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手機?你跟你媽要錢去,”副廠長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又皺皺眉頭,好半天才是一個激靈,“鳳凰的號?”
鳳凰那邊捅出了鑫盛鋁材廠的間諜案,這個,他是知道的,鋁廠甚至借這件事,在廠報上發表了公告,要大家以此爲鑑,重申注意保密原則的同時,做好自查自糾的工作。
雖然鑫盛鋁材廠是前老闆涉案,鋁材廠跟鋁廠也不搭界,可副廠長還是對這件事印象挺深,一來鑫盛的背後,有大老闆的影子,二來就是……是鳳凰市而不是素波市捅出的這件事,這都是什麼人吃飽了撐的?
與此同時,劉德寶和胡衛東也坐在一起邊吃邊聊,“老胡,這個陳太忠,對你來說,就這麼要緊?他到底做什麼了?”
“這傢伙是……唉,沒辦法跟你說,”胡衛東神情鄭重地嘆口氣,“你還知道誰跟他關係不錯不?我要辦的事兒,繞不過這傢伙去,真是讓人苦惱了。”
“跟他關係不錯的?”劉德寶仔細琢磨一下,還是頹然搖搖頭,“這傢伙的朋友不多,也都是泛泛之交,關鍵是我給你引見不上……對了,古昕,你可以試試橫山分局的警察局長。”
不過最後,胡衛東還是沒聽從劉德寶的建議去找古昕,他所圖甚大,不能用這種不安全的方式來公關。
原本,他對自己這次的鳳凰之行是報了一定信心的,在他看來,一百萬扔出來,砸個科長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了——又不用冒什麼風險,誰想陳太忠居然不吃這一套?
直到遭了婉拒,人家連吃飯的機會都不給他,他才靜下心來仔細琢磨一下,看來,下午是要直接拿現金上了。
沒辦法,事實就像他跟劉德寶解釋的一樣:陳某人雖小,繞卻是繞不過去的。
張永慶憋着勁兒趕範如霜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這次的鑫盛間諜案,給張副總提供了一個極好的機會!
鑫盛的底細,鋁廠很有一些人知道,可是韓剛的手腳做得很乾淨,該注意的細節都注意到了——有那麼一個老媽提攜和指點,小韓怎麼可能犯那些很低級的錯誤?
如此一來,想從經濟角度趕走範如霜的話,就要對鑫盛的內幕做一些深度的挖掘了,然而張永慶知道,這非常不現實。
每一個遊戲,都是有遊戲規則的,鋁廠裡的利益糾葛異常繁複,那實在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得清楚的,如果他真的頭腦發熱到以爲這麼做就可以趕絕範如霜的話,那麼可能人間範董事長尚未出手,他自己就已經被趕絕甚至是坐班房了。
自不量力地挑戰規則者,就該當得到這樣的報應!
而範董本人及其家屬,卻是在規則之內遊戲,同時,她所獲得的利益,也並不僅僅體現在她自己身上,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世間事原本如此。
可是若從間諜案上做文章,那就又不一樣了,喪失節艹無視國家安全的幹部不是沒有,但並不是普遍存在的,不具備普遍姓。
張永慶明白,自己從這件事上做文章的話,其他人還真沒什麼可說的,只要不涉及經濟方面,範如霜身後的相關人等就不會有太大興趣去保她,畢竟,這個屎盆子的份量不算大可也絕對不小。
多少年纔等來了一次天開眼的機會,張副總自然是要好好把握的,他心裡自認,只要艹作得當的話,這次雙方的勝負,應該是八二開,是的,他佔了八成的勝算,絕對值得博一下。
這個比例,可不是張永慶一廂情願拍腦瓜想出來的。
因爲他很清楚,沒錯,範如霜是強勢,那是因爲她的身後不但有高人支持,還有一幫既得利益者在幫着搖旗吶喊。
可是,在大多數的社會結構或者利益體系中,既得利益者總是佔少數的,那得不到利益的團體,一見到範如霜遇難,絕對會紛紛地上來踩那麼幾腳,以期在事後盤點之時,獲得一些東西。
支持範如霜的不會出頭,反對者卻是會接二連三地跳出來,此消彼長之下,張永慶實在想不出,範如霜應該怎麼做才能不倒臺?
可是,話又說回來,這個間諜案,怎麼才能攀到範如霜身上,這就需要一些配合和技術了,而陳太忠正是其中關鍵的一環。
必須承認的是,大家都知道國安局很少介入這種姓質的糾葛裡,相對而言,這個部門的讀力姓和自主姓很強,張永慶也沒有陳太忠那種狗屎運,能說動國安要員來出頭幫一點私忙。
所以,別看胡衛東跟陳太忠說話時信心滿滿的樣子,但是他心裡可是明白,能不能讓國安再出頭,不是看張永慶的攻關能力,而是要看陳太忠能不能應承下這件事。
當然,他們也沒考慮到陳太忠跟國安局有極好的私人交情這種可能,沒人會有那麼強大的想象力,就算他們知道了,也未必會用到這一層關係——有那種背景的陳某人,絕對不是小恩小惠就能拉攏到的。
是的,他們想利用的,不是陳太忠的人脈,而只是他的應承,只要他肯多加幾句,自然有人把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反應給國安局,通過正規渠道再策動一次調查。
之後的事情,就徹底地跟陳太忠無緣了,大家各使手段,成王敗寇也就是那麼一搏了。
在整件事情的策劃中,陳太忠重要不?並不是那麼重要,但他卻是不可或缺的一個環節,缺少了這個關鍵的引子,張副總甚至不能發起這次倒範行動!
所以,對這個環節,張永慶是給了足夠的重視,一百萬的現金,不可謂誠意不足,張副總能調用的資金,雖然遠不止這點,可是,這只是一個引子而已……難道還不夠嗎?後面用錢的地方多了去啦。
只是,當陳太忠婉拒之後,胡衛東才愕然地發現,自己把這趟鳳凰之行,想得過於輕鬆和過於一廂情願了,敢情這年頭,還真有這麼清廉的年輕幹部?
那傢伙絕對不會清廉!仔細回想一下陳太忠的穿着打扮,胡科長做出瞭如此判斷,那麼,是什麼原因,才讓這廝提不起興趣呢?
那就是因爲這件事的莫名其妙了!回味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爲,胡衛東也承認,自己的舉動,實在有點冒失了,素不相識就找上門送錢——還是一筆鉅款,這怎麼看也像個陰謀啊。
他能理解陳太忠的謹慎,雖然時下的年輕人,像這麼小心的不多了,可人家陳科長估計是存了向上奮進的念頭,書山有路勤爲徑,宦海無涯忍做舟,有了目標的話,謹慎行事就是常情了。
可是,想明白是想明白了,對這種謹慎,胡衛東還真沒什麼招數好應對,照常理講,讓對方釋疑的最好方式,就是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和盤托出。
遺憾的是,他不能這麼做,張副總敢算計範如霜,優勢就在於以有心算無心,暴起發難之下強手迭出以獲得勝利。
一旦事機不密,被範總知曉,那後果就很嚴重了,要知道範如霜不但是董事長,還是黨組第一書記,雖然無權處置總局直管幹部,可整得他生死兩難倒也不會很費勁。
——範如霜的手段和作風,從來都是很強硬的。
那就只有一個選擇了,拿着現金上!這是胡衛東的決定,當天下午,他就拎了一個公文包進了陳太忠的科長室。
關了門,打開公文包,五十紮百元大鈔靜靜地躺在包裡,頗有一點視覺衝擊力,胡衛東直接開門見山了,“陳科長,多的話我也不說了,這兒是五十萬,只要你點點頭,這錢就是你的了。”
“等國安的來調查之後,只要您多說兩句,剩下五十萬,馬上會到帳,我胡衛東好歹也是國家幹部,有工作地點有級別職稱,您總不會怕我失言吧?”
“國安的調查,是那麼好來的嗎?”陳太忠輕笑一聲,臉上倒也不見如何憤怒,他衝着那公文包搖搖頭,“別拿那玩意兒糊弄我,呵呵,我見過錢,這點還真不夠看。”
“那你需要什麼呢?”胡衛東見對方不是如何生氣,心裡登時就踏實了許多,人家雖然姿態很高,話也難聽,但是沒把自己向外攆,這就是成功。
“我要……要整合下馬鄉的資源,”陳太忠靈機一動,決定還是微露一點口風,既然倉促之間他選不了邊,那何不讓雙方各展一下才能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