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主任真愛開玩笑,”李總聽得就笑了,他沒辦法不笑,陳太忠的話頭子太硬了,他要是硬碰硬地頂下去,今天這局面就不好收場了。
對省建的人來說,工程中的欠款從來都是頭疼事,尤其像質保金什麼的,要是沒有硬關係,又不肯出血,通常都不要太指望,惹得對方急了,隨便在工程中挑點毛病出來——那就實實在在地扣了,你再唧唧歪歪的,信不信我索賠你?
所以說這個百分之五到十的質保金,一般建築公司都當它不存在,可以有也可以沒有,那麼,必須要在沒收到質保金之前,就收回成本並且實現盈利,調高質保金,這確實是個很嚴重的問題,就算百分比不多,但是全是盈利的部分。
現在省建三公司算幹得不錯了,政策也靈活,饒是如此,他們還有八千多萬的應收款沒收回來,當然,與此同時他們也有六千多萬的應付款沒有支付出去,三角債嘛,原本就是如此。
這八千多萬的欠款中,公家就佔了三分之二強,其中有不少都是有錢不給的,所以李總非常清楚,像鳳凰科委這種強勢單位,自己若是真要叫真的話,對方臉皮% 一翻,別說違約金了,應付款都收不到多少——在鳳凰這一畝三分地兒,打官司都未必打得贏。
當然,在素波打官司,那贏的.概率就高一點,但是到最後,誰來執行呢?素波人來鳳凰執行判決不是不可以,但是誰又有膽子執行對鳳凰科委的判決?是帽子不想要了,還是以爲鳳凰市黑道大哥大隻是個虛名?
說穿了,爲了公家的事情,實在不.宜生出私人恩怨,對此,李總看得很開,“陳主任,三公司下面兩千多號人等着吃飯呢,咱們前期的合作……不是挺愉快的嗎?”
“三公司有兩千多號人啊?”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搖一搖頭,說風涼話他認第二的話,沒人敢認第一,“那可是比我們鳳凰科委的人多得多了,來一半人要錢,都會活生生吃垮我們的。”
“陳主任,恕我直言,你這態度就不是處理問題的態.度,”李總脾氣再好,也被這兩句話氣得快吐血了,他好歹也是個正處級別的幹部呢,於是臉一沉,“談不攏大家可以各抒己見,總說風涼話有什麼意思?”
一邊說着,他一邊側頭看一眼喬小樹,心說喬市長.您也不能一直就這麼看着啊,陳太忠名氣再大,您不也是分管科委的副市長嗎?
“太忠,都不是外人,你生什麼閒氣?”喬小樹笑嘻嘻.地開口相勸,事實上他心裡也發狠呢,小陳你這麼搞也太不給我這副市長面子了吧?“據我所知,省建的技術力量還是很雄厚的,在省內是首屈一指……嗯,等等,我接個電話。”
喬市長拿起電.話,嗯嗯兩聲之後,掃一眼在座的幾位,站起來轉身出去了,陪酒的那兩個年輕男女雖然喝了不少,但是神智也還算清醒,知道這是一個機會,站起身不聲不響地出去了。
“太忠,跟你說句實話,中建三局的總工,是我師兄,你要搞這個魯班獎,找他就行,”見左右無人,李總終於祭出了殺手鐗,“咱天南連着七年都沒得獎了,這次想要拼一下的話,概率很高的。”
“中建三局的總工嗎?姓什麼?”陳太忠毫不客氣地發問,現在他在上風頭,態度自然不怕傲慢一點,“我怎麼就不知道,中建三局就能主宰了魯班獎呢?”
要是你們都知道的話,這魯班獎還有什麼意義呢?李總心裡冷笑,嘴上卻是不肯說出來,“我的同學是副總工,姓毛,牛總工這兩年身體不太好,就是他全權負責。”
“你們的技術力量,確實有缺陷,”陳太忠聽他一直態度端正,倒也不好再風言風語,於是長嘆一聲,“改了合同以後,多聘幾個專家來指導吧,我們也會聘請專家來做工程監理的。”
“那這個質保金……陳主任還是要考慮一下我們的難處,”李總笑眯眯地摸出一個薄薄的小紅包來,推給了陳太忠,“一點小心意,請陳主任笑納。”
陳太忠看了看紅包,又看了看他,眼中有種說不出的味道,最終還是搖一搖頭,“你收起來吧,不要跟我搞這個……”
“二十萬的無記名卡,”李總輕聲嘀咕一句,暗示這紅包的份量不輕,“只要咱們兄弟配合默契,什麼都好說的。”
事實上,從這紅包的金額,也能看出他的尷尬之處,給十萬吧,感覺有點少,惹得陳太忠因此惱怒就不好了,給五十萬吧又覺得不值,畢竟他要打點的不止是陳主任一個人——這年頭,想做點事,真的難啊。
你這不是廢話嗎?當我沒見過紅包?這薄薄的紅包不是卡是現金的話,我拎起你就扔出去了,陳太忠臉一沉,“再不收回去,明天就解除合同,你信不信?”
“嗐,陳主任你這是怎麼說的呢?”李總仔細看看他,感覺不像是在開玩笑,只得迅速地收回紅包,“你好像對我們的施工技術很擔心……我這也是想寬一寬你的心嘛。”
“收了你這卡,我就更寬不了心啦,”陳太忠笑一笑,笑容裡略略有點嘲諷的意思,“我說李處,你安心地幹,幹不了的咱們商量着來,說實話我這是看了小樹市長的面子了,你們省建那點底子,你當我不知道?”
他這話雖然難聽,卻也算得上是肺腑之言,要不是礙着喬小樹,只是一個文海的話,他二話不說就解除合同了,“說句實話,換中建的來,得魯班獎的概率會提高不少。”
“你說的確實是實話,”李總聽得笑一笑,語氣也轉硬了,“不過呢,這點小工程,可是請不動中建的人,就算你陳主任面子大,能請到人……那等中建的人來了,你就知道省建的收費標準有多便宜了。”
“但是科委大廈是中建的來建的和省建的來建的,傳出去效果也不一樣吧?”陳太忠哼一聲,針鋒相對地回答,“中字頭的,人家的牌子就硬很多。”
“陳主任,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李總深諳商業談判中的進退之道,見對方一直都是就事論事,他倒也不怕軟硬兼施,“大家都是想把樓蓋好,這個初衷總是相同,你錢給得越及時,我的工程質量就越能保證。”
“要是給的不及時呢?”陳太忠也惱了,“工程質量就保證不了啦,是不是這個意思?”
“我沒這麼說,這是你說的,”李總纔不會留給對方這話柄,“我們墊資蓋樓,也有還貸壓力的,人心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他正說着呢,喬小樹走了進來,陳太忠聽到這話,也懶得管喬市長是不是在身邊了,於是冷笑一聲,“李總你這算是……威脅嗎?”
“喂,小李你怎麼說話呢?”喬市長登時就是臉一沉,聲音也嚴厲了起來,“我邀你倆見面,是想加強雙方的溝通,你要是這個態度的話,我支持科委解除跟你們的合同。”
“小樹市長,我……”李總登時就嚇了一跳,他能拿下這個合同,喬小樹的支持功不可沒,誰能想到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居然就引來了喬市長如此嚴厲的呵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讓陳主任充分理解我們的苦衷。”
“那你這個態度就成問題,”喬市長哼一聲,端起酒杯來輕啜一口,不再出聲了。
陳太忠倒是有點納悶喬小樹的態度,怎麼會在突然之間發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不過轉念一想,這無非也是欲擒故縱,婉轉說情的手段,實在當不得真。
“那麼好吧,”李總嘆一口氣,硬話再也無從談起,“陳主任,能不能給透漏一下,你們打算扣我們多少質保金?”
“要我說,就是百分之三十,”陳太忠哼一聲,旋即又笑一聲,“不過還是那句話,這不是我分管的口兒,具體怎麼談是你們的事兒,會上通過就行了。”
你這不是廢話嗎?我早知道不是你分管的口兒,但是我們怎麼談了都沒用不是?會上能不能通過,還是在於你啊,李總心裡這份憋屈,也就別提了,“百分之三十……這個太多了吧?”
陳太忠纔要再說話,手機響起,他接起來嗯嗯兩聲,臉色登時就是一變,側頭看一眼喬小樹,站起身走出去接電話了。
“小樹市長,您得幫我們說一說啊,”眼見他出去了,李總看着喬小樹輕聲說一句,“這傢伙也太不給您面子了吧?”
喬小樹微皺着眉頭看他一眼,也不說話,好半天才若有所思地搖一搖頭,“太忠其實是個挺講道理的人,只要你們省建能滿足了科委的要求,他不會難爲你的。”
咦?李總聽得一時大奇,心說你招呼我來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啊,怎麼現在就變了呢?莫非……莫非跟剛纔接的那個電話有關?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郭宇出事
別說,李總還真的猜對了,喬小樹這麼吩咐他,確實跟剛纔接的那個電話有關:鳳凰市常務副市長郭宇由於飲酒過量,引發了急性腎衰竭,現在已經送到市人民醫院救治了。
郭宇生性嗜酒每頓無酒不歡,酒量也不小,在市領導裡是排得上號的,他在下面視察的時候,曾經有因爲嫌對方招待的酒不好,從自己車裡拿茅臺出來的行爲,此事傳開後,大家就都知道了,招待郭市長,菜可以稍微將就一下,酒卻將就不得。
別看他這麼能喝,卻沒喝出過什麼大毛病,肝臟有一點輕微的酒精肝,卻也不礙事,五十歲的人了,誰身上還沒點小毛病?
今天中午他招待省城來的朋友,由於是週日,就喝得多了一點,三個人喝了六瓶白酒,結果兩個多小時後,郭市長陷入了昏迷中。
據醫院裡的醫生說,郭宇發病的誘因屬於急性腎小管壞死——專業的就不扯了,總之,郭市長這次玩大發了,保命或者沒問題,但是能不能恢復那就是兩說了。
照醫生的說法是,郭市長就此休養的可能性很高,若不能找到合適的腎臟做移植,十有八九要靠着血液透析來過日子了。
是的,常務副市長的位子可能空缺了!
喬小樹聽到這個消息,對陳太忠的態度一時大變就很好理解了,當然,喬市長是文化人,不能因此而幸災樂禍,而他跟李總的交情是用錢堆出來的,也不合適就這件事解釋什麼,然而,要說喬市長一點想法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非常遺憾,喬市長有想法卻沒資源,他跟吉建新關係很好,可吉主席在這種事情上也說不上話,他跟蔡莉也有點交情,可是蔡書記也到政協做主席去了,眼下跟他比較近的人裡,也就是陳太忠能力比較強大。
喬小樹在科委大廈的項目上積極主動,無非就是想弄倆花一花,五十三歲的人了,幹完這一屆也就差不多了,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可是郭宇這一出事,將他死了的上進的心又撥弄得活過來了:我要是能幹上這個常務副市長,萬一段衛華再有什麼機緣或者是意外,豈不是能惦記一下市長的位子了?
當了市長,就可以再考慮衝擊副省了,五十三歲說老是老了,但是真要能升到副省,那就是六十三歲退休,還有整整十年光景呢。
當然,喬市長這一連串想法,頗有點白日夢的味道,但是誰又能笑話他呢?官場中人誰不做白日夢?沒有夢想就沒有了奮鬥的方向,也就沒有了那麼多的忍辱負重的動力。
不過他這個轉變的緣故,李總不知道啊,所以他實在有點不能理解,“小樹市長,您也聽到了吧?陳主任說要扣下百分之三十的質保金,百分之三十啊……這還叫質保金嗎?”
“李總,你要再這麼想,我就不得不批評你兩句了,”喬市長收回紊亂的心思,看他一眼,笑着搖一搖頭,“百分之三十怎麼就不叫質保金了?就算百分之百也算質保金,只要你質量沒問題,還怕科委給不了你錢嗎?”
百分之百的質保金……**你大爺!李總心裡這通邪火,真的沒地方發泄了,你丫這變臉,真的比別人翻書還快啊,來的時候還說一定支持我呢,就這麼幾分鐘不到,就改變了立場?
不過,心裡罵歸罵,他臉上還愈發地不敢怠慢了,“話是這麼說的,不過喬市長,質量有沒有問題還不是在人說嗎?我覺得啊,這個小陳主任,沒準是對我們有什麼……誤解。”
李總本來想說“成見”的,但是話到嘴邊終於硬生生地改成了“誤解”,那個詞太容易惹人了,“您也知道,我對您一直非常尊敬,所以還得請您幫我們做個主。”
他嘴裡說的“尊敬”,就是暗指一些事情了,你當我那八十萬是好拿的的?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拿了我的錢你就得幫我辦事啊。
“我已經幫你做了不少主了,”喬小樹哼一聲,話裡也帶了三分怒意出來,“你要再這麼說,不用等太忠攆你,我都要不滿意了。”
喬市長心裡也明白着呢,由於文人風骨的緣故,他對送禮不是很在行,但是副市長做久了,他對收禮的講究,還是非常明白的。
李總要對上文海的話,絕對不會一次就送到位,否則那就是意味着任人拿捏了,所以必然要分作幾個階段,也好達到相互制約的目的,
對級別相當的人,大家都是先小人而後君子,這是官場和生意場都認可的邏輯,合同簽了,我給多少,同時暗示以後還有;預付款打了,我又給你若干,同時暗示以後還有;到貨款付了,我這兒還有一份心意,同時暗示以後還有……
所謂的買賣就是這樣了,有個制約纔算公平,要不然事情出現偏差,是大家都不樂意見到的,這是在制約對方的同時,也警醒自己:生意歸生意,人情是人情,兩碼事不能混爲一談。
然而,這個做法合適於文海,卻不合適於喬小樹,想那喬小樹好歹也是堂堂的一個副市長,怎麼能跟普通幹部一樣,按着進度給錢?不帶這麼糟蹋市長的。
所以,這前期的八十萬,基本上就是一次砸進去了,等完工之後,省建的或者還有一份心意,要是沒有,喬市長也不會覺得奇怪。
當然,按說沒多有少還是會有一點,要不然這個工程款要起來,也是要有些麻煩,那錢是喬市長幫着敲定項目的錢,想讓喬市長幫着開口要錢,還是得有一番心意。
那麼喬小樹錢都到手了,怎麼還這麼忙前忙後的折騰呢?這麼想的人,就有點小看喬市長的個人素養了,沒錯,喬市長搞這個確實是想弄點錢,但是他也好名,想他喬某人搞出來的科委大廈,一定要經得起時間的檢驗,“爲官一任造福一方”,這是一個共產黨人該有的覺悟。
當然,土建部分也是大包出去的,就其中某些細節部分做推敲,喬市長還可能獲得更多的錢物,不過那就是枝節末梢了,喬市長的本意,是要把工程質量搞上去。
說來說去,喬小樹對李總客氣,是看在那前期的八十萬上,對後面的錢還真沒多大指望,這種情況下,出現了上進的契機,喬市長當然懂得如何取捨。
“做主不做主的,你說這個沒意思,”喬市長本來正不動聲色地解釋呢,猛地就是臉一沉,“小李,你們三公司首先要端正態度……”
咦?李總心說喬市長你什麼時候學會川劇的變臉了?猛地感覺到背後有人體走動帶來的氣體流動,回頭一看,得,敢情是陳太忠回來了啊。
“不好意思啊,”陳太忠笑眯眯地坐了下來,帶着歉意看着自家的主管市長,順手端起了酒杯,“半路離席,我自罰三杯。”
“我陪你一杯,”喬市長笑着端起酒杯,以示他不在意對方的離席,“太忠,悠着點喝啊,我才接了電話,郭市長可是喝酒喝得急性腎衰竭了……你還年輕,要注意身體。”
要不說這文人的語言藝術就是高,陳太忠隨便一句話,喬小樹反應過來的就是無微不至的關懷和……若有若無的提示。
郭宇病重住院,這個話題不是不能提,但是多少有點敏感,所以怎麼提出來,那也是個學問,喬市長總不能說——哈哈,小陳,跟你不對路的郭宇住院了。
“哦?喬市長您也知道了?”陳太忠眉毛揚一下,笑嘻嘻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剛纔我接的也是這個電話,呵呵……那邊還讓我注意保密呢。”
要不是對着你,我還真的就不說了,喬小樹心裡哼一聲,臉也跟着一沉,“今天就這三杯了,你不許再喝了,酒這東西,適量最好。”
嗯?李總在一邊看得心裡越發地蹊蹺了,不對吧,剛纔你跟我說起陳太忠,還是一臉的不滿意呢,現在對他的關懷,怎麼就有如春天一般的溫暖呢?
陳太忠心情可是大好,郭宇腎衰竭了,只這個消息,就值得痛飲兩瓶白酒,人逢喜事精神爽嘛,自打在郭宇的辦公室裡發生過沖突之後,他和郭市長心裡就都明白,兩人這樑子是結下了,再加上他跟薛薇的姐姐薛玲在醫院起過沖突,而那薛玲又是被郭宇請來的。
不過,不對勁歸不對勁,大抵是郭宇儘量避免跟他照面,陳某人也覺得有意找常務副市長的碴兒的話,難度有點大——章堯東和段衛華會怎麼看他呢?再加上他事務纏身,兩人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保持着相安無事的狀態。
那麼,眼下郭市長喝酒喝到腎衰竭,真是大大地出了陳太忠的一口惡氣,所以他,說話就有點不注意了,“沒事兒,我身體好着呢,還會中醫的養生之道,要不喬市長您看我,喝酒從來都沒底兒的?”
“那也要注意,”喬小樹笑着搖一搖頭,關愛之情溢於言表,“郭宇是前車之鑑,我無論如何不能讓你多喝了。”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激流再起
跟省建李總這頓飯,吃得很是莫名其妙,一開始陳太忠是以一敵二,但是知道了郭宇的消息之後,喬市長就開始對李總不客氣了,真是風起雲涌變幻莫測。
陳太忠初開始不太明白這變化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不過逐漸地就反應了過來,畢竟大家都在體制裡混,誰能比誰傻多少?倒是那李總懵懵懂懂的,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喬市長怎麼就變了呢?
來到育華苑之後,陳主任的心情依舊不錯,扯了蒙曉豔和任嬌坐在一起喝酒,蒙校長心情也不錯,笑吟吟地告訴他,“太忠,週五的教委辦公會上,定了我是校園網建設領導小組的技術監理。”
這就是女人太多的不便之處了,蒙老師週五就知道消息了,然而週五陳某人夜宿陽光小區,週六又在應付白書記和鍾秘書,蒙曉豔心說這也不是什麼緊急的事情,那就等太忠週日來了再說吧——畢竟陳主任的電話也是不能隨便打的。
“不就是一個監理嗎,看把你高興的,”陳太忠笑着答她,“王偉新太不厚道了,怎麼也得給你個副組長不是?”
“副組長是錢自堅主任,王市長親自掛帥任組長呢,”蒙曉豔倒是很知足,“我就是個校長,能混到這個小組裡面就不錯了。”
“切,不過是個臨時的班子,還不如我們的‘設備設施及環境檢測辦公室’,那雖然是臨編,也是個長期的班子,”陳太忠不以爲意地搖一搖頭,“老王這是怕我刁難你們教委。”
“對了,王偉新說了,這個錢希望你能幫着快一點要下來,”說起王偉新,蒙校長又想起來會上的一件事,“他想在暑假結束的時候,完成一期的建設。”
“他用我用得倒是順手,讓他自己要去,”陳太忠毫不含糊地擺一擺手,“給你們跑下來這個項目我容易嗎?纔給你一個技術監理……嗯?技術監理?哈哈。”
“你笑什麼?”蒙曉豔奇怪地看着他,“這個錢王偉新確實在跑,不過,他希望你能多配合一些。”
“我配合得不少了,你將來就知道了,”陳太忠搖搖頭,他不想再說這個,“嗯,我是笑你這個技術監理,到時候審查易網公司的時候,一定要偏一偏心啊。”
“易網公司!”蒙曉豔恨恨地灌一大口啤酒,重重地將酒瓶向餐桌上一頓,“我求你一點事,你就推三阻四的,姓荊的那點破事,你倒是一直掛在心上……科委大廈也是因爲她才改的方案吧?外面都傳遍了。”
“我說,你摔摔打打的給誰看呢?”陳太忠真是狗臉,說翻臉就翻臉了,手一指蒙曉豔,“我沒把你的事放在心上?你問問你叔叔蒙藝去,我是不是因爲你的事情跟他吵架了,真是狗咬呂洞賓,掃興!”
一邊說,他一邊就站起了身子,任嬌一見趕緊拽住了他,“太忠,太忠……你這是要幹什麼啊?”
“哼,沒意思,要走了,”陳太忠笑着摸一下她的臉蛋,“怎麼,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太忠,不要走啊,”任嬌看出來了,他是動真格的了,雙手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蒙曉豔卻是在後面抽泣了起來,“行啊,你這也算是有了新人忘舊人。”
“你放屁,我跟她還沒什麼呢,”陳太忠滿心的歡喜被一掃而空,“蒙曉豔,我今天跟你把話說清楚,校園網的事情,我替你們善始善終,以後這個育華苑,打死我也不來了,我還你自由,行不行啊?”
他是最見不得女人們勾心鬥角的,心說哥們要保持後宮的和諧,那必要的時候就要捨得放棄,蒙曉豔的醋勁在他的女人裡算是出類拔萃的,再加上她也居然相信外面人說的,爲了荊紫菱,科委大廈才做了改動——我是那種人嗎?
憑良心說,他還真捨得爲他的女人做出點驚天動地的事情來,但是這件事明明不是這個樣子,他就覺得自己委屈了。
“太忠……”蒙曉豔這次是真急了,從他身後撲過來死死地抱住他,淚水幾乎在瞬間就浸溼他的襯衣,“我錯了,我……我改還不行嗎?”
“哼,”陳太忠還待矯情一下,卻見任嬌的眼中滿是哀求之色,終於是心一軟,“嗯,那你說說,你都錯在哪兒了……”
這次誤會揭過,就是十分鐘後的事情了,陳某人雖然小肚雞腸,但是對自己的女人,火氣是來得快去得也快,而蒙曉豔聽說太忠居然爲自己的事情跟叔叔吵架,心裡那點糾葛也確實就不放在心上了。
三個人又喝了一陣,眼瞅着就九點了,陳太忠才待招呼兩個老師去牀上深入交流,誰想蒙老師的手機又響了,“王市長,你好……”
放下電話之後,蒙曉豔衝他無奈地笑一笑,“唉……太忠你猜,他找我什麼事兒?”
“那錢讓他自己去催,將來我有的是幫你們的時候,”陳太忠毫不含糊地擺一擺手,他想聽的話,當然能聽到王偉新說了點什麼,但是他沒那麼無聊不是?
“不是啊,他告訴我說,郭宇得了急性腎衰竭,”蒙曉豔笑着聳一聳肩膀,“看來他也是想在副字前面加上‘常務’倆字兒啊?”
“我沒那麼大能耐,他不是常跟着唐亦萱跑步嗎?”陳太忠哼一聲,接着又苦笑着搖一搖頭,“只今天,就倆副市長唸叨這事兒了,他們以爲什麼……以爲我真的是省委組織部長?”
“唉,”蒙曉豔也跟着嘆一口氣,她心裡明白,要是自己的事兒,求叔叔絕對沒問題,可是別人的事兒,就未必那麼好用了。
事實上,王偉新也非常明白這一點,他甚至知道若是想在蒙藝面前說話,求蒙曉豔,八成還不如求陳太忠,所以在王市長看來,蒙校長的存在也是一件頭疼的事情,用吧,是不太用得上,但是還不敢怠慢了——換了誰也不敢。
可是現在有這麼個機會了,他自然是要聯繫一下的,當然,話裡話外說的都是想跟蒙校長和陳主任找個機會坐一坐,其用意不問可知。
“不是我不幫他,是我要幫別人說話呢,”陳太忠哼一聲,“我剛幫着他把項目跑下來,這人心不能沒盡吧?”
事實上,他已經想到自己要求蒙藝什麼了——提吳言爲副市長,當然,這件事該怎麼操作,還是要仔細盤算一下,先別說會不會讓章堯東覺得難受,只說怎麼跟蒙藝解釋吳言和他的關係,這就是個大問題。
“嘖,都是人情……誰也推不開,”蒙曉豔嘆口氣,剛纔她被陳太忠撩撥得有點情動,現在卻是完全沒了心思,“實在不行,我硬着頭皮跟我叔叔說一聲吧,不管能不能幫上忙,我是盡力了。”
陳太忠也感覺到她的性致銳減,心裡這個憋氣,就沒辦法說了,“你說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嘛,這當了官,辦公辦到家裡來,連性生活都沒法過了。”
“你倆知足吧,我羨慕還來不及呢,”任嬌笑一聲,溫言款款地安慰他們,“要是真的沒人求你們,你們又該鬱悶了。”
“但是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科委主任嘛,”陳太忠悻悻地嘆一口氣,任老師的話勾起了他很多聯想,“可是我怎麼覺得,我像是警察局長、省委組織部部長、計生辦主任、維穩辦主任……還兼紀檢委書記呢?”
“哈哈,你的事兒確實是太多了一點,”蒙曉豔聽到他的牢騷,暫時就壓下了心裡那點不快,“太忠,能者多勞嘛。”
陳太忠白她一眼,還待還兩句嘴,卻聽到自己的手機響起,蒙曉豔一時好奇,探過腦袋來看,“這麼晚了,誰打電話啊?這個……白書記是誰?”
“白書記啊,這個白書記……”陳太忠嘴裡胡亂應付着,拿起手機走到了客廳外面,心說吳言還真是忍不住了,不過——你這消息太閉塞了一點吧?
吳書記這個電話,當然也是爲了郭宇可能的病休之後,市裡空出來的那個副市長的位子,王偉新和喬小樹目標是常務副,她卻是爲了升半格,“太忠,你聽說郭宇的事情了吧?”
“聽說了,聽說了,”陳太忠心裡這個感慨,實在是沒辦法說了,突如其來的事情,將鳳凰市的官場又攪出了不少漩渦。
“沒想到昨天咱倆還說副市長,今天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不過我覺得我希望不大啊,”吳言苦惱地嘆一口氣,“三十一歲的女市長,有點太扎眼了吧?”
“這個嘛……”陳太忠沉吟一下,“你先跟章堯東溝通一下吧,蒙老大的情況你也知道,不過你要是真想爭,我保證你有九成希望。”
(怒了,居然掉到第二十名了,三更送到,明天繼續三更,聲嘶力竭召喚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