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