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滿江雖然在電話裡說了鄭在富兩句,但是同時他也明白,鄭主任應該聽出了自己對張成寶的不滿,所以,他對陳太忠打來的電話,並沒有太多的意外。
“那個張成寶的老爹,就是寧局長的把兄弟,”他很直接地點出了兩人的關係,“兩人關係一直好得很,還拿着寧建中的條子接過幾個活……要不然他憑什麼這麼狂?”
陳太忠笑一聲,猶豫一下才接着發問,“我聽說這個振鑫加油站,是素波的吳振鑫搞的,怎麼成了張成寶的攤子?”
這一點確實讓他有點不解,以張成寶的性子,斷沒有爲吳振鑫打工的道理,雖然吳老闆坐擁二十幾個加油站,身家驚人。
“他那就是掛靠了一下,”於滿江對這件事也清楚得很,“加油站的手續不好辦,吳振鑫的名氣又大,反正隨便交點費用就成了,攤子還是他自己的。”
敢情這傢伙是掛着別人的牌子賺錢,怪不得呢,陳太忠笑着掛了電話,心說我記得在振鑫加過幾次油,也沒覺得這裡的油有多差。
哎,慢着,這事兒有點古怪……下一刻,他覺得味道有點怪,像張成寶這麼胡來,給振鑫臉上抹黑,那吳振鑫就真的能% 容忍?
吳振鑫對掛靠的攤子很不在乎嗎?想到這個,他側頭看看鄭在富,“鄭主任,這個振鑫……掛靠它的加油站很多?”
“不是啊。吳振鑫很厲害,是個人物,手裡有地是錢,人家怎麼會稀罕那點掛靠的費用?”鄭主任搖搖頭,他久在客運辦,跟運管辦這幫人關係也好,知道振鑫的底細。“從來沒聽說有人掛靠他,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有什麼東西不對勁!陳太忠正要細細琢磨。誰想手機響了,來電話的是張志宏,“陳主任,你說的那個加油站的位置,在哪兒呢?”
“搞好了?”陳太忠聽得挺高興的,“哈,我還說沒準今天你們搞不好。正要拿油回去慢慢地化驗呢。”
你只給了我倆小時啊,張志宏心裡苦笑一聲,嘴上卻是有點壓抑不住地自豪感,“關鍵是找到了測試函數,汽油的辛烷值Y與其相對介電常數εr之間存在着函數關係:Y=Y0-k.εr……”
說到這裡,他禁不住打個磕絆,心說我跟這高中生副主任說這個,實在有點那啥。說不得趕緊將話題扯開,“呵呵,這是從環保局問過來地,不過他們說除了辛烷值,還可以查含鉛量,有環保指標的……”
敢情。環保局也一直惦記着這塊呢,不過燃油這一塊涉及的利益攸關方尤其多,以侯衛東的膽子,也只敢遠遠地觀望,沒有市裡主要領導的指示,他絕對不敢動手。
不過,不敢動手是不敢動手,做一做準備工作那絕對沒有問題,所以,有這些資料實屬正常。
張志宏將電話打到質監局了。那邊長期負責這個口。對這興趣當然不是很大,再說又是到了國慶長假的時候。他那同學找人打問去了,卻是久久沒有回話。
倒是環保局這邊,一聽說張志宏想要這個資料,馬上就關心了起來,等到知道是陳太忠想收拾一家加油站,這個熱心程度更是大幅度地提高,沒過多久就給出了方案。
不多時,張志宏就帶着人來到了現場,正好是這個時候,張建林也坐警車趕了過來,一下車就大聲嚷嚷了起來,“成寶什麼事兒啊?喊得這麼急,不知道我們都放假了?”
張成寶還沒發話呢,張所長就看到了陳太忠的林肯車,“哈,陳主任地林肯,他也來了?”
“可不是嗎?我找張成寶的事兒來了,”陳太忠站在遠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裡居然有工夫考慮一下別的,這中國姓張的還真多啊。
你看只說眼下,基本上就全是姓張的,張成寶、張志宏、張愛國、張建林,都能湊一桌麻將了,呃……張梅也在警車上?
張建林卻是沒想到,張成寶喊自己來,居然是爲了對付陳太忠,不由得臉一沉,就有點想發火了,只是想到張成寶身後的財政局寧局長,終於將火氣硬生生地壓了下去,“我說成寶,你搞什麼飛機呢?”
“沒搞什麼啊,”張成寶苦着臉,他現在是再也吊不起來了,“不過就是一點誤會,這陳太忠就要喊打喊殺封我的門兒,張所您給幫着說說吧?”
張建林聽到這話,側頭看看陳太忠,遞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卻是沒出聲,陳太忠見狀,不屑地冷哼一聲,“你地油毀了奔馳車有理啦?不是看在張所面子上,只衝你這話,我就大耳光子抽你,這會兒還敢倒打一耙,你厲害大了啊。”
“奔馳車?”聽到這話,張建林四下打量一眼,發現了奔馳車,走上前去低聲問了兩句,才知道修車的是合力汽修廠的,馬瘋子的人。
“啥也別說了,賠錢吧,”他走到張成寶面前,背對着陳太忠,眼睛沒命地眨了幾眨,“成寶,你手下這幫人怎麼管的?以次充好?”
其實,根本不用他暗示,張成寶等的就是這個臺階,張某人好歹也是個人物不是?怎麼能沒皮沒臉地主動提出賠償呢?“張所,我也不知道這幫混蛋是怎麼弄地,賠錢就賠錢吧……您說個數兒。”
張所長見狀,扭頭看看陳太忠,眼中滿是徵詢的意思,“太忠你看?”
“看什麼看?張所,這事兒沒那麼簡單,是他給臉不要,”陳太忠冷哼一聲,雙手插兜,側頭看着張成寶,“封門兒是吧?你自己說的,今天我折騰不死你這混蛋纔怪!”
張建林登時就覺得有點訕訕了,不過他又發作不得,只能無奈地衝張成寶一攤手,苦笑一聲,“我算盡力了,成寶,你這嘴太不好,以後要改啊。”
說完之後他轉身就要離開,誰想,觸目車裡的張梅,又是靈機一動,這個女人好像跟陳太忠……有點關係?
張建林是剛開完會就接到了張成寶的電話,正好張梅要回家,他順路就載了她過來,誰想正正地就遇到了陳太忠呢?
“小張,你看,陳主任爲難我朋友呢,”進了車裡,張所長低聲嘀咕一句,“能不能幫着說兩句?”
張梅哪裡能拒絕?她的工作關係已經轉了過來,這算是落了人家所長好大的人情,雖然歸根結底是張所長受了陳太忠的託付,不過,她做爲受惠者卻是不能否認張建林的恩情。
她猶豫一下,走下車來到陳太忠面前,低聲發話了,“陳主任,那個……您看這次,能不能原諒一下這個張成寶,讓他賠點錢算了?”
“看你的面子,我不封他地門兒了,”陳太忠繃着臉,咳嗽一聲,“錢我也不要,但是這個檢測,我是一定要做地,沒有人能欺負了我的人之後,不受到懲罰!”
衆目睽睽之下,他實在不方便跟張梅說太多,他地私生活糜爛,已經爲很多人詬病了,但是人家張梅好歹是有夫之婦,這個避諱他還是要講的。
不過,看着張梅一身的警服,穿在身上頗有幾分英氣,寬大的警服又將她曼妙的身材遮蔽得若隱若現,讓人多了幾分遐想出來,再加上她眉眼間**的風韻,一時間,陳太忠有點明白“制服誘惑”是怎麼回事了,怪不得很多人都有這個情結呢。
張梅微微愣了一下,略略點點頭,“那謝謝陳主任了,”言語間竟是平靜如常,可見每個女人都有做戲的天份的。
他可不知道,一見到他,張梅的心早就亂了,這是無數個夜裡令她魂牽夢縈的“羅伯特.金凱”,她渴望探尋那“古老而渴望的靈魂”,甚至她想像過,也和他在廚房裡抵死纏綿,每每想到這裡,她總是禁不住臉頰發燙、心跳加快……
不過,在場的明眼人真的太多了,就算這兩人有意撇清,別人心裡總是要禁不住地猜測一下兩人的關係,沒辦法,陳太忠的名聲,實在是太那啥了。
張愛國甚至情不自禁地轉了身過來,將一身警服的張梅也攝入了鏡頭中,等到發現不妥,趕緊轉身,心裡暗暗地嘀咕:這也是陳主任的女人嗎?
張建林聽到這個條件,也覺得不錯,他不是不清楚陳太忠說的“做檢測”可能帶來的後果,但那就是以後的事兒了,就眼下來說,人家不要賠償,也不封門兒了,這就是給了他張建林面子。
至於說接下來檢測之後該怎麼辦,那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了,我張建林就是這麼大一點的面子,張成寶你想免除後患,那就自己想辦法吧。
更何況,這張成寶明明知道他跟陳太忠打過交道,卻不提前告知,偏偏要先誑得他先來了,如此行事,當然有欺人之嫌——你當我腦瓜不夠數嗎?
所以,在踏上警車離開之際,張所長禁不住出聲抱怨一句,“成寶,就算我知道太忠在場,也會來的,你跟我玩這種心眼,實在沒啥意思。”
事實上,陳太忠在場他會不會來,這是個次要的問題,最關鍵的是,他想表示出這麼個意思:你跟我不爽快在先,所以,我隨便幫你一下也算夠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