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0 -2661真和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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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章真和假(上)

“嗯?”陳太忠聽到這喧鬧聲,眉頭一皺,這裡可是所謂的高尚小區,等閒沒有什麼人喧譁的,說不得側頭看一下,目光所及是牆壁。

黃漢祥的眉頭皺一皺,端起酒來咕咚咕咚灌兩口,然後打個嗝,笑眯眯地看着他,“完了,這肯定是調查你私生活的人,我嫉惡如仇,不方便幫你。”

“嘿,”陳太忠被他逗得笑了,你也爲老不尊了吧?他笑着搖搖頭,“無所謂,反正到時候您也跟着沒面子。”

就在這時候,陰京華從門外走了進來,快步走上樓來,“外面有個人鬼鬼祟祟的,我喊一聲他就跑,現在被抓住了。”

“看,我說什麼來着?”黃漢祥又撩撥陳太忠一下,發現這廝穩坐如山,也就懶得再開玩笑了,於是側頭看一眼陰京華,沉聲發問,“就在這個屋子門口?”

“嗯,離着不遠,”陰總沉着臉點點頭,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不過以黃漢祥的身份,不弄明白是不可能的,雖然這不是在黃家門口,但是這棟別墅黃總曾經住過。

陳太忠穩坐如山自然有他的道理,因爲他隔着牆用天眼看了一下,最要緊的是,那戴眼 鏡的中年人雖然帶着點怨氣,但是他能感覺到不是衝這個方向來的。

外面的保衛人員直接將此人制服,拽到了車上,不多時,小區的保安也到了,這邊亮了兩個證件,又說了幾句話,保安們轉身就離開了。

又過了差不多五分鐘,就有人過來彙報,說是這個中年人不是小區的,據說是下面地市上來反應意見的,結果被市裡派來的黑社會追殺,萬般無奈之下,悄悄潛入了這個小區避難。

保安過來之後證明,這不是小區的人,又見黃家這邊的證件嚇人,自然就走了,那位發現捉住自己的人來頭奇大,馬上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事情全說出來了,異常配合——他還指望着有人幫自己出頭呢。

“帶回去再問問吧,”陰京華看一眼黃漢祥,發現他沒啥反應,就做主了,“把這個人的身份,落實得清楚一點。”

這就是有殺錯沒放過了,不過在黃漢祥的門前鬼鬼祟祟的,被人喊一嗓子還要撒腿就跑,那也是活該點背。

這個插曲,並沒有影響黃總的談性,他倒是對陳太忠說的在法華人人權保障會有點興趣,說不得又問兩句。

陳太忠也沒啥可說的,“荀家那個兒子叫荀德健,不能認祖歸宗,他心裡有點不服氣,我長時間不去巴黎,他就憋不住了,估計……有點小小的政治訴求,我感覺他是爭口氣的意思大一點。”

“願意向組織靠攏,咱肯定歡迎嘛,”黃漢祥點點頭,又瞥他一眼,“他被別人收買的可能性,大不大?我撮合的事情,可靠性不允許出問題。”

“適當引導一下就行了,”陳太忠纔不會幫話癆荀背書,於是就強調一下。

“引導也會泄露國家政策走向的,你以爲泄露了機密才叫間諜?”很顯然,黃漢祥認爲他覺悟有點低,“處級幹部看的內參,泄露出去就可以判刑。”

“那就算了,當我沒說,”陳太忠不想背書,也不想被人看低覺悟,只能苦笑着搖搖頭,“也就是我不在巴黎,我要是在巴黎,別人想插手我都不答應。”

這個倒是,黃漢祥對這一點還是很明白的,小陳在巴黎那一陣,國安、大使館啦之類的面子統統都不賣,還把法國情報系統的人丟進了煙囪裡,讓法國人出盡了洋相,更別說還拉攏了黑手黨、在法華人之類的,裡裡外外經營得水泄不通。

想到這些,他情不自禁地感慨一句,“太忠啊,我覺得你的天地在國外,把你羈絆在國內,真的有點浪費了。”

黃漢祥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民族主義者,他從來是先外而後內的,所以纔有這樣的感慨。

“問題是,精神文明建設不抓也不行了,”陳太忠報之以苦笑,他的小集體主義傾向,比黃家老還嚴重呢,“我真的是沒辦法分身。”

“二叔,”這時候,陰京華捏着手機走了過來,眉頭微皺,“剛纔那個人交待,他是烏法省的,反應的是一些路橋問題,咱們落實的時候,是不是要小心點?”

看來這烏法省不是黃家的地盤,陳太忠從細微的語氣中判斷了出來,而且這個省的人——起碼路橋系統的,估計跟黃家不對付。

黃漢祥知道的,當然比陳太忠要多,他甚至很明白,小陰的意思並不是問是不是要小心,而是說這個調查要不要搞下去,有沒有必要採用一些……非常規的手段。

“嗯,小心點,”他點點頭做出了指示,等看到身邊只有凱瑟琳一個外人的時候,沉吟一下又發話,“只落實他的身份就行了。”

不夠,凱瑟琳在國內這麼久,也不是白混日子的,等黃漢祥離去的時候,她才低聲跟陳太忠解釋一句,“那個烏法省,可是藍家唯一的地盤……”

藍家的勢力是不小,但終究根基太淺,大部分的力量是在中央,還有某些行業上,地方上的勢力就差得太多了,跟藍家有關的省份不少,不過能牢牢控制的,就是這麼個烏法省。

怪不得老黃都說,只落實那個人的身份,陳太忠聽得暗暗嘆一口氣,看來眼鏡男人要反應的情況,一時半會兒也沒人關心了。

第二天是週六,陳太忠專門陪着一幫女人逛商店,時近寒冬,正是買冬衣的時候,衆女逛得興致勃勃,陳某人覺得萬花叢中一點綠,實在張揚了一點,就決定找個人陪自己。

可是這個搭子也不好找,他跟這麼多女人出來,肯定得找一個嘴嚴信得過的,這樣的人他在北京認識不少,可這些人多半都是非富即貴——像邵國立、許純良之類的,肯定不會把他的事兒傳出去,但是人家怎麼可能陪着他跟女人逛街?

選來選去,他拉來了臨鋁鐵秘書,這人伺候領導的,嘴也嚴,又有意交好他,範如霜聽見是他要人,倒是大大方方地給小鐵放假了。

逛到下午的時候,陳太忠接到了陰京華的電話,說是昨天那人的身份已經落實了,確實是烏法省的人,陰總給他打這個電話,倒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告訴他——此人不是針對你去的,所以,今天晚上你想怎麼胡鬧,就繼續吧,不要有心理壓力。

每個人的成功,都必牽扯到其獨到的一面,陰京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跟他這一份細密周到的心思,不無關係。

這還不算完,他順便又解釋了兩句,大致是說此人有點偏執,被領導所惡也是自取其辱,非常合乎情理,一個設計師想插手工程建設——你家祖墳上有那一縷青煙嗎?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陳太忠也沒在意,他早就知道昨天那人不是針對自己來的,自然不會在意,非要說有什麼感覺的話,那就是——來北京告狀的人,真的太多了

他正經關心的是,週一……週一中紀委的人就要去查九零三的人了,這次不會再出什麼紕漏了吧?

與此同時,九零三廠的總經理胡睿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三個西裝革履的男子,“什麼……你們是中紀委的?”

週六本是休息的時候,但是週二有集團公司的老總來廠裡視察,胡總來廠裡坐鎮,督促大家幹活——錯非如此大事,他是不會在週末出現在廠裡的。

中午的時候,他還組織了中層幹部會餐了一下,強調了下週二……本週二考察的重要性,要是誰負責的口子出了問題,中層幹部就地免職,追究分管領導責任。

胡總喜歡強調責任,這是他執掌一個廠子的法寶,說你有責任,你就是有責任,沒責任也有責任——老子說了算。

說完這些,他就回廠辦的辦公室睡覺去了,醒來之後沒多久,廠辦主任彙報說,有人來找您了,說是部裡下來的。

九零三現在已經跟部裡脫離了關係,算是通地的企業了,不過這千絲萬縷的聯繫還保持着,所以外面也不敢攔人,就算胡睿聽到,也只能趕緊放人進來,至於說驗看證件什麼的,那也就不用說了。

不成想,來人一進胡總辦公室,直接亮出了中紀委的證件,這怎麼能不讓他驚駭莫名?

“我們接到了一些關於你的舉報材料,”打頭的瘦小男子沉聲發話,“有些問題,需要你配合調查一下,現在……請你跟我們走。”

一時間,胡睿只覺得全身冰涼,頭腦一片空白,甚至連發問的膽子都沒有,木呆呆地收拾一下東西,想也不想地就站起身,跟着這三個人走了。

胡總的秘書和司機看着這情況,怎麼都覺得有點不對勁,有心上前攔着問一下,卻發現領導面如死灰目光呆滯,於是,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輛乳白色的金盃車消失在大門口。

661章真和假(下)

車不知道開了有多遠,駛進了一個僻靜的院子,院子不大,有一百多平米的空地,加一棟三層小樓,雖然是鐵門,可目光所及,卻看不到警衛,院子裡有一條大狗,脖子上鎖着鐵鏈,懶洋洋地臥在那裡,看起來足有七八十斤重。

車開進院子之後,樓裡出來一個人,將鐵門鎖住,三個中紀委的幹部將胡睿拉下車,帶進了二樓的一個房間。

一個人將胡睿按在小凳子上,另兩個人走到桌子後面坐下,瘦小男子沉聲發話,“政策啥的,我也不跟你說了,交待你的問題吧。”

“我說……這是怎麼回事啊?”胡睿表示,自己不能理解現在的處境,“你們把我叫過來,跟集團公司打招呼了嗎?”

“你這還是有僥倖心理,不怕告訴你……手續都是全的,”瘦小男子不屑地冷哼一聲。

“誰籤的字……能讓我看一下嗎?”胡總笑一笑,反正是逃脫不了啦,也就不再指望有什麼奇蹟發生了,不過面臨絕境,只要是個人,總是想博一下的,“你們的手續,還不夠完善,我懷疑你們的身份。”

“抽菸嗎?”瘦小男子不理他的問話,摸出一包硬盒中華煙,從裡面拽出一根,讓一下之後,見對方無意伸手,就自顧自地點上,“我知道你只抽軟中華,呵呵,口味比較高啊。”

“我需要確認你們的身份,”胡睿一口咬死了這一點,但是心裡卻是打起了小鼓,所以他以退爲進,“如果不能的話,我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冥頑不靈,雙規他吧?”旁邊一個高壯的黑臉膛發話了,他看一眼瘦小男子,“本來不大的事兒,這傢伙看來心虛得很。”

這話說出來之後,屋裡一片死寂,好半天之後,瘦小男人才嘆一口氣,“我不管你身後有什麼人,但是我們已經掌握了充足的線索,奉勸你一句,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希望你明白,任何僥倖心理都是要不得的……小杜,上措施吧。”

“喂喂,你們等一下,”胡總一聽“上措施”三個字,登時就腿肚子發軟,不是紀檢系統的,很難說出這三個字來,“我不知道你們要問我啥,憑啥給我上措施?”

直到現在爲止,胡睿還是摸不清對方的來路,那麼他要做的就是,打探清楚對方的來路,這三個人出現得有些突兀,他不能確定到底是誰指示的。

“要問你什麼,你自己會想起來的,”瘦小男子冷哼一聲,站起了身向外走去,“沒事,大家都有時間,慢慢來吧。”

他出去了,那個黑臉膛大漢也跟着出去了,留在屋裡的這位拿起手邊的暖壺,倒兩杯白水,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對方,“嗯,慢慢想,想說的時候再說。”

說完這話,那位拿起牀邊的兩張《羣衆日報》翻了起來,也不搭理他,正是萬事在手的那種雍容,擺明了是要打長久戰。

不多時,黑臉膛又走了進來,手裡拎着兩個簡陋的檯燈,那燈泡大得嚇人,“這鬼天氣真冷,偏偏還不來暖氣。”

一邊叨叨着,他一邊將檯燈插到插座上,打開了開關,一瞬間屋裡就亮了起來,溫度似乎也隨着光芒的出現而升高了些許,接着他從桌上拿起一本書,走到牀邊斜躺在牀上看書。

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啊,胡睿臉色蒼白,腦子卻是在不住地思索着,初開始的時候,他是完完全全地被這三個人鎮住了,要不然,他好歹也是個一個兩千多人、副廳級別廠子的領導,怎麼可能說被人帶走,就被帶走了?

當然,這不怪他,任何一個幹部,不管心裡有鬼沒鬼,聽到紀檢監察的找談話,怕是都顫一下,更別說大名鼎鼎的中紀委了。

然而跟着出來之後,他就越來越感覺到不對了,一開始他以爲是自己的僥倖心理使然,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心裡的疑惑不減反增,要說一開始這疑惑只是一顆小小的種子的話,現在已經成長爲了一棵參天的大樹。

他心裡不停地總結着:首先,這個手續不對,按道理說中紀委來人調查,應該有集團公司的某個黨組成員陪着,哪怕來不了黨組成員,最差也得是集團紀檢部門來個副職不是?

其次是程序不對,且不說這週六的時候,中紀委的人會不會上班,只說這些人連任何的手續都沒有,只憑一個證件就把自己帶走,這就做得太不合理了——算雙規還是算配合調查?

配合調查的話,在廠裡就行了,哪怕被帶走,也要交待清楚事情是怎麼回事,可是這些人一個字兒都不吐,就是要自己交待,連個暗示什麼的都沒有。

沒錯,這第三處不合理的地方,就是沒有暗示,胡睿知道,自己真的要得罪了什麼大能人物,被人這麼莫名其妙地帶走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這種人物收拾自己,多半是要敲打自己身後的什麼人,那麼……又怎麼可能沒有暗示?

等來到這個小樓,那不合理的情況就比比皆是了,胡總沒被雙規過,可多少聽說過類似的事情,比如說這個房間吧,窗戶不但挺大,上面連柵欄都沒有——不會是隻靠外面那條狗,來防止人逃跑吧?

而且,桌子是刨花板做的,棱角分明不說,還有薄薄的鋁條,甚至連杯子都是陶瓷的,不是紙杯——這根本防不住人自殺嘛。

當然,胡睿也沒覺得,自己做過什麼不得不自殺的大壞事,但是這是常識啊——反正,不合理的地方真的太多太多了。

其實讓他最感到不合理的地方,是這三個人的談吐和氣勢,跟想像中的中紀委幹部不一樣,就是所謂的穿上龍袍也不像皇帝,他看得出,對方已經是在刻意地保持威嚴了,但是對官場語言的運用,真的是很幼稚的。

不過公道一點說,談吐和氣勢,這都是比較唯心的東西,所以胡總一開始,覺得可能是自己的僥倖心理在作怪,但是觀察到這麼多不合理之後,這種感覺反倒是成爲這幫人不對勁兒的鐵證

所以,胡睿也不說那麼多,對方既然開始抻着自己了,那他就以沉默相對抗,看誰熬得過誰吧,當然,胡總不會公開置疑這些人的身份,眼下他孤身一人,又是在一個不知名的處所,爲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他有必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事實上,胡睿的身體還是很壯實的,而且他堅持晨練,對方只有一個人或者兩個人的話,他倒不怕動手,最少四個人……那就有點懸乎了,更別說院子裡還有一條大狗。

就這麼一沉默,眨眼之間就到了晚上,對方端上來飯菜,兩葷一素一湯,再加兩個饅頭,飯菜不算豐盛,卻也不算苛待,不過看着他的那兩位,可是還有酒呢,胡總就沒這個優待了。

“給我也來點酒,”他開口了,一個傢伙瞪他一眼,黑臉膛倒是一伸手,阻止了此人說話,笑眯眯地回答,“想喝酒?好說,只要你願意交待問題……條件隨便你提。”

一邊說,他一邊就拿個杯子,給胡總斟了點酒遞過去,差不多有二兩左右,“先喝着,不夠還有。”

這是什麼破酒胡總接過杯子,低頭慢悠悠地啜了起來,不多時,酒被他喝了一半,菜卻沒動幾口,突然間,他猛地發話打破了屋裡的沉默,“我要給家裡打個電話。”

黑臉膛正端着酒杯要喝酒呢,聽到這話就是一愣神,旋即放下酒杯,笑一笑站起身,“我去上個廁所。”

他出門之際,不忘將房門碰上,門剛一關上,屋裡這位就發話了,“想打電話?可以……拿一百萬出來。”

“我沒那麼多錢,”胡睿猶豫一下,方始搖搖頭,心裡卻是一聲冷哼,原來如此

接下來,那就是討價還價了,到最後雙方談好,三十萬打個電話,不過在此之前,胡總需要先打個電話,讓人把錢送出來,他猶豫一下,“今天有點晚了,容易引起別人的疑心,明天中午吧?”

這個要求當然獲得了許可,然後……正如大家想像的那樣,喝了半斤酒的胡總,在凌晨五點天最黑的時候,破窗逃走——對久經考驗的他來說,半斤酒真的不算什麼。

院子裡的那隻狗很大,但是不兇,胡睿拎了一根棒子,它就不敢撲上來,接下來,就是漫長的逃亡過程了。

等胡總逃回廠裡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他也沒有報警——傳出去容易被人做文章,他只是糾集上廠裡的保安隊,開了兩輛中巴車,直奔關押自己的地方而去。

人肯定是找不到了,他就讓保安隊長給我查,然後自己又回廠裡坐鎮,準備迎接領導的視察。

週一接近中午的時候,保安隊長氣喘吁吁地跑進了領導辦公室,“胡總,外面有中紀委的人找您,您看?”

“混蛋”胡睿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就往外走,“給我把所有的保安都叫上。”

“但是……”保安隊長嘴角抽動一下,“但是集團公司的龐總……陪着他們來的。”

“嗯,”胡睿點點頭,緊接着倒吸一口涼氣,臉色在瞬間變得雪白,“你……你說什麼?”

(一個月過去一多半了,誰又看出月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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