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春節,鳳凰少了幾個人,陳太忠深切地感受到了時間的威力,真是世易時移。
不過好在大家都在上升期,除了吳言、鍾韻秋和蒙曉豔,連任嬌都站穩了腳跟,成了校長。
初三的時候,陳太忠帶着自己的女人們來到了素波,這裡就熱鬧多了,連姜麗質都從海角趕了過來,只有林瑩,一直在張州,姐妹們在歡好的時候,集體打電話給她拜年。
小林總卻是氣得在電話那邊跳腳,你們別得瑟,哪天我追太忠追到北崇去,好好放鬆一個月,到時候看誰饞誰。
歡娛的時間總是短暫的,初七的一大早,陳太忠準時出現在了北崇——這還是廖大寶和林桓幫他頂班,要不然他半路都得回來。
初七一開始,北崇就忙碌上了,以前那種慵懶再也看不到了,不過習俗的力量也是巨大的,正月十五以前,大家都是規規矩矩上班,一到下班就跑得沒影兒了。
正月十三的時候,清陽河水電站第一臺二點五萬千瓦的機組開始發電,這次不光李強來了,連歐陽貴都來了,祝濤也是又來了。
這個儀式,比北崇油頁岩二號機組要重大得多,涉及到清陽河水力資源綜合利用的問題,折騰了足足兩天。
然後就是正月十五的焰火了,這是陳太忠來北崇放的第四次焰火,分外地熱鬧,各個鄉鎮也有焰火,還有不少是紙墩子,不過離他當初說的“各鄉鎮都放得起焰火”,真的不遠了——如果不是特別卡質量的話,其實早就實現了。
正月十七,明孝的考察團抵達北崇,帶隊的是市委一個副秘書長,陳太忠再說不管,還是擺出了接風宴招待對方。
至於他們想學什麼,那真是隨便了,陳某人的這一套,都是擺在明面上的,學得走是你的本事,學不來也別埋怨。
考察團在北崇待了不止一週,差不多有十一二天的模樣,他們倒是深入基層考察了,很有點幹勁兒,有些不合適考察的地方,也及時地跟區裡溝通。
比如說娃娃魚養殖中心,養殖中心是可以讓人蔘觀的,近距離參觀都行,但是別出聲音,別抽菸和別拍照——閃光燈會刺激娃娃魚。
可是明孝人還想了解養殖的各種細節,這個要求,養殖中心就做不了主了——這是北崇花錢買來的技術,養殖過程中又交了不少學費,不能讓人輕易學了去。
於是他們就請示羅區長,羅雅平倒是能做主,但她還是要跟陳書記通個氣,最後纔回過去電話——娃娃魚散戶放養的流程,比如說養殖考試、抽籤什麼的可以說,這個證明咱北崇是真真正正爲老百姓着想的。
但是核心的飼養技術,這個不能說。
事實上,陳太忠認爲,其實說了也無所謂——你明孝想效仿,光那個許可證,你起碼就得跑個幾年。
不過羅雅平不這麼看,許可證是難辦,但人家要是不掛牌呢?就當走私的娃娃魚賣——反正養一條是一條,賣一條是一條,於是她就堅決制止核心技術外泄,以免擾亂市場。
明孝人能理解這種心態,大致瞭解也就算了,並沒有更詳細的追問。
而在有些項目上,他們想多瞭解,北崇都協調不了——明孝人想了解移動大棚的生產流程,盧天祥毫不客氣地拒絕了:我們的產品就在這裡了,生產線你們就不要看了。
私營企業的自我保護意識很強,而面對這一點,北崇區政斧也不好說什麼。
其實移動大棚的那些構件,隨便去個大棚就能看到,但是看得到不等於做得好,尤其是這種東西,講究個成本控制,生產不夠科學,成本降不下去,就沒有市場競爭力。
還有一些項目,有人願意讓人知道,有人不願意,同樣的大棚種植,有的農戶喜歡大講特講種植經驗和心得,有的農戶就閉口不說話。
總之,這十幾天對明孝人來說,收穫是巨大的,也有些許遺憾,在離開之際,那副秘書長設宴招待陳書記——他堅持要自己招待,感謝北崇的無私。
酒桌上,他說了兩點,第一點就是,他深切地體會到,祝濤祝書記所說的話了——像北崇難,學北崇更難,最難學的,就是你們這種認真負責、敢於想、敢於做的精神和態度。
客套話嘛,隨便聽一聽就行了,陳書記但笑不語。
不過第二點,對方就是爲北崇開出了藥方——你們現在發展得很火爆,勢頭也猛,但是有一個瓶頸,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這個瓶頸解決不了,北崇發展不起來。
“願聞其詳,”陳太忠笑眯眯地請教,也不着惱——我們已經發展得好了,聽一聽你的話,又有何妨?
“人,北崇缺人,”副秘書長很直接地指出,“沒有人流量,就沒有財富可言,你固有的人口不到二十萬,加上流動人口,也不會超過五十萬……人口基數上不去,經濟規模能上去嗎?”
“這個……倒是,”陳太忠點點頭,面對工作,他不喜歡文過飾非,北崇不是資源型地區,地廣人稀是天生的劣勢,“你有什麼好建議?”
“明孝的人力資源很豐富,”副秘書長笑着回答,“希望陳書記能多考慮一下,雙方優勢互補。”
“短期內怕是夠嗆,”陳太忠也不遮掩,直截了當地回答,“北崇人少,但是五山和北郭人不少,身爲陽州的幹部,我得優先照顧本地區的縣區。”
事實上,陽州市人口數量最大的是花城市,那裡的人素質也相對高一點,不過北崇和花城的糾葛,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五山和北郭都是北崇的盟友。他自是要先提這兩個地方。
那副秘書長對於這個回答,也並不着惱,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他笑着發話,“我也就是個提議,擱置就擱置吧,希望北崇將來發展得好了,能考慮一下明孝這個鄰居。”
送走了明孝的考察團,敬德那邊的消息就下來了,連曉接任縣委書記,代縣長是省建委下來的一個處長,年紀才三十五歲,已經是四年的正處了。
陳太忠一聽就樂了,不是不報時候不到,省建委的人,你也有撞到爺手上的一天?於是他找來了林桓,“林主席,聽說你在敬德熟人很多?”
林桓不知道他賣的什麼膏藥,就大大咧咧地回答,“不光敬德,固城、文峰和明信,我說句話,很多人要給我這個老臉的。”
“在敬德那兒組織一次跳票,你有沒有這個能力?”陳太忠直接發問。
“什麼?”林桓聽得嚇了一大跳,他做夢也沒想到,陳書記居然會惦記這個,艹縱別的縣區的選舉,想一想之後,他問一句,“爲什麼?”
“省建委那幫傢伙,太不是玩意兒了,”陳太忠將省科委房地產公司遭遇的刁難說一遍,“……這個項目,咱北崇也有投資,要不是咱們夠強硬,項目就黃掉了,就算現在,手續也不全。”
“原來是這樣,”林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知道區裡跟省科委有合作,也知道項目不是特別順利,不過他對相關細節瞭解得不多,原因也簡單——他很反感孟志新,就不想多接觸這一塊。
聽說了有這番因果,他想一想之後發問,“那只是公家的恩怨,現在這……涉及的可是個人的前途。”
“你當建委的人不知道,他們招惹了北崇?”陳太忠對這個理由嗤之以鼻,他要報復人,有的是理由,“招惹了北崇,還想來敬德任職,當咱們是死人?我說老林……你不會是沒那個能力,瞎吹牛吧?”
“我要是沒能力,就再沒有第二個人有這種能力了,”林桓傲然回答,然後他又嘆口氣,“不過這個跳票,連曉都未必答應啊。”
這是實話,北崇敬德這些地方,是有跳票傳統的,敬德更是曾經因爲連續三次跳票,被直接端掉了黨委和人大的班子——連書記可能不待見新縣長,但是跳票的後果,他承擔不起。
“先來一次試一試嘛,”陳太忠輕描淡寫地發話,“起碼先把這貨的威風打掉!”
他都說到這一步了,林桓只能領命而去——陳書記也不讓他百忙,讓湯麗萍支出了五十萬的活動經費。
然而,林主席人面雖然廣,可敬德終究不是北崇,兩人議定之後的第四天上午,李強打電話過來,“太忠,來市裡一趟。”
隨着北崇的發展,李書記隔三差五地來北崇,但是同時,陳書記也經常就被一個電話拎進市裡。
“我在療養院呢,下午去行嗎?”陳書記請示一下領導。
“那我去見你吧,”李強笑眯眯地反問一句。
“得,我現在就走,”陳太忠暗歎一聲,老李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怎麼樣?
十一點半的時候,他出現在李書記辦公室,“老闆,我來了,您有什麼指示?”
“指示啥的,我就不說了,”李強看着他,似笑非笑到底發話,“我就是想說,太忠……給個面子,放我一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