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借用個毛線,李強十分清楚這一點,陳某人這次能借用,下一次也能借用,那還不是跟自家的一樣了?“省電業局要起訴你。”
“隨便,我總不能看着我的老百姓沒有電用,”陳太忠冷哼一聲,待理不待理地回答,“停我北崇五個月的電……這都二十一世紀了啊,要我的老百姓點油燈?”
省電業局這幫傢伙,李書記聽得也嘆一口氣,這是腦袋被門擠成什麼樣了,才能做出如此的決定?
不過,他還得提醒陳太忠一句,“電網是國家的資產,你隨便佔去,後果很嚴重。”
“我沒想着佔去,我就是借用,”陳太忠睜着眼睛胡說八道,這個電網他佔走了,電業局想要回來,那還真不容易——起碼將來有得是官司打了。
“你跟我說這話,真沒意思,”李強跟陳太忠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是國家電網的資產,你要這麼搞……我真是護不住你。”
“國家電網?真是扯淡,”陳太忠聽得冷笑一聲,陳某人一向是以德服人的,他敢這麼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北崇電網的建設,區裡出了錢也出了力……憑什麼就是他家的,我們就不能借用?”
這個問題,就扯不清楚了,以前沒有分稅制,電力建設肯定要依靠地方政斧,別的不說,只說北崇縣委縣政斧的電網,固然是電業局建設,並且曾經負責維護,但是那個錢,大部分是市裡和縣裡出的。
而且就算進入九十年代,實施了分稅制,但是電力村村通工程,區裡也是出了錢的,憑啥電網所有權就都歸你電業局呢?
電業局能拿所有權來噁心北崇,北崇自然就能反擊回去。
“真是年輕氣盛啊,”李強輕喟一聲,想一想之後,他又問一句,“你這個單臺機組發電,穩定姓怎麼樣,我聽說有年檢大修什麼的。”
“年檢大修都是要有的,不過不出意外的話,扛過這五個月沒問題,”陳太忠沉聲回答,“這也是我要上二號機的原因,有了二號機,就是雙保險了。”
“那這個一號機萬一出故障呢?”李強又問一句,事實上,他想說的是,你別跟電業局把關係搞得那麼僵。
“出故障,那就停幾天電嘛,”陳太忠乾笑一聲,不以爲然地回答,“我們都習慣停電了,發電機也不少……以前卡我們的電,卡得可順手了,現在發現我們能發電了,就要爲我們考慮了?”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刻薄?”李強真是有點受不了,小陳說的是實話,但是……有這樣跟市委書記說話的區委書記嗎?
“他不給我電,我自己建電廠,我的電自己用不了,他兩毛一度收我的電,到底誰更刻薄?”陳太忠冷笑一聲,“我不但要建二號機,三號機四號機也在籌建中。”
“嘖,”李強咂巴一下嘴巴,是徹底地無語了,好半天之後才問一句,“二號機什麼時候能發電?”
“最快也是今年年底,”陳太忠沉聲回答,“不可能再快了。”
真的不可能再快了,一號機是從前年年中幹到今年四月,本來以爲春節前有可能交工,但是事實證明,這是不現實的。
二號機不需要很多土建工程,也吸取了一號機的教訓,而且是在一號機完工之前,就已經開始動工了,但是有些自然規律,是擺脫不了的,年底發電,算是樂觀的估計。
“就是說,十二月以後,北崇可以徹底擺脫電業局了?”李強問得很明確。
“如果他們不打算支持北崇,我們確實可以擺脫他們了,”陳太忠慢吞吞地回答,“我三號機四號機都在準備了,北崇的發展,不是靠別人施捨得來的。”
一號機二號機是五萬千瓦的,三號機和四號機,可都是十萬千瓦的。
那麼,就由你去吧,掛了電話之後,李強的心裡,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北崇的發展,似乎已經超出了我的控制能力?
他打這個電話,其實是有點想法的,陽州不少地方也缺電,他想要知道,能不能從北崇要來足夠的電量——北崇的電富裕。
但是一旦要電,總是要考慮電業局的反應,這是個問題。
然而事態的發展,並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就在北崇和市電業局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五月中旬,陽州市停水停了兩天——自來水公司停電了。
今年夏天,陽州市是格外地熱,雖然雨季一如既往地來臨了,但是一旦不下雨的時候,人就像進了蒸籠一樣,熱得喘不過氣來。
而陽州下面的北崇,活得卻是很滋潤,很多人都知道,北崇現在自己發電,搶了電業局的電網,外面縣區也有人很羨慕,但是這個東西……是學不來的。
地電的電網沒有鋪設到全市,接電就非常不方便,個別地方如敬德之類的,電倒是接過去了,但事實上,想接北崇的電,也是要冒風險的。
北崇的電確實方便,可你要考慮,接了北崇的電,電業局就要給你使小絆子了——這是必然的,甚至陽州市委市政斧,都不敢冒這個風險。
使小絆子不打緊,更關鍵的問題在於,北崇的強勢,能持續多久,北崇的電力,是否真的能供應得上需求。
這兩點,纔是決定大家行止的要害,當然,想請北崇的電落地,也是要花一筆好錢的。
所以很多商戶,就算能接北崇的電,也不敢隨便冒險,眼下幾個月難熬,那停電的時候用發電機好了,貴是貴了點,挺過這一段時間就好了。
所以十幾天下來,一號機的發電量,基本控制在兩萬八左右,其中敬德消化了差不多六千,雲中、北郭和五山的電網,還在建設中。
然而,電業局是不會嚥下這口氣的,狀都告到省裡去了,省裡一過問,北崇這邊也有話說——你停我五個月的電,老百姓總得用電吧?
吵吵來吵吵去,省裡領導決定了:談判!
省電業局副局長張麗琴帶着人來到了陽州——大局長不能來,一旦來了,就沒有轉寰餘地了,而且北崇人的不講理,是出了名的。
讓張局長這個女姓來談判,就是剛剛好,而且市裡對這個糾紛也很重視,市政斧派人來了,市委也派人圍觀。
李強特意打電話告訴陳太忠,好好說話,不許不講道理——如果能協商出個結果,市裡能借用電業局的線路的話,陽州市收穫就大了。
肯定好好說話嘛,我都不稀罕談判,陳太忠如此決定,王不見王嘛,你電業局的老大不出動,我這北崇的老大也不能出動。
所以北崇這邊出動的,就是暢玉玲和王媛媛,然後又借用了一個人——五山縣的常務副縣長白鳳鳴,白副縣長是老北崇了,負責建委的,對電力線纜的建設經過,也相當清楚。
只衝借這個人,就可以看到陳太忠的算盤,沒錯,他就是要在電網的歸屬權上做文章。
所以兩家才一坐下來,歸屬權的話題就成爲了焦點,雙方擺事實講道理,都是寸步不讓,北崇固然有理,電業局也不是沒有辦法——國家政策嘛,電網所有權早就劃給我們了。
這個殺器有點大,北崇這邊拍案而起:那你們就去收啊,我看你們能不能收回來。
有話好好說,旁邊市委市政斧的人趕緊和稀泥,咱們坐在一起談判,是要解決問題,不是要製造事端。
談了大概三四天,據說電業局找到了出身於水木大學的領導——電力系統水木的人也特別多,通過暢玉玲的父親打招呼了,這才進入正常的談判階段。
電業局的人就說了,咱們先擱置爭議,你們把網切走了,電錶總是要計數的吧?五個月以後,我們再供電的話,電錶的數兒漲得那麼多,我就要按那個數收錢,你北崇打算讓老百姓交兩次錢嗎?
電線入戶,電錶是很大的一筆開支,目前北崇的電錶單獨入戶的話,戶主要交四百塊錢的安裝費——這價錢是很離譜,但是從側面說明,每一戶上個電錶,投資不會小了。
這個簡單,暢區長很直接地表示:你收完錢,給我就行了。
憑什麼呢?張局長冷笑着反問:不是開玩笑,你有我們上個月的電錶讀數嗎?
我們正在抄表做數據,暢玉玲傲然回答,北崇的兩百協防員,那不是白領工資的,陳書記在五月一號的時候,開了動員大會,要大家在五天之內,將電錶數抄送上來,並做好存底。
爲了防止弊端產生,協防員兩人一組抄表,一個是本鄉鎮的,一個是外鄉鎮的。
至於說這其間產生的電費無法收取,那就無所謂了,北崇首先要保障的,是老百姓的用電,收費是其次的事情,區裡貼一點,那是應該的。
頭疼,張麗琴腦子裡,就只有這兩個字,對方油鹽不進的,真是不好談。
不過既然肯談,這就是好事,雙方又談了三天,就在這個時候,別的地方又傳來小電網搶奪大電網用戶的消息——現在缺電,真的太嚴重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