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4 2225借勢的技巧
4-借勢的技巧
4章借勢的技巧(上)
張愛國這話一說。大家齊齊就是一愣,甚至連尤閏生都問了一句,“你對應陳主任的分工……是這個意思嗎?”
尤秘書長倒是沒怎麼介意陳太忠,他是驚訝鳳凰科委的龐大,連領導層中的副職,都有相關的辦公室副主任來對應了,一個小小的市直機關,真有這麼多的事兒嗎?
“嗯,”張愛國點點頭,又恢復了那副寵辱不驚的樣子,他當然不會說他是一個不管事兒的通訊員,於是就要虛張聲勢,“各辦公室副主任對應不同的分管領導。”
這話誇張得,連單仁義都忘了計較對方的級別,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不會吧,你們科委一共幾個副職啊?”
“一正八副,”張主任簡簡單單地回答了四個字,所謂言多必失,他不能再細細解釋,要不然萬一被人查出來是在吹牛。豈不是很沒面子?
“哦,”尤閏生點點頭,沒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作爲一個處級機關,八個副職真的不算少了,不過他連九個副職的機關都去過,甚至有的地方,科室數量都比不上副職數量多,也就是說一人分管一個科室,都不夠分的。
但是單仁義就 法忍受了,麻痹的你們科委有八個副職之多,結果就派來一個副科談收購,**你大爺,不帶這麼欺負副廳的。
想一想此人又是對應陳太忠的分工,他心裡就越發地不忿了,這是姓陳的上次嫌我沒出面,有意派這麼個傢伙來噁心我的吧?於是他似笑非笑地哼一聲,“那算了,既然尤主任沒空,那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聊吧。”
“單總你這樣,我不好跟老闆交待,”尤閏生一見他這樣子,也惱了,尤秘書長不想摻乎此事,但並不代表他能容忍別人破壞此事,曹老闆高度重視的事情。哪容得有失?
他微微一笑,將手就放在了旁邊的電話上,“我真的走不開,馬上要跟進喜市長彙報工作的,你要不信我給他打個電話,你問一下,好吧?”
**!單仁義聽得暗暗罵一聲,這是尤秘書長在將軍了,他纔不信什麼“跟市長彙報工作”的鬼話,但是毫無疑問,以姓尤的在曹老闆面前的紅火,這個電話一打,不管曹進喜在幹什麼,人家都會認這個賬——沒彙報也是要彙報了。
尤其可恨的是,尤閏生這個表態,還含了一層威脅在裡面:曹進喜盯着這件事呢,帶種的你就不要接待鳳凰來的人,看看到最後倒黴的會是誰!
“哈哈,”單仁義沒有愧對他的名字,真的是“善解人意”,聞言爽朗地笑一聲。緊接着又嘆口氣,“唉,既然這麼說都請不動尤秘書長,看來你是真忙了……那我先接待鳳凰來的同志,改天尤總管你一定要賞臉,廠裡很多工作,還等着市裡指導呢。”
“嗯,只要我有空,”尤閏生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心裡卻是暗罵,真沒想到你一個堂堂的副廳,也會變臉變得這麼快,真是個十足的變色龍,不過說實話,見到一個副廳在自己面前任由搓揉,他心裡也生出一點若有若無的滿足感:知道“天子近臣”四個字兒怎麼寫了吧?
你且得意着,單仁義知道,自己眼下不能計較那麼多,於是懷着一腔憤懣,用很溫柔的語氣發話了,“肖科長,你可得跟張主任好好做一做工作,待會兒酒桌上見啊。”
“嗯……去哪兒喝酒呢?”肖睦睦這女人,有時候精明,大多時候卻是比較糊塗,這話哪裡是她該問的?事實上,單總並不是很歡迎她這個人。
酒店定在了“黃金海岸”,這裡是落寧市一等一的消費場所,張愛國和肖睦睦拒絕了落自派的車。而是坐了科技廳等在市政府的紅旗718——陳太忠既然派了自己的小弟去,當然要把相關事情交待清楚了。
單仁義對今天的接觸,本來是抱有一定的希望的,但是事情發展到眼下這一步,實在令他有點不快,所以,藉着張愛國和肖睦睦坐上別人的車的機會,打了兩個電話出去。
於是,坐進包間沒多久,一個矮胖的傢伙走了進來,單總向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廠的辦公室主任小嚴。”
“單老闆你這話,說的有點主觀了,”嚴主任笑嘻嘻地大聲反駁,“我比他們年紀都大,該叫我老嚴了,小嚴也就是您能叫。”
通常而言,企業裡的辦公室主任和財務科長,必然是一把手的心腹,這個概率比機關和事業單位的還要大,嚴主任能說出這麼冒犯領導的話,顯然是得了機宜的。
張愛國就聽出來了,這姓嚴的顯然有影射自己和肖科長年紀小的心思。而在官場裡,年紀小那就必然是資歷淺地位低——說穿了,人家是笑話自己官小呢。
行,我忍了!張主任的脾氣,其實不是特別好,不過這次他是代表陳主任來辦事的,自然不能由着性子來,那麼對於這種皮裡陽秋的暗諷,也只能聽而不聞了。
幾個人坐在沙發上聊兩句,嚴主任就擅做主張地發問了,“單總。我中午沒吃飽,咱們這……可以上席了吧?”
單仁義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門一響,外面又進來一位,中等身材膚色白皙戴一副眼鏡,看起來不到四十歲,單總趕緊就介紹了,“介紹一下,這是貿易廳辦公室的王敢王主任……”
這個人出現,就很值得玩味了,前文都說了,這次併購裡,其實並沒有貿易廳什麼事兒,而出現的這個王敢,居然又是個辦公室主任。
說得直白一點,此人極可能是代表了貿易廳廳長的意志,這種場合,一個廳長貿貿然出現的話,有點不合適,不但給人降低身份的感覺,也有挑釁落寧市政府的嫌疑,那麼,派個辦公室主任來做試探就再合適不過了,同時也能彰顯存在,變相地表示支持單仁義。
張愛國反應過來了,於是側頭看一眼肖睦睦,見肖科長毫無出頭的意思,於是衝着王敢笑着點點頭,“是正職吧?”
這話問得就太刺激人了,官場裡這種話不是不能問,但是一般有資格這麼問的,多是上位者或者強勢者,比如說吧,喬小樹去通德取經交流,那邊介紹某個人,說是通玉縣吳縣長,喬市長就可以坦坦蕩蕩地問一句——這是正職?
“正職。”王主任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心裡就生出了一點小憤懣,不過卻也沒太在意——因爲他確實是正職,別的副主任都被稱作主任的時候,他能通過別人的口,強調自己是正職,其實也不是壞事。
關鍵是他提前得了消息,知道對方是個小副科,你丫敢這麼問,這是讓他比較生氣的事情——我就算是副職,也是副處呢,你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那就是廳裡的大管家了,失敬失敬,”張愛國笑一笑,心中就生出了警惕,因爲他非常清楚辦公室主任和機關一把手的關係,所以就這麼問了,至於說別人或者會感覺冒昧,他纔不會放在心上——陳主任要是在,更難聽的話都有,我不過是求證一下罷了。
後面來的這倆人,都沒懷了什麼好意,這是毋庸置疑的,張主任心裡很明白這一點,肖睦睦雖然比較矇昧,卻是多少也感覺到了一點不對。
接下來就是上桌了,大家推來推去,單總坐了首席,王敢是緊挨着他的,嚴主任雖然很想坐到另一邊——他的級別房間裡排第三,但是那邊就是市政府和鳳凰科委的陣營了,他再坐過去就太不知禮數,挑釁的味道也太濃了。
不過恰恰是這種時候,張愛國和肖睦睦開始相互推讓了,兩人都是副科,誰都有資格坐次席,而且身後又各有背景,代表了不同的政府勢力。
其實張主任的膽子是比較大的,沒進官場之前,偷雞摸狗的事情就沒少做過,又由於他有二叔張智慧罩着,眼裡也沒什麼小幹部——張家三兄弟裡的長子,要不是他三叔在第三胎也生了一個小子,他就算張家的獨苗了,他堂弟目前還在襁褓裡包着呢。
要是換個人跟他爭這個次席,張愛國還真的當仁不讓了,本來嘛,鳳凰人是來花錢的,而他又是代表着陳太忠來的,他還怕得誰來?
但是對肖睦睦,他是必須讓一讓的,肖科長背後的落寧市政府,在他眼裡真的就是那麼回事,然而——肖科長認識陳主任,這就是他讓的理由。
若是肖睦睦是男人也就罷了,可她是女人,不但是女人,還是長得相當端莊的女人,張主任知道自家老闆是什麼樣的德性,於是那個啥……大家都明白的,他就生出了一點小人之心,決定要儘量尊重她。
可是肖科長知道陳主任是何等大能的人物,雖然尤秘書長說,她是代表了市政府來的,但是她纔不會這麼認爲,尤其是尤閏生不過也纔是個副職,所以她一定要張主任往上坐。
章借勢的技巧(下)
兩個副科相互謙讓,別人看得就有點惱火了,房間裡副廳正處副處都在場,你倆玩過家家無所謂,別不把我們這麼多領導放在眼裡成不成?
等了那麼一會兒之後,貿易廳的辦公室主任王敢終於忍不住了,說句良心話,他作爲機關的正處,眼裡連單仁義這企業的副廳都沒有,再加上他是大廳長的人,跟貿易廳的幾個副廳長說話都不是特別露怯,哪裡容得了這倆副科得瑟?
“女士優先,”王主任不動聲色地說話,“要我說啊,肖科長你就別謙虛了。”
換個場合,肖睦睦就真聽他的了,但是這張愛國是陳太忠的體己人兒,她還真不敢這麼順水推舟,成主任和過書記是怎麼對陳主任的,她看得一清二楚,心說你一個貿易廳的辦公室主任,能強過那兩位嗎?
尤其是,她還有心巴結陳太忠,而這張主任也挺給她面子,話裡話外透着點尊重——這尊重來自於哪些可能的誤會,她心裡也有數。
她還在謙讓,但是張愛國卻不肯讓了,張主任很清楚,這種場合要是掉了鏈子,回去陳主任都得收拾自己,他太瞭解自家老闆是個什麼樣的人了——護短,好面子。
要是出聲勸說的是單仁義,那他不能反應太過,就算是落自廠辦嚴主任出言,也遠遠地要好過王主任——本來這談判就沒你貿易廳什麼事兒,你蹭着吃飯也就算了,現在大家還沒就坐呢,你倒端出一副主人的架子,誰的褲襠破了,露出你來了?
反正我給過肖睦睦面子了,於是下一刻,他順水推舟就坐到了次席,只當沒聽到王主任的話了,“算了,肖科長你也坐吧,咱倆再不坐,領導們就等得着急了。”
話是說得很恭敬,但是這行爲就有點侮辱人了,你丫眼裡要是有這些領導們,至於連王主任的話都不聽嗎?
王敢見這傢伙如此放肆,居然敢赤luo裸地打自己的臉,登時就掛不住了,眼睛微微一眯,才說要籌措着說幾句綿裡藏針的話,狠狠地刺對方一下,不成想單仁義混若不覺地將菜譜遞了過來,笑眯眯地發話了,“王主任,你常來這種地方,你點菜吧。”
這就是單總給王敢臺階下了,嚴主任見狀,也跟着笑嘻嘻地湊熱鬧,“那是,我們常年在落自,進城的時候不多。”
王主任不動聲色地接過菜譜,開始端詳了起來,停了大概十來秒鐘的模樣,開始點菜,聽聲音和語氣,好像是沒什麼不妥當的。
不過單仁義可不這麼想,他知道這個王敢看起來文質彬彬,做事也八面玲瓏,其實心眼小得很,尤其是在貿易廳裡跟了大廳長之後,自視奇高。
但是單總不打算讓他這麼簡單地發火,因爲這麼個小觸點,可能引發的力道不會很大,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意義,心說我先把這火苗子壓一壓,以王敢這傢伙的心眼,這口氣憋在肚裡,只會更難受。
他是這麼想的,但是做出來的舉動,看起來偏偏是向王主任示好,化解尷尬的意思——丫就一小副科,王主任,咱不跟他一般見識。
要不說這官場裡的人,心思複雜呢?有些事情背後的用意,眼見也不爲實。
肖睦睦卻是也被張愛國的行爲嚇了一跳,她見識雖然不算多,但是女人天生都是很敏感的,於是一下就猜出來了,這是張主任有意給王主任難堪呢。
不愧是對他負責的人啊,肖科長心裡暗暗感慨,連這份跋扈和囂張,都學了一個十足十,人家的底氣,還真不是吹出來的……
有了這麼一個小過節,不知不覺間,桌上就分了陣營了,按說張愛國是該一個人力挑羣雄的,可是現在,應急辦的副主任科員,也被其他人劃到了鳳凰人的行列裡了。
酒桌上,按慣例是“不談公事兒”的,酒菜上來之後就是大家拼酒了,王敢是再沒跟張愛國說話的心思了,喝酒更是免了,倒是單總和嚴主任,頻頻端杯,衝張主任敬酒。
當然,他們也向肖睦睦敬酒,但是很遺憾,肖科長不怎麼能喝酒——最起碼據她自己說是不能喝酒,那麼大家的主攻方向,就是張主任了。
按說張愛國也是酒精考驗,酒量還是相當不錯的,遺憾的是雙拳難敵四手,敬他酒的可不止是單總和嚴主任,還有落自的司機,科技廳的司機人家開公車出任務,自然不會喝酒。
張主任有心不喝吧,一旁單總和嚴主任要鼓動,說是要一視同仁啦之類的,他又不好撕破臉,說你個小小的司機不配跟我喝。
所以時間不長,張愛國喝得就有點高了,偏偏這個時候,王敢開始發力了,要跟肖睦睦喝酒——要說人要記恨起人來,那根刺兒是真的太難去除了。
單總和嚴主任那也是眼裡不揉沙子的,猜出了他的心思,於是就暫時放下張愛國,主攻肖睦睦,肖科長有心拒絕吧,問題人家全是領導,到最後單總更是發問,“要不要我給尤老闆打個電話?小肖你得把我們協調好啊……是不是該敬張主任一杯啊?”
肖睦睦肯定不會主動去敬張愛國的,一來二去她就也喝了不少,到最後王主任又端着杯子上來了,肖睦睦已經喝得滿臉通紅,坐都快坐不住了。
這個時候,張主任就不能坐視了,沒辦法,他還不知道自己老闆跟這女人的關係呢,可是眼下不幫着擋一下酒,就說不過去了。
於是他就端起肖科長的酒杯,將酒倒進自己的杯中,“我來幫她擋幾杯,該喝幾個?王主任你指示吧。”
“我哪裡敢指示你?”王敢對着他冷笑,刻薄的話終於出口,“不過小張你要幫美女出頭,那就是一杯換兩杯,有沒有這點酒量?”
張愛國還有得選擇嗎?顯然沒有了——不過還好,他二叔就是酒缸裡泡出來的,懂得不少喝酒的法門,於是他喝一陣,就藉口去衛生間吐一陣,倒也沒失了面子。
直到大家都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單仁義藉着點酒勁兒,開始叫苦了,說是廠裡難啊,你們鳳凰科委有點爲富不仁啊,就不能手指頭再漏一漏?
張主任就只裝聽不到了,可是王敢心裡那根刺,不是喝兩杯酒就能解決的,更何況這廝喝得多卻是沒倒了,他沒達到目標。
於是他就僞作不知訝然發問,接着又冷哼一聲,“五百萬控股落自?小張我不是說你們鳳凰科委,這算怎麼檔子事兒?天涯省的名牌再不值錢,也不能當破爛賣。”
張愛國也猜到了,這傢伙憋了一肚子火——畢竟除了幫肖科長擋酒,兩人就沒單獨喝過,見他發難,就是微微一笑,也不回答。
這是某人爲貿易廳幫落自出頭找藉口呢,張主任酒醉心明,雖然他很想痛斥對方一頓,卻硬生生地壓住了這股慾望——跟我談事兒的是落自,我吃撐着了去理你?
“肖科長,你們市裡也是這個意思?”王敢見這廝不接招,就去爲難肖睦睦。
肖睦睦已經喝得二麻二麻的了,不過她心裡也有底線,知道此事不是她摻乎得起的,又隱約覺得這個王敢說話帶一點目的,於是勉強笑一笑,“市裡只是撮合……王主任,咱們剛纔說了,酒桌上不談公事。”
她的話說得挺婉轉,可是給王主任看,這個小肖屁股坐得不正,居然不幫落自說話,於是冷笑一聲,“好,那就喝酒,我再跟你喝十個……這次不許別人擋酒。”
“喝好就行了,”張愛國終於憋不住了,心說你個正處真是沒個正處的樣子,不成想王主任的臉刷地一沉,“你們鳳凰人還沒收購了落自呢,別在我跟前張牙舞爪的,成不?”
談不攏就不談,關你屁事!張愛國真想拍桌子這麼怒吼一聲,不過他知道對方的目的,就是激怒自己,說不得冷冷一笑,站起了身子,“單總,我喝好了,要走了。”
一邊說,他一邊低頭看一眼肖睦睦,“肖科長,一起走吧?正好送你回家。”
肖科長早就不想呆着了,聽他這麼說,忙不迭地起身,卻是由於動作有點大,身子微微地晃了兩晃,趕緊扶住桌子才站穩。
見兩人和司機就這麼離開,單總的嘴角抽動兩下,狠狠地一拍桌子,側頭看一眼王敢,“王主任你看到了吧?鳳凰人就是這鳥樣。”
這把火都不用他燒,王主任沒達到目的,本來就惱火到不行了,不過他是心裡做事的主兒,所以只是冷哼一聲,“五百萬收購落自?做夢去吧!”
張主任跟肖科長走出大廳,正等着司機將車開到引道上來,不成想一陣涼風吹過,肖睦睦再也忍受不了,緊走兩步到了門邊,扶着牆“哇哇”地大吐了起來。
張愛國猶豫一下,還是走到她身邊,擡手去拍她的背脊,“真對不住了,今天讓你喝了這麼多……回頭我一定向陳主任反應。”
肖科長吐得天昏地暗,偏偏腦子裡還挺清醒:張主任作爲他的跟班,都這麼強勢,而且看起來,還打心眼裡敬重和忌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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